小源餘光掃到桌邊的紙飛機，陷入了回憶……這是一個叫小辰的孩子送給他的紙飛機，機身兩邊的機翼上還歪歪扭扭的寫著「小源」兩個字
……
落霞
「呼，終於搞定報告了。」長舒一口氣，小源望向窗外。落日餘暉，金色和紅色的帷幕交相掩映，橙色的光幕透過窗戶將房間也渲染的富有詩意。「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小源喃喃道：「可是，孤鶩常在，但落霞卻不一定常相伴……」
餘光掃到桌邊的紙飛機，小源陷入了回憶……這是一個叫小辰的孩子送給他的紙飛機，機身兩邊的機翼上還歪歪扭扭的寫著「小源」兩個字。
……
朝陽
「各位旅客列車已經到達青市北站，請拿好您的行李和貴重物品，從列車前進方向右側車門下車，下車時請注意列車與站臺之間的間隙……」
「呼，終於到了，青市。」拖著行李箱，小源望了望動車站中的指路標牌：「接下來就按照既定路線走就好了，這次來幫扶照料殘疾人同學一定要有耐心~有耐心~有耐心。「
「那麼，接下來幾天我要如何安排課程呢？「
「先來個自我介紹跟他們熟絡熟絡？「
「嗯，然後帶他們做一點手工，再帶他們鍛鍊鍛鍊，最後舉辦個音樂會！完美。」
「買了本摺紙大全，應該能幫到我很多~」
……
初遇
青市的殘疾人學生工作站接納各種有身體缺陷的學生，部分人是身體殘疾，更多的則是患有一些生理、心理疾病甚至天生智力低下。這裡的設施較為齊全，能為他們提供娛樂活動以及身體、心理治療康復訓練等。工作站也會接收來自社會的捐贈，平日也會有一些人來幫助這裡的老師工作，帶領殘疾人們進行活動。小源便是來幫忙帶領殘疾人進行課程和活動的。
「您好！老師，我叫小源，是來這裡幫扶帶領殘疾人學生們進行課程訓練和活動的。請問，我可以和您聊聊嗎？」進門遇見一個中年大叔，小源急忙道。
「啊，是來幫忙的同學啊。前面右轉第二個辦公室找劉老師，他會和你交流的。」
「好的，謝謝老師！」小源道謝。
推開辦公室門，桌椅擺放十分質樸。左側牆壁上貼著的是學生的名單表以及一些他們進行娛樂活動時候的照片。辦公桌上散落的幾張文件，似乎寫的是學生的最近狀況。未經細看，劉老師便回到了辦公室。「啊，您好同學，不好意思，這裡的工作有點忙。一些學生需要不間斷的照看，真不好意思啊。」
「沒事的，老師。」小源頓了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幫這些學生的，我想帶他們進行一些課程訓練，並帶他們一起進行娛樂活動。」
劉老師道：「非常感謝，同學！我先把他們的情況跟你……」
「劉老師！小辰他又發脾氣了，您快去平緩下他的心情吧！」劉老師話未說完，一個氣喘籲籲的孩子衝到辦公室門口焦急的說。
「同學，你先跟我來吧。工作站的情況我一會跟你詳說」劉老師急忙離開辦公室。小源見狀應和一聲也跟了過去。
……
教室內，一個孩子正在瘋狂的踩踏地上的塑料玩具。旁邊的空座位上零零散散的散落著一些零件。「老師，小辰玩具沒拼好，就把他扔地上踩爛了。」旁邊的同學湊過來輕輕對劉老師道。
「好的我知道了。」劉老師走向小辰：「辰辰，你是個很棒的孩子，學什麼東西都很快，自理能力也很強，就別跟玩具生氣啦，老師帶你去買零食可好！」也不知是劉老師的話起了作用還是零食的誘惑，小辰聽了劉老師的話逐漸平復了下來。
「辰辰你先去外面等老師哦，老師講幾句話就帶你去買零食。」劉老師摸了摸小辰的頭。
「嗯呢，老師，你快點哦。」小辰道。
看著小辰離開教師，劉老師輕舒一口氣，對小源道：「小辰這孩子，學習能力和生活能力很強，就是容易暴躁，一旦不順心脾氣會非常大。哦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小源道：「我叫小源，老師。既然小辰有很強的自理能力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劉老師貼近小源的耳朵輕聲道：「小辰他有唐氏綜合症，他其實很多事情處理的不是很好，因此很容易暴躁，我剛剛是為了安慰他，這裡的孩子們都需要耐心的關懷和安慰，需要我們給他們鼓勵和信心。」
看著若有所思的小源，劉老師拍了拍小源的肩膀道：「我先去帶小辰買零食，等我回來再跟你聊聊這裡孩子們的事。」
……
希望
輕輕合上日記本，小源瞥了一眼鬧鐘，此刻已然是11點。明天是小源在這裡的最後一天，最後一天的課程也尤為重要。劉老師幾天前的話迴蕩在小源腦中，能留給同學們深刻的映像並且有教育意義或者紀念意義最好。
「明天教他們什麼呢？」小源想起自己帶了一本摺紙大全：「從這本書裡找點靈感吧。」
摺紙大全，有各種各樣物體的摺紙流程在其中供選擇。但要選擇難度較低且具有豐富的意義的物體來教學似乎不是那麼簡單。一朵小花？雖然很容易折成，但是並沒有什麼價值，或許過幾天，甚至幾小時，就被丟進垃圾桶不管不顧了。太複雜的東西對於殘疾人同學們而言又較為困難，如果像小辰這樣易怒的孩子學不好而暴躁，甚至還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最終，小源的目光定格在紙飛機上。紙飛機，難度視複雜度可大可小，並且紙飛機也可寓意著寄託孩子們的希望，飛向遠方……
「選個適中難度的吧，有困難的地方，我可以親自教學。」
已是午夜12點，房間中的燈光仍然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寧靜的夜晚，唯有摺紙的沙沙聲，向這無邊的黑色帷幕宣告著自己的主權
……
破碎
窗外正淅淅瀝瀝的下著雨，空氣十分沉悶。
「同學們好！今天我來帶大家一起學習摺紙。」最後一次站上講臺，小源略有失神。
「老師！前天教的鑽石畫我昨天把他畫完了，今天要教什麼新的東西呀」說話的是小天，先天智力低下，小源教他的簡筆畫他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理解並畫出來。
「啊，小天這孩子居然認真的完成了鑽石畫。」小源頗為震驚：「好啊小天，等下課老師來檢查你的鑽石畫，我們先來上課，今天帶大家摺紙飛機。」
同學們齊聲應和。
「紙飛機呢，他的折法並不是很難。「小源一邊發著紙張一邊道：」但是，我希望它能寄託著你們的夢想不斷遠航。橙色是希望的象徵，因此今天我們用橙色的紙來摺紙飛機。「
「我們先將紙對摺，這樣中間會有個摺痕，會方便我們折。「
「之後我們將兩個角翻折，沿著中間留的縫隙對齊。「
……
小源一步一步的耐心教著，同學們也在一步一步的跟著學。時不時傳出同學們的笑聲，大家似乎都忘了這是大家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天。
「老師，我疊好了！「第一個做好的居然是小濤。小源忘不掉這個孩子，前幾天他教小濤畫畫時，小濤畫線一直畫不直。小濤也患有先天智力低下。
小源快步走了過去。小濤折的紙飛機基本沒有什麼問題，除了尾部的尾翼因為翻折後沒有對齊，看著有點歪斜。不過這也是整個摺疊過程中最困難的一步。「很棒啊，小濤。第一個疊好了，不過尾翼這裡有點歪斜，還可以更進一步的。「小濤興奮的應了一聲，繼續對紙飛機進行加工。
不經意間，小源走到了小辰的座位旁。小辰正進行著尾翼的翻折，看起來手忙腳亂的，小源輕聲道：「小辰，莫急。慢慢來，這裡你需要從後面推擠一下然後再從前面翻折。「
小辰輕聲哼哼了幾下，沒有說什麼。
輕嘆一口氣，小源繼續向前巡查。
「小天也做好了啊，很棒。」看著小天折好的飛機，小源發出讚嘆。
「謝謝老師誇獎……。」
「哐當~」
小天還未說完，巨大且刺耳的挪座位的聲音從後方發出來。全班的目光匯集在一起。看到小辰站起來，小源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小辰渾身顫抖著似乎在壓制著什麼，眉頭緊皺，嘴唇微抿，手中拿著的紙飛機也隨著身體的抖動而搖晃著，好似海浪中的漁船一般……
突然小辰大吼一聲「我不折了！」，然後在眾人驚詫之際將紙飛機撕了個稀碎。橙色的紙屑在空中飄落，最終墜入地底……
小源猝不及防。看著這一幕，愣在原地。連小辰跑了出去都沒注意到。
「或許，我根本不應該選擇有任何難度的飛機？」
「剛剛小辰情緒有問題，我也沒有特別留意……」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周圍小天的安慰，空空的在小源腦中迴蕩，他只是僵硬的聽著。
…………
飛向希望
「沒事的，小源。小辰這孩子就這樣，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一會買點零食去安慰他就好了。」劉老師拍了拍小源的肩膀，安慰道。
小源望了望劉老師關切的面龐，嘆了口氣：「怎麼說，也都是我的問題，我沒有仔細考慮他的感受，甚至在發現了苗頭後還忽視了。」
「劉老師，我下午也就要走了。你幫我把這架紙飛機轉交給小辰吧。」
劉老師接過紙飛機，機翼兩側赫然是「小辰」兩個字。尾翼上掛了個小紙條，寫了些什麼。
「放心好了，我會為你轉交的。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劉老師繼續安慰著小源。
…………
午餐結束，小辰回到自己的宿舍，一架橙色紙飛機正在桌子上停著。小辰拿起尾翼旁掛的紙條：
「小辰，老師跟你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沒有考慮到你並且還不在意你的感受。老師錯了。老師給你折了一架橙色的紙飛機，請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他。它會帶你飛向希望，飛向幸福。」
一滴兩滴的淚珠滴向紙條，打溼了字跡……
紙飛機
「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歡迎乘坐本次列車，本次列車由青市開往……」
坐上回家的動車，小源輕嘆一口氣，此次幫扶算是比較完美的結束了。
剛下過雨
「希望小辰能夠越來越好。」小源喃喃道：「劉老師說，這個箱子裡裝著同學們給我的禮物。」
小源輕輕打開箱子，裡面是不同大小的盒子。用來放不同同學的禮物，防止被弄混、弄壞。
「這個是，鑽石畫。果然小天給我的是這個啊」小源裂開嘴笑了笑「出了事情，沒時間給他當面檢查咯。畫的真的很棒啊！」
「這個是，塑料玩具飛船。」
還有，自己疊的小花、小濤送的筆。曾經小源開玩笑的跟小濤說，教他畫線，畫幹了一隻筆裡的水。「沒想到，小濤當真了。」小源笑道。
「還有一個盒子，大小適中。不知道裝的是什麼。」
小源輕輕將它打開，是一個橙色的紙飛機，機身兩邊的機翼上還歪歪扭扭的寫著「小源」兩個字…………
窗外的雨早已停止，陽光破開烏雲，驅散了陰潮的帷幕。光幕透過車窗，照在了紙飛機上。
「原來希望不只是陪著他們，也一直在陪著我啊。」
文稿：呂尚陽
圖片：劉銘源
來源：合肥工業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