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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諸神的恩寵
當年那個長髮披肩、一臉高冷的搖滾青年丁武,如今,已經五十八歲了。
在6月21日的草莓音樂節上,五十八歲的丁武剛一現身,歌迷們的彈幕就鋪天蓋地襲來。為什麼是彈幕,而不是尖叫?眾所周知,今年由於疫情影響,大型活動基本上都被取消了。於是,草莓音樂節另闢蹊徑,打造了國內首個「真人秀」風格的音樂節。通過情景小劇場、快問快答、歌曲live秀等形式,讓樂迷全方位了解音樂人的真實生活。
在線觀看時候,大家一邊看丁武,一邊刷彈幕,別有一番趣味。
丁武,是中國搖滾界的「帶頭大哥」,他見證了中國搖滾的輝煌與沒落。他說,自己前半生最重要的是搖滾,後半生最重要的是女兒。
如果把搖滾和女兒同時放在天平上,女兒明顯要重於搖滾。丁武說過:「我曾經信仰搖滾樂,如今女兒是我的信仰……我可以為女兒付出更多的東西,甚至生命,甚至所有的東西。」
丁武的父親是江蘇人,母親是北京人,可他卻說,自己更像東北人。
丁武是六零後。六歲那年,他跟隨父母一起,從北京出發,一路坐綠皮火車,來到黑龍江的一所五七幹校。在東北,他們一待就是四年。那裡天大地大,父母都忙著挨批鬥,沒空管丁武,養成了丁武自由奔放的性格。
丁武十歲那年,一家從黑龍江返回北京。那時候,丁武還沒上學,成天到處闖禍,沒少挨父母的棍棒。不久後,在父親的安排下,丁武開始到少年宮學畫畫。
父親一心想把丁武培養成畫家,但丁武卻更喜歡音樂。就為這,父子倆經常吵架,丁武還摔壞過兩把吉他。
長大後,如父親所願,丁武考上了北京市工藝美術學校,畢業後,成了一名美術老師。那時的丁武,一頭長髮,桀驁不馴。在他心裡,有一股小火苗正在熊熊燃燒。是的,他才不想一輩子當老師呢,他心裡,藏著一個很大的夢。
1988年,美籍華裔留學生郭怡廣及其校友薩保來到北京旅遊。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結識了搖滾青年丁武和張炬,四人一拍即合,很快組建了一支樂隊。郭怡廣特別喜歡唐朝文化,於是給樂隊取名「唐朝」。
一年後,郭怡廣和薩保有事回了美國。丁武招募了一名新樂手,然後帶著剩下的兄弟們繼續艱苦奮鬥。那時候,他們沒有排練室,於是幾個人湊錢,租到中央美院的一間房子,天天在那裡排練。在樂隊最艱難的歲月裡,為了省錢,他們每天啃方便麵。
音樂創作需要靈感。也是在這一年,丁武聽人說,新疆塔什庫爾幹是世外桃源,那裡能激發創作欲。於是,他沒有多想,帶著樂隊成員就直奔新疆而去。然而,因為前半程花錢太多,達到新疆後,他們兜裡的錢已所剩無幾。
為了生存,他們不得不像背包客那樣,以徒步的方式趕路。再後來,最後一毛錢也花光了,幾個人只能一路乞討。幸好當時有個北京朋友也去了新疆,他們向他借錢買了回京的火車票。那兩個月的流浪經歷,讓丁武終生難忘。回京後,他急不可耐地寫下了新歌《太陽》。
歌中唱道:當我面對這無人的戈壁,我覺得心浪伏起,告訴我,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誰我們做什麼,告訴我,為什麼忙忙碌碌……
尋找生命的意義,這正是他新疆之旅的最大收穫。
1989年,首都體育館舉辦了一場音樂會。歌迷們聽說唐朝樂隊要參加,紛紛開始搶購門票。最後,能容納18000人的體育館裡座無虛席,就連過道裡,都人頭攢動。當時,那張門票被黑市炒到五十元。五十元,現在聽來不算什麼,但在三十多年前,五十元是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唐朝樂隊出場的一瞬間,舞臺下瞬間沸騰了。觀眾們瘋狂地叫著、喊著,現場一度失控。當時有新聞報導說,整場演出下來,觀眾席踩壞了3000把椅子。唐朝樂隊的魅力,由此可見一斑。
1992年1月1日,唐朝樂隊發行首張專輯《唐朝》。這張專輯,被譽為中國搖滾樂的開山之作。其中,《夢回唐朝》更是中國搖滾的經典代表。直到多年後,一提起中國搖滾樂,很多人的第一反應,依然是《夢回唐朝》這首歌。
兩年後,唐朝樂隊受邀來到香港。在紅磡體育館,唐朝樂隊和竇唯、張楚等人一起參加了「中國搖滾新勢力」演唱會。那次演出,盛況空前,轟動香江,把唐朝樂隊推上中國搖滾樂的頂峰。
天有不測風雲,一年後,樂隊成員張炬出車禍意外身亡。消息傳來,整個樂隊備受打擊。張炬比丁武小八歲,是丁武的鐵哥們。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丁武一時難以接受。多年後,面對電視臺的採訪時,丁武說,張炬的離去,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心痛,以及生命有多可貴。
2008 年,唐朝發行了一張新專輯。專輯的主打歌,叫《浪漫騎士》。這是丁武寫給父親的歌。
歌中這麼幾句,「我想體會父親你在感慨什麼,是不是暮色秋風夕陽的傷感,我想體會父親你在回憶什麼,是不是那流失已淡忘的浪漫。」
丁武的父親是軍人,像中國大多數父親一樣,沉默寡言,不善表達。從黑龍江回到北京後,父親加強了對丁武的管教,但他教育的方式相當簡單粗暴,就是打和罵。 直到晚年,父親仍然暴躁。但丁武漸漸開始理解父親。畢竟,他們那代人經歷過太多磨難與不公,想要心態平和,優雅從容的生活,幾乎是不可能的。
父親去世後,丁武越來越理解父親。面對記者的採訪,他說:「在成長過程中,父親關心過你,在你叛逆期時,他反對過你。等你成家立業後,你又反過頭來理解他,然後感受到他對生活的那種無奈。」
2004年,丁武遇到了雲南女孩楊婷,兩人一見鍾情,隨後結婚生女。楊婷說,她一生中最感動的事,是剖腹產生孩子後連住了五天院,丁武就趴在病床邊,五天都沒有合眼,沒日沒夜地照顧她和孩子。短短五天,他瘦了好幾斤。
丁武的女兒叫小米可,聰明可愛,繼承了丁武的基因,喜愛繪畫和音樂。當了父親後,丁武的心變得越來越柔軟,在和女兒的日常互動中,丁武發現,女兒就是他最大的開心果。一次,女兒衝他喊著:「爸爸,快看,夕陽多好看啊!」那一刻,丁武覺得女兒就是他生命中的天使,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有了女兒後,丁武逐漸改變了以往的生活方式,他戒掉了煙和酒,一有空就鍛鍊身體。當年那個長發飄飄的搖滾青年,經過歲月的打磨,如今已經成為笑容可掬的溫柔慈父。
時間是殺豬刀,也是雕刻刀。它帶走丁武高亢的嗓音,卻給了他幸福的生活。
丁武說,搖滾是一種生活方式。而今,女兒成為了他的「新搖滾」。你看,丁武,還是那個「生命不息,搖滾不止」的丁武。
中國搖滾,未來可期!
(完)
作者介紹:諸神的恩寵,寫作者,多平臺籤約作者。本文為原創文章,抄襲或洗稿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