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扎克的生平詳見於法國著名傳記文學大師莫洛亞的《巴爾扎克傳》中。莫洛亞在此書論及《人間喜劇》時說:「在《人間喜劇》裡,金錢,謀財的手段、嫁妝、遺產、交易、銀行、高利貸、篡改遺囑、巧取豪奪的比重同愛情一樣多,甚至還要多。……有兩個因素決定了萬能的金錢在他的作品中充當首要角色,即作者本人和他的時代。」
作者方面,「巴爾扎克出生於一個金錢拜物教的家庭」,他自小即耳濡目染了關於金錢崇拜的種種論調、嘴臉,自身對金錢有著強烈的渴求。他小時候讀書即「相信自己註定會獲得榮譽、財富和愛情」。涉足實業界屢屢鎩羽以後,他「窺見了金錢世界的內幕,體驗了走投無路的商人所受的苦難,經歷了無法挽救的破產的厄運」。在目睹一個個家庭(包括他本人的)在遺產問題的糾紛訴訟後,他更是「看透了資產階級社會及其拜金主義」。並且,「巴爾扎克越是觀察,越是清楚地意識到金錢已成為『當今世界惟一的上帝』,現代社會的槓桿」。
而時代方面,「七月王朝正是大資本主義興起的年代」,很多人「惟一打算是大發橫財」,於是「道德淪喪汙染了整個社會」。「基佐號召人們『富裕起來』,巴爾扎克十分樂意加入角逐。」他投機、辦報、出版,然而卻處處碰壁,處處失敗。但失敗過程中也使他日益洞察到資本主義的血腥與醜惡。可是「身為資產階級的兒子,他只求在這個社會中謀得一個席位」。
作為巴爾扎克筆下經典人物的伏脫冷又何嘗不是如此?伏脫冷以「由罪犯變成警察頭子的維克多」為原型,「不過也仍然是巴爾扎克」。「一八三四年,他的思想跟伏脫冷的所差無幾,他認為『人類就像罐中蜘蛛,你吞我,我吞你』。誰也不會去清算一位得勢的無賴,『沒有人會盤問我的出身,我就是四百萬先生』。巴爾扎克非常欣賞伏脫冷:『一樁大罪行,有時候就是一首詩。』」欣賞的態度是不難理解的。巴爾扎克處於一個「金錢至上」的時世,他一生為金錢所困擾,時時陷入一文不名、捉襟見肘、艱難度日的窘境,所以懂得金錢的重要,深知金錢支配社會是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故而不免有幾分認同伏脫冷唯利是圖、不惜一切求取金錢的心理慾念。當然,「他揣度、想像伏脫冷的內心,羨慕他是可能的,卻並無效仿之意」。
巴爾扎克羨慕伏脫冷什麼呢?想來也就是伏脫冷謀取金錢的超人本領了,這恰恰是他想做又無法做到的。他畢竟不是惡棍而是作家:「金錢主宰著這個社會,巴爾扎克則描繪這個世界。」正如他在《<人間喜劇>前言》中的那句名言所說:「法國社會將成為歷史家,我只應該充當它的秘書。」他將自己的作品總名為《人間喜劇》:「它包括了社會的歷史、對社會的批評、對其弊端的分析,以及對社會的種種的原則的探討。」他不愧為文壇巨擘,他的作品果然是大手筆,描寫的場景十分開闊,對社會的批判入木三分,而且當中不乏深邃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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