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前，這部15天拍完的香港電影，成了cult片的扛鼎之作

我們印象中的殺手形象是怎麼樣的？是《這個殺手不太冷》中雷厲風行，但卻把最後的溫柔留給小蘿莉的裡昂，還是《獨行殺手》中獨來獨往、殺人不眨眼的阿蘭·狄龍？

但今天要講的是香港的殺手，既然是出自紫荊花誕生之地，那自然跟以上的殺手形象大相逕庭，這是一個以阿蘭·狄龍為偶像的香港殺手。

沒有《回魂夜》中模仿裡昂的星爺的恐怖陰森氛圍；但卻同樣具備星爺式的天馬行空與黑色幽默，它就是誕生於2001年的《買兇拍人》。

本片投資只有50萬美元，15天拍攝時間，卻是香港電影黑色喜劇的代表作，新世紀之後香港cult片的扛鼎之作。

01、被迫「與時俱進」的殺手

影片以殺手Bart（葛民輝飾）替僱主手刃仇人為開頭，可到了結帳的時候，僱主卻說自己沒錢結尾款。

原來他和Bart一樣，都被樓市給套牢了，所有的資產都打水漂了。而為了騙取巨額的意外死亡保險金，他還不給錢，讓Bart殺死自己。

但Bart不肯，他就只能假裝失足墜樓了，他跳下去的時候，電影突然由真人變成了動畫的場景，沒有血濺四方的血腥場面。

自殺場景以一個極其怪誕的方式演繹，充滿了離奇的色彩，也藉機諷刺了當時香港人的炒房熱潮，葛民輝自己也認為片頭的動畫簡直都可以提名最佳動畫獎。

收不回尾款這裡，就已經暗示了殺手這一行沒有這麼好做了，更何況Bart還有個花錢如流水的老婆阿玲，一看就是條「大魚」，花了三千多塊錢，買了件又low又醜的睡衣送給老公。

阿玲根本就不管家裡沒錢，老公掙錢不易，在她看來殺人很簡單，沒錢了，那就讓老公多殺幾個人填補家用。

不僅如此，還讓老公主動打電話找主顧，這一句話遭到了老公的諷刺，但奈何搵食艱難，轉頭就打電話給以前的老主顧，問有沒有人殺。

最後只找到了富婆馬太，她鬼混的時候被錄了下來，而且還放到市場裡賣，Bart受不了馬太大搖大擺的談殺人需要的細節，於是兩人轉戰試衣間。

馬太邊換衣服邊和Bart談事情，馬太嘴上說著自己多貞潔，轉眼讓殺手陪她換衣服，而且認識男人才七個鍾就可以「喝稀飯」。

Bart為了滿足馬太拍姦夫死亡全過程洩憤的需要，就買了DVD準備錄下殺人的全過程，而最搞笑的在後頭，另一個男主角出現在了Bart買相機的隔壁。

相機店和碟片店的老闆是同一人，阿全（張達明飾）在碟片店時，老闆向他推薦的光碟的女主，正是Bart的僱主——馬太。

Bart試相機的現場，更像是試槍現場，手腳麻利、宛如行雲流水，一看就是去殺人，而不是去拍人的，可想而知，真正殺人的時候，場面有多麼的混亂。

02、「最佳拍檔」=殺手+副導演

果然，錄像被Bart拍的一塌糊塗，馬太很不滿意，但鑑於馬太年終要殺很多人，可以讓Bart賺的盆滿缽滿，他就去找了個拍檔幫自己拍殺人現場。

他在酒吧物色到了阿全，他是Bart心目中的「最佳拍檔」，傻乎乎，而且還有販毒的把柄抓在他手裡。

Bart很直接，打了阿全一頓，用槍威脅他幫自己做事，但阿全看到Bart脫褲子的時候就誤會了，馬上說自己上火牙口不好。

這一幕頗具棟篤笑的意味，但其實Bart只是想上廁所，不過由此也得知，他不會存心想殺自己，阿全也交代了自己為什麼會販毒。

阿全稱得上是最倒黴的副導演了，每次拍戲都會被監製拖片酬，要麼就直接拿片場的道具代替來糊弄自己，而這次的大麻正是監製為了抵片酬塞給自己的。

所以他是第一次販毒，他販毒的那場戲就更加鬼馬搞笑了，他打給了自己抽大麻的朋友，畫面變成了上下分鏡，兩人的狀態同步播放，一攬全局。

朋友說自己信了上帝，所以不抽大麻了，邊說邊灌了自己一口止咳水，身後放置的正是耶穌和十字架。

你說耶穌不讓你抽大麻，那耶穌是不是沒有叫你不要喝「成癮性止咳水」？說半天，也只是拿止咳水代替大麻而已。

就是這麼一個荒謬的販毒全過程，聽完後，Bart和阿全就開始第一次的合作，阿全很天真的以為自己真的是當導演拍Bart殺人的電影，但其實Bart是真的去殺人。

所以阿全做足了拍戲的準備，全副武裝，非常敬業，Bart扣下扳機，血濺了自己滿手，也只是感慨演員反應真逼真。

直到發現「演員」呼吸停止才發現，地下的人是真的死了，在Bart的威逼利誘下，他終於剪好了片子，和馬太交差了。

這次馬太很滿意，她還帶著整班朋友一起看阿全的傑作，阿全的電影生涯裡，也是第一次受到了眾人的賞識。

隨後阿全和Bart天衣無縫的合作，讓兩人在殺手行業中混得風生水起。

03、殺手的家人能有多正常?

如果說買兇拍人是全片最大的賣點和最怪誕的部分，那接下來Bart一家人吃飯的橋段就更是令人大呼精彩和震驚了。

飯桌上有阿玲和她的父母，還有阿全和Bart，火鍋上熱氣騰騰，明明是最熱鬧的地方，卻死寂的有些尷尬，原來是因為嶽母不滿Bart不幫自己殺人。

Bart不幫嶽母的原因，只是覺得別人贏了嶽母一點麻將錢，她就讓自己殺人太不值得了，這麼雞碎的事情也要女婿殺人，可想而知，這個嶽母有多麻煩。

由於是福建人，一口一個閩南語混國語，顯得非常臺灣腔，徒增幾分奇異的搞笑。

阿全趁Bart去廚房的時候也跟了過去，他說，看來你嶽父比較正常，Bart還笑嘻嘻誇他有眼光。

但更精彩的在後頭，嶽父跟了過來，問Bart怎麼還不幫自己殺了老婆，他在深圳的相好跑到來香港了，Bart再不動手，他的老婆遲早和「相好」碰面。

這下，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跟我嶽父嶽母吃飯了吧？

Bart很無奈，阿全為了幫他，就用了很幼稚的手段轉移了阿玲一家人的注意力，Bart趁機在火鍋裡下了大麻，以便阿玲一家人「吃」嗨了，好呼呼大睡。

這部電影最特別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就是人命幾乎在每個角色看來都非常不值一提，很輕賤人命，特別是電影開頭的動畫，更讓我覺得這只是一場遊戲。

他們對於生命的漠視，只是因為身處遊戲裡面，所以人死了無需自責與愧疚，更沒有警察會查到自己的頭上來。

04、行兇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Bart名聲大噪，難免遭人眼紅，林雪為了和他搶生意，特地搞了和美容店裡一樣的優惠活動，美名其曰：

殺得越多，省得越多。

所以在標哥僱兩人殺雙槍雄的生日現場時，就殺出了兩個程咬金，林雪和拍檔穿的像兩個「制服誘惑」的特工，先Bart一步，向雙槍雄和他的女友開槍了。

為了阻止林雪向自己開槍，他先一步殺死了林雪兩人，但是問題又來了，現場來了百來號賓客，一看死人，全都四處逃竄。

Bart直接鳴槍，威懾住了賓客，但只有一個人跳起來大喊大叫，惹得阿全和Bart聯手抓她，這個看起來只是為了增加喜劇意味的角色，卻為後頭埋下了一個小伏筆。

因為沒有拍到Bart殺人，所以只能補拍了，阿全找來了女友美智子幫自己假扮雙槍雄的女友，而堆在屋子裡，被導演們拿來當片酬的道具，也紛紛派上了用場。

這部電影是「香港十大變態愛情故事」片單的第一部，而《買兇拍人》中「變態愛情」描述的正是阿全和美智子這對情侶了。

美智子是一個女優，但由於相貌和身材不夠出眾，所以在日本的特殊電影中只能充當幕後參與者，來到香港後也只能拍不可描述的電影，任由片場裡的導演、演員、監製揩油。

說是女主角，但也只是一個任人蹂躪的工具，但她卻是Bart的女神，Bart家裡貼了一牆她的照片，而且還下定決心，拍自己第一部電影的時候，要讓她做自己的女主角。

雙槍雄那場戲中，阿全給她寫了日語版的臺詞，讓她感動的直落淚，因為在以前的片場中，就算她不會講粵語，也沒有人給她請翻譯，更沒有人給她日語版的臺詞，她只用會嬌喘就可以了。

這讓她第一次感到了自己是被尊重的，而且不僅僅是身為演員的尊重，還是生而為人的尊重。

但這最後一場戲還是沒拍成，因為標哥決定親自上場當主角，而Bart也非常心機，把空彈夾換成了真槍實彈，標哥一槍下去，「雙槍雄」就真的沒了，正好警察也趕來現場。

警察解放了人質，前面那個大呼小叫的瘋婆娘，卻成了指證標哥是真兇的關鍵，因為標哥穿了Bart的衣服，她就算認不得人也認得衣服。

Bart和阿全則扮成送外賣的逃之夭夭了，結尾也非常令人唏噓不已，阿全成了真正的導演，拍了電影，用了美智子當女主角，拿下了金像獎的最佳導演獎。

而Bart一如既往是殺手，但卻是身為演員的殺手。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或許Bart的偶像阿蘭·狄龍也曾像他一樣，從影之前真的當過殺手，才能如此逼真的演繹殺人吧。（撰文：宋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