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7月25日,是民間發起的粵語節。
但現在越來越少人講方言,甚至有些被列入非遺,處於瀕危狀態。如桂北平話,40歲以下的人基本不會說了,但三十年前還有兩百多萬人會說。
為什麼中國人要說方言?如果沒有了方言,我們會失去什麼?
去年有一檔音樂節目,樂隊斯斯與帆唱了首《馬來嘟嘟騎》:「馬馬嘟嘟騎 騎到那嘎嘎去
嘎嘎不殺雞呀 娃娃我要回去……」
清澈的嗓音驚豔全場,但一個詞也沒聽懂。
原來這是常德絲弦改編的歌曲,用的是當地方言。「嘎嘎」是外婆,「嘎公」是外公,意思是小孩到外婆家,外婆不殺雞給娃吃,小娃就要回家去。
圖片|牧羊的大叔-攝一句句簡單的話,仿佛將人帶回被祖父母疼愛的童年,那些聽著老人老話、方言縈繞的日子。若是只用普通話唱,或許就沒有這麼契合。
現在普通話讓交流更為便捷,方言卻越來越稀缺了。有人說方言太土了,張口暴露出身。有人認為講方言帶有地域歧視,甚至有學校要求學生在校不準說方言。
有人說,普通話是一杯水,方言像母親煲的一碗湯。
少了這碗熱湯,我們還能喝水、喝飲料,但沒有了方言,我們又會失去什麼?
· 粵語,是人在他鄉的語言密碼 ·
那年冬天,日本東京街頭上,有一個小夥子用粵語彈唱Beyond的歌:「原來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對面的女孩突然一秒淚崩,跟著哼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身後的街頭是耀眼的霓虹燈,車來車往,沒有人知道姑娘會何落淚,但此刻,這一聲聲熟悉的粵語,便為他們築起一座故鄉,治癒所有在他鄉的心傷。
圖片|CarrionCrows-攝在異鄉聽見粵語,是感動。回到廣州聽見粵語,是滿滿的煙火氣。
廣州的早晨,是在一聲聲「早晨」(早上好),「飲茶」(喝茶)中醒來。路上的年輕人,都叫「靚仔」「靚女」。急著走路,會跟旁人說一聲「唔該借借」(謝謝借過)。朋友間互罵,經常是用食物,比如「你條粉腸」(你這個傻子)。
粵語,不同於普通話,它有九聲六調,且保留了入聲,短促但富有節奏感,鏗鏘有力,和廣府人的精明幹練如出一轍。
圖片|愁城海子-攝
但在以粵語為母語的廣州,卻越來越少人講。廣州朋友如果聽見你不會說白話,多半會轉換成普通話,因此多是兩種語言混著講。
但2017年有個調查顯示,有一半廣州人對粵語的未來持悲觀態度。
圖片|ZacharyC-攝
· 重慶話,是江湖中人的意氣 ·
前一陣子,歌手周延GAI唱了一首《untitled 3.30》,瞬間燥炸全場。「感謝我吃過的虧,小角色打不龍堆,是音樂成就了現在的我,所以開始我拿背篼背……」
還有一曲《蘭花草》,他回憶年少離家,兄弟來送行,背著山城烙印下山去,渴望「博得明月出,用蘭花換錦服」。才華如蘭,豪情萬丈,讓人聽完一身熱血。
雖是四川內江人,但他的說唱刻著重慶烙印,仿佛一下子將人帶到那個霧都山城,話裡話外的少年意氣,是重慶人的江湖俠氣。
圖片|AllOrNothing104-攝
如果你初到重慶,點菜猶豫了,必定要被老闆大吼一聲。他們的吼,並不是真的有意見,而是生於此長於此的江湖氣,乾脆、爽直,不拐彎抹角,不扭扭捏捏。
「你爬!」「瓜皮!」「哈龍寶!」茶館裡,一聲聲帶著野氣的呼喊,初聽以為是在吵架,其實那是重慶人安逸的生活,爽快就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重慶話的地方,就有中國人的江湖意氣。
圖片|張小小-攝· 吳儂軟語,是江南兒女的溫柔 ·
很多年以前,學者胡適發現了一本清末小說《海上花列傳》。
這本書最特別的地方是用吳語,即蘇州方言寫的。比如,一對戀人的情話:「倪七月裡來裡一笠園,也像故歇實概樣式一淘坐來浪說個閒話,耐阿記得?」
它寫得很好,會講吳語的人一看,估計就能直接講出來了。意思是「我們七月裡在一笠園,也像現在這樣子坐在一塊說的話,你記得嗎?」直譯後是明白了,但就沒了那種小兒女的情意纏綿。
圖片|小白funny-攝
《紅樓夢》中林黛玉葬花時,唱的是「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
其中「儂」、「痴」皆為吳語,因為林黛玉是蘇州姑娘,這幾句話這麼寫,才更惹人心疼。
圖片|小白funny-攝
所以魯迅曾說:「方言土語,很有些意味深長的話。」可入詩,可成文,可透露。
如今走在蘇州的街頭,聽著小娘魚的說話聲,軟軟糯糯,茶館裡傳來曲曲評彈,如黃鸝婉轉。是啊,只要這吳儂軟語還在,姑蘇城就從未走遠。
江南兒女,最是秀美;吳儂軟語,最牽人心。
圖片|蘇州-攝
· 客家話,是一生為客不忘來處 ·
去年,三個來自小鎮的青年組成的樂隊九連真人火了。
他們登上舞臺,吹著嗩吶,用高亢的客家話吟唱著:「囊來上山?囊來上山?」
有人說:「這是我聽的第一首客家話搖滾,到現在都不知道歌詞唱的是什麼,就覺得這歌牛!」
客家話,被認為是中原古漢語的「活化石」,保留著許多古語與韻味,如吃早飯,他們叫「食朝」,《左傳》中有「滅此朝食」;天拂曉時,叫「天甫白」,是天開始發白的意思。
因此,用客家話唱搖滾,別有一番原始的生猛,有唐宋的韻律感。
圖片|如風0758-攝
千百年前,客家人從中原遷徙至南方,依山伴塘,建起了圍龍屋。但山多田少,「男子謀生各抱四方之志」,往往一出走便是半生,甚至僑居海外、客死他鄉。
但無論走了多遠,他們依然記得自己來自哪條村,依然講著那一口客家話。
圖片|韋恩-攝人生如逆旅,時至今日,我們亦都是「精神上的客家人」。拼盡全力嚮往遠方,但又對故鄉念念不忘。
沒有了方言,就像沒有了回家的路。
作家十年砍柴說:「我十八歲北上讀大學時,曾為普通話說得很差而自卑和焦慮;而今,我聽兒子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卻不會任何一種方言,又有一種莫名的惆悵。」
每當和兒子聊天,特別是想表達「一種微妙而精準、愛中有責怪之意」的情感時,普通話裡說不出,唯有方言卻能一下子準確抓住,一如他的父母曾經對他那樣。
但是,他的孩子聽不懂。
圖片|戒掉可樂-攝
寫這篇文章時,有人問為什麼中國人要講方言,說普通話不好嗎?
有位學者曾說:「語言與文字都是溝通工具,普通話與方言各有優勢與弱點,很難說誰凌駕誰,什麼時候用什麼語言,只看具體環境下的需要。」
講普通話,不代表要忘記方言。講方言,不代表就不講普通話。
普通話,是一種規範。方言,則是另一種鄉愁。
沒有了方言,中國話可能會慢慢僵死。忘記了方言,就找不到我們的歸處……
圖片|門外漢-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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