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說話前,我很緊張。
因為我的舌頭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轉過來、翻過去,像海浪一樣不安分。
貓咪姨很期待:「阿笑咕滿月之前就會學動物叫,不知道開口說話會不會像唱戲?生、旦、淨、末、醜輪流來?」
阿星叔說:「呔!三太子開口第一句,一定是金言、是聖旨!」
阿海伯揮揮手說:「只要不是貓叫就好。」
中秋節,大家圍在一起喝茶、聊天、看月亮。
我覺得氣氛不錯,打了好大一聲嗝,振響了舌頭,把話彈了出來。
「笨啾──」
大家都愣住了。
「他在說什麼?」阿海伯瞪大眼睛,「罵我『笨豬』嗎?」
「不,不是國語。」貓咪姨說,「也不像閩南語。」
阿星叔不懂。「三太子會說外國話?還是⋯⋯原住民語?」
媽媽可開心了。「阿笑咕在跟大家問好呢!」
「你聽得懂?」大家都好佩服。
「不懂。」媽媽說,「不過,我懂他的表情呀!」
我樂了,繼續說話。
「那馬思太!」
「吼啦!」
「安妞哈誰喲!」
「哦嗨喲!」
「啊──這一句我懂!」貓咪姨跳起來,「是日本話!」
可惜,接下來又沒人懂了。
我一開口,就連續說了三天,大家都當我在唱歌。
隔天,村裡來了一位研究「外移人口漁村再生計劃」的研究生。我跟他打招呼,他嚇一大跳,足足瞪了我半小時。
三天後,他帶來一位大學教授。村裡人全跟著圍過來。
「哈,妙妙妙!這位小娃娃是在用外國話跟大家打招呼呢!」大學教授說,「『笨啾』是法語,『那馬思太』是印度語,『吼啦』是西班牙語,『安妞哈誰喲』是韓語⋯⋯我研究語言學這麼多年,從沒碰過這種事。」
我繼續說話,教授拿著錄音筆的手開始顫抖。「老天,全世界的語言有六千多種,我居然有幸一次就聽到⋯⋯我⋯⋯我真是太感動了!」
我很開心,又連續說了一星期話。教授在我們家連續打了一星期地鋪。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他不斷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有些話真奇怪,根本比對不出來呢!」
一星期後,我的舌頭終於停止振動。
「嗯,大部分是打招呼的話⋯⋯」教授反覆聽著錄音。「啊,我懂了!小娃娃的聲帶是在暖身呀!」
是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半夜,一架UFO(註:不明飛行物)降落在沙灘上,村人都嚇壞了。
UFO的燈光又醜又刺眼,照得我睡不著。
我披上紅披風,去跟外星人抗議。沒多久,他們就關燈回去了。
「你跟外星人說了什麼?」貓咪姨問我,「外星人的臉色一下子紅,一下子藍,嚇死我了!」
我嗚哩哇啦說了一遍,沒人聽得懂。
「等一下,」教授仔細檢查我的喉嚨,「咦⋯⋯裡頭好像有個小轉鈕。」
教授輕輕碰呀碰,我的聲音變呀變⋯⋯啪!就像收音機調對了頻道,我終於開口正常說話了!我重新解釋一遍:
外星人說這是「地球的口水」,我說:「不是,這叫大海!」
外星人說要把「地球的口水」帶回家,我說:「不可以!」
外星人不高興了,說要把「地球的口水」擦掉。
我也不高興了,指著天上的一顆星星說:「好,那我們來打賭──如果你們敢擦掉我們家的大海,我就把你們家的燈光擦掉!」
外星人抬頭看了看,吞吞口水,怕找不到回家的燈。他們不敢和我打賭,只敢和我握手。
他們說:「地球之子,你真勇敢!我們決定回家。希望『地球的口水』永遠都這麼藍、這麼香!」
「媽祖婆的青春痘呀!」阿星叔好感動,「三太子就是三太子,連外星人都怕。」
教授點點頭。「原來,錄音裡那些我聽不懂的話──是外星話呀!」
貓咪姨和阿海伯都豎起大拇指稱讚媽媽生了一個好孩子!
媽媽只是瞪了我一眼,說:「下次,不準你隨便和外星人吹牛、打賭!知道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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