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卡桑德拉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廣告裡說的都在這兒，就在這帳篷下，奇觀、異象、令人眼花繚亂的光怪陸離、稀奇古怪。從曠野的叢林到魔法的森林，從黑暗道路到香氣襲人的印度，自然令人瞠目的失誤，都聚集於此，只為博您一笑，讓您開眼，你們即將看到的，會令你們震撼無比，甚至撼動你的心靈。」
歡迎來到畸形秀！
FX的大熱劇《美國恐怖故事》今秋來到第四季，主打畸形秀(American Horror Story: Freak Show)。新季的海報和人物設定剛剛發布之時，就如同召開了一場平面「畸形秀」：對鏡自戀的納西索斯，是一個留著雜亂鬍子的中年發福婦女；英俊親和的鄰家少年，卻有著一雙龍蝦手；一手可抱起的印度小女娃，竟是只有63cm高的真人；風情萬種的撩人女郎有三個乳房；最最奇特的，莫過於共享同一個身體的雙胞胎姐妹。編劇將故事設定在了上世紀五十年代的佛羅裡達州，一個以各種畸形人表演為噱頭的馬戲團。
重口黨獵奇？170年前就玩兒過了
對於自然界的珍玩奇物，人們的好奇心由來已久。事實上早在中世紀和文藝復興之時，歐洲的一批收藏家們就熱衷於對自然奇物的收藏，他們認為這些「令人瞠目的失誤」擁有神奇的魔力，比如治病療傷、促進生殖能力、延年益壽等等。
到了16、17世紀以後，收藏開始逐漸走向研究的方向，用以參透「上帝的旨意」。如果說這些收藏源於對神奇自然的敬畏，那麼對於畸形人的好奇心，很多時候則顯示出對於非同類的恐懼、排斥甚至是厭惡。
還記得音樂劇《劇院魅影》中才華橫溢卻面容猙獰的「魅影」，只因相貌醜陋就被置於馬戲團的籠子裡供人參觀，這位知識淵博的建築師、音樂家，若非打暈了看守逃脫出來，將會一輩子困囿在被人嘲笑觀賞的境地。而吉莉夫人在講述這段往事時的陰鬱氛圍，也為這個角色增添幾分鬼魅與黯淡。
真正將鄉野的畸形人馬戲團和登堂入室的博物館收藏聯繫到一起的，有一個人不得不提——費尼斯·巴納姆。這個在雜貨店幫工起家的小夥子偶然得知一個黑人老婦希斯（Joice Heth）有161歲高齡，還是喬治·華盛頓的奶媽，彼時25歲的巴納姆對此深信不疑，辭掉工作花掉積蓄買下了這個老婦。後來這一傳言雖被證實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不過對「奇人異事」來者不拒的巴納姆就此開啟了他的馬戲團藝人事業。
在他的遊藝事業中，《美國恐怖故事》中所出現的人物——侏儒、長鬍鬚的女人、連體雙胞胎等都已經是巴納姆的金字招牌。而這些奇人無疑也為他賺足了錢，僅十年不到的時間，1841年，巴納姆買下了紐約百老匯和安街的一座廢棄博物館，日後成為巴納姆的美國博物館，是紐約一流的娛樂中心。據說，該館的藏品數量最高達到60多萬件，除了畸形人，還有許多富有科學價值的藏品，包括貝類生物、魚類、動物、礦物和地質的標本。
事實上恰是巴納姆所在的19世紀40年代，畸形秀表演開始在美國流行，並持續了百年之久。奇高奇矮、雌雄同體，或是其他一些擁有怪異狀況的人都在展出之列，而吞火、吞劍也是常規的演出項目。參與表演的不僅僅是「怪人」，同樣也有一些畸形的動物，比如雙頭牛，或是單眼豬，一切都仿佛在明朗卻諷刺地提醒上帝：嘿，你是不是不負責任地打了個盹？
美國的密西根州曾經立法明令禁止除科學研究為目的之外展出畸形人的行為，但在美國大多數州和其他國家的一些嘉年華、展覽會、夜店甚至是電視談話節目中，畸形秀仍屢見不鮮。1932年，導演託德·布朗寧拍了影片《畸形人》（Freaks），成為此類題材影片中的經典，不過當時這部片子因為過於詭異被禁播，讓導演做了賠本買賣，現在的《美國恐怖故事》看來卻無比「正常」。
披著恐怖片外衣的溫情劇
《美國恐怖故事》第四季的第四集與上周的第三集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名為「雙面人」，契合今天的萬聖節氣息，講述了一個在畸形人馬戲團流傳已久的傳說：19世紀的紳士愛德華·摩達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活脫脫簡·奧斯丁筆下男主的顏，卻是一紙蒙塔古·羅茲·詹姆斯筆下哥特故事的命。他天生長著兩張面孔，當正面的臉孔極盡禮貌、矜持，後腦的臉卻每每小聲慫恿他犯下可怕罪行，他因忍受不了這種分裂自殺身亡。
相傳，摩達克的鬼魂會在每年的萬聖節來到有演出的畸形秀，帶走一個內心陰暗的「畸形」，所以這些原可以掩藏在萬聖節奇裝異服下的人們從不敢在這一天演出。不過，馬戲團的經營者艾爾莎沒有經受住預言師的誘惑，縱情開唱，於是鬼魂雙面人悄然而至……
網友對這個橋段評論得很到位：就是作死的唱吧，唱來了個不該來的八卦記者屬性的死鬼，非要八出大家心裡藏得最深的東西才開心。
不過劇情推展至今，畸形人的奇特造型和刻意營造的恐怖荒誕氛圍確實刺激了眼球，而不斷豐滿起來的人物形象也讓觀眾仿佛不只是坐在臺下的看客，就像雙頭姐妹說的那樣，「我們屬於這裡，這是我們的家」。
這對連體姐妹，一個克制一個浮躁、一個陰鬱一個外向，在姐姐多特殺害了親生母親以後，她們被艾爾莎「誘騙」至畸形秀。多特對著日記說「曾經保護我的陰暗一去不返，我在炫目的燈光下無所遁形」。
秀場帳篷裡暗紅色的燈光讓一直遭到歧視的畸形人無所遁形，可是迎來了驚奇的目光和熱烈的掌聲，一個不同於帳篷外的美妙世界，這裡沒有歧視，於是他們相聚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樣，有著比親人更為緊密的感情。而雙頭姐妹也在一次成功的演唱後面對著起舞的人群和心儀男孩的默契眨眼迅速融入，只不過，姐姐的才華出眾和妹妹的平庸註定讓兩人矛盾重重，這對共享身體的姐妹若不能同心未來將會有怎樣的發展，也是值得期待的看點。
究竟誰才是畸形？這是個即使不用看劇都很容易被帶出的老套「中心思想」，編劇沒有刻意將身體畸形的「怪人」塑造得純良無害，卻在種種衝突中讓人生出絲絲不忍。
一興奮就咬下一整個雞頭的矮人米普，卻在被陷害抓進監獄時驚慌無措得只能慌亂叫著「meep, meep」。鬍鬚女去醫院被診斷出癌症，她哭著說，「我哭不是因為我快死了，而是因為你是第一個把我當成正常人看待的醫生，如果我早一點遇到你，我的人生會不會不一樣呢？」
有人說，看這季《美國恐怖故事》，少了些恐怖之感，反而是現實深深的無力，因為我們生活的世界，遭受歧視的不只是身體畸形的人。
不過打著恐怖劇集名號的《畸形秀》怎麼會沒有恐怖元素呢，本季齜牙小丑和長不大的奶娃丹迪這對神奇CP絕對是一劑猛藥。襤褸衣裳和光鮮外形、沉默隱忍和暴躁叫囂、嗜血殺人和膽小怯懦，看上去如何也不搭的兩人絕對會給馬戲團帶來大麻煩。大膽預測，未來小丑因悲慘歷史公布的洗白和丹迪因套上小丑裝束的黑化應該會是一場好戲。
劇情之外，真正的畸形人
觀眾大概都會以為劇中的「畸形人」都是經過特殊化妝或者電腦特效製作而成的，其實不論是1932年的電影《畸形人》，還是2014年的這場「畸形秀」，大多數演員都是真正的畸形人，不少演員在開播前接受了採訪，也讓人們了解現實中這些「未被眷顧」的人們是怎樣看待自己和別人的目光。
在劇中飾演印度小女孩Ma Petite的是金氏世界紀錄記載的世界上最小的女人喬蒂·阿姆奇(Jyoti Amge)，今年20歲的她出生於印度，自小患有軟骨發育不全症，身高僅62.8釐米。她曾經表示自己最大的願望是做一名演員，《畸形秀》的主創瑞恩·墨菲(Ryan Murphy)就力邀她參與此季。
龍蝦手保羅的扮演者Mat Fraser本身就是個演員，而他的手也就長得那樣，像小獸一樣黝黑短小。Mat的媽媽在懷孕的時候誤食了防晨吐的藥而導致他畸形。不過他在接受採訪時這樣說，「我是個畸形人，我是個演員，我是個畸形演員，這很棒。」主創瑞恩·墨菲透露，在下一季中，將會給Mat安排一個正常的角色。
那個只有上半身的「沒腳的Suzy」，扮演者是Rose Siggins，她從小患罕見的基因疾病，兩歲時切除了雙腿。在劇中她完全依靠雙手靈活地走路，事實上這對她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無法想像我成為你們所謂的正常，因為這就是我的正常。」現實中的Rose，育有兩個孩子，據她描述，她懷孕的時候，寶寶是橫過來的，所以她的肚子呈兩端凸起的凹狀。現在Rose的孩子已經健康長大，能背著她行走，她也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母親。
從兇宅、精神病院、女巫聚會，再來到這場光怪陸離的畸形秀，《美國恐怖故事》每一季的設定都充滿詭譎的奇思，在致敬了歷史上那些關乎人們恐懼、陰暗、驚悚的事件和傳說的同時，帶來了可以投射到現代人的「不自然因子」。
10月14日，FX放出消息。由於創下FX史上最高收視，FX搶先續訂下《美國恐怖故事5》，第五季共13集，將在2015年播出。據說製片人已經確定了新季主題，而這一懸念也將在第四季中給出暗示，不妨來猜一猜下一季主題：雙頭姐妹的日記裡第一句提到了gravity（地心引力），畸形秀所在的小鎮叫做Jupitor（木星），艾爾莎姓Mars（火星），她又唱了一首《Life on Mars》，所以……下一季會是21世紀太空幻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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