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地裡·居瑪吐爾地]《瑪納斯》史詩的早期演述:以厄爾奇烏魯為中心

2021-02-26 少數民族研究

[阿地裡·居瑪吐爾地]《瑪納斯》史詩的早期演述:以厄爾奇烏魯為中心

中國民族文學網 發布日期:2020-11-25  作者:阿地裡·居瑪吐爾地

 

內容提要:史詩最初的演唱者是誰?古今中外無論對於哪一部史詩而言,這都是引人入勝且具有挑戰性的研究課題。《瑪納斯》史詩最初演唱者為何人也是學者們中間熱度不減的討論的話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懸而未決。人們根據柯爾克孜族民間傳說和《瑪納斯》的文本內容普遍認為史詩的主人公英雄瑪納斯的四十勇士之一厄爾奇烏魯是該史詩的第一位演唱者。本文便是在與荷馬史詩的比較視野中對這位厄爾奇烏魯進行了一次比較全面的論證。

關 鍵 詞:《瑪納斯》 史詩歌手 瑪納斯奇 厄爾奇烏魯

對於《瑪納斯》史詩的產生年代,國內外學者基本認同這樣的觀點,既史詩最初產生於9-10世紀,並且在之後若干個世紀中經過不同年代的史詩歌手們的反覆演述,不斷雕琢加工,不斷發展和完善,直到16才世紀才形成了史詩比較完整的文本[①]。那麼,誰是《瑪納斯》史詩第一位演唱者?誰是史詩最初的創編者?這是長期困擾國內外學界的問題。尤其是在國內,對此尚無比較系統的探討、梳理和研究。眾所周知,在無文字時代或文字尚不普及的口頭文化盛行的年代,人們對於傳統文化的記錄和傳承主要以口頭形式進行。所有那些具有歷史價值並發揮一定社會功能的地方性知識體系,部落長老、尊貴及創造各類非凡業績的著名人物(主要是戰事英雄和文化英雄)的事跡都是通過口頭形式傳布並留存在後輩記憶中的。而這正是被稱為「民間口頭歷史」的英雄史詩的生成根基。當然,本文並非要討論史詩的多種形態、產生機制、產生原因以及其傳播方式,而是要從史詩文本及民間傳說的脈絡中去探尋傳承千年的《瑪納斯》史詩在被記錄成紙質文本之前,也就在其傳統賡續性,限定之內的變異性,歌手與聽眾的互動性,凸顯的程式化特徵以及「在表演中創編」等口頭特徵還沒有消弭之前的創編者、演述者,並試圖從史詩最初歌手的角度揭開這部千年史詩創作者的神秘面紗。

瑪納斯奇既史詩演述者創編並傳承了《瑪納斯》史詩。但是,關於《瑪納斯》史詩最初的創作者,除了《瑪納斯》史詩各類口頭文本或民間傳說中殘存的點滴信息外,我們幾乎找不到其他任何明確的記錄。史詩的很多經典唱本都提到了厄爾奇烏魯(Erchiuul)這個名字,稱其為史詩的第一位編唱者或者是創作者。也就是說,人們通過史詩文本中殘存的點滴記載以及民間傳說對這位厄爾奇烏魯略知一二,但對歷史上,在史詩千年的傳承發展過程中對史詩的傳承發展做出重大貢獻的早期的偉大史詩歌手的名字卻毫無知曉。在柯爾克孜族民間有一句俗語稱:「要成為託合託古勒(Toktogul)那樣的歌手,託勒拜(Tolubay)那樣的聖哲。」很多人根據這句俗語推斷,柯爾克孜族歷史上可能確實曾出現過一位名叫託合託古勒的聲名遠播的偉大史詩歌手。根據民間傳說,正是這位天才史詩歌手把厄爾奇烏魯以來在民間以不同形式傳播的《瑪納斯》的零碎史詩片段串聯彙編成了一部韻文體的結構完整的史詩作品。對於這位傳說中的大歌手,除了上面那句民間廣為流傳的俗語或傳說之外,我們依然說不清其身世。近年來有學者從點滴的歷史傳說資料中挖掘論證,認為這位名叫託合託古勒的歌手生活在14-15世紀[②]。在吉爾吉斯斯坦19-20世紀的大瑪納斯奇薩恩拜·奧諾茲巴克(Saginbay Orozbak,1867-1930)的《瑪納斯》異文裡還提到了一位類似於厄爾奇烏魯的另一位名叫加依桑·厄爾奇(Jaysang Irchi)的武士歌手,說他僅描繪氈房的裝飾的片段就詠唱了半天之久[③]。與上述第一位歌手一樣,關於這位傳奇歌手也沒有任何新的材料可作輔證,甚至在其他任何瑪納斯奇的口傳文本中也未提及過他。所以,很多學者提出後者不具有普遍性,關於其最先創編《瑪納斯》歌的說法可以說只是一種臆想和猜想,根本沒有任何強有力佐證[④]。在《瑪納斯》史詩的口頭傳播史上,雖然上述兩位史詩最初演述者的身世資料只是零星地出現在史詩文本之中,但或多或少給我們提供了一些蛛絲馬跡。

史詩最初創作和歌唱者的名字出現在史詩內容中的現象極為普遍。一些世界著名史詩中都記載有該史詩最初演述者的名字,流芳百世,與史詩並存。比如荷馬以及《奧德賽》中的歌手德默多克斯,《摩柯婆羅多》的創編者為婆羅門先知黑島生(Krsna Dvaipayana),英國的莪相以及高加索地區諸民族及中亞地區流傳的英雄史詩《闊爾奧格裡(或咼爾奧格裡)》主人公闊爾·奧格裡(盲人之子)或果爾·奧格裡(墳墓之子),烏古斯史詩《先祖闊爾庫特書》中的闊爾庫特等等。

根據目前的資料,關於瑪納斯奇比較明確的信息來源最早也不超過19世紀末。即便18-19世紀的一些瑪納斯奇的名字也只是在20世紀的《瑪納斯》文本以及在一些民間即興詩人們的作品有所提及。但令人奇怪的是,在廣大民眾的記憶中,甚至在18-19世紀出現的交莫克楚[⑤]既史詩歌手的口中,除了上述最初歌者厄爾奇烏魯的名字之外,其他人的名字卻一個都沒有保存下來。無論如何,這都讓人匪夷所思。那麼,為什麼《瑪納斯》史詩的絕大多數古代演唱者的名字都沒有保存下來呢(這裡不包括關於史詩最初創編者的信息)?按理說,凡是繼承了前輩傳統的史詩歌手最起碼應該記住其中某些代表性人物的名字。但是很顯然,20世紀之前每一個功成名就的瑪納斯奇都對前輩歌者的名字隱諱不談。對此,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加以解釋。一是史詩在民眾心中的崇高地位。柯爾克孜族認為《瑪納斯》史詩的文本是神聖的,無論誰都不能輕易對其進行隨意改變。瑪納斯奇只是一個演唱家,只是古老故事的轉述者,只是用自己的詩句複述傳統故事的內容。歌手在演唱過程中對於傳統的任何一個有意無意的插敘,任何一個改動都被認為是對傳統的破壞。歌手在演述中隨意的個人發揮都是不被允許的。在聽眾看來,史詩歌手即或是順便插入幾句導言式的抒情插敘或一些分支情節,就被認為是破壞了史詩的傳統結構和規範內容。按照這種觀點和邏輯,可以說《瑪納斯》史詩內容的純潔性幾乎是自始至終保持如一的[⑥]。因此在很多史詩歌手的唱詞裡只出現厄爾奇烏魯這位最初歌者的名字,而其他前輩瑪納斯奇甚至自己的師傅的名字都多被遺忘了。他們試圖以此來維護自己唱本的神聖性和權威性。當然,這種神聖性不僅是對史詩文本的崇拜,可能更多的是源於人們對英雄主人公瑪納斯為代表的系列英雄人物的崇拜,與柯爾克孜族古老的祖先崇拜、英雄崇拜有關[⑦]。二是在柯爾克孜的交莫克楚群體中,自古就在一定程度保持著對「神靈夢授」的篤信[⑧]。這種觀念的重要性可能並不亞於前者。很多知名瑪納斯奇,儘管都拜師求藝,卻並不去強調自己的學藝過程,反而把自己的史詩演唱才能用「夢授」來解釋,說自己在夢中遇見英雄瑪納斯或厄爾奇烏魯等聖靈,是由他們將史詩「夢授」給自己。將其看作是某種天意的啟示,把它解釋為一種超自然力的幹預,仿佛正是這種超自然力召引他們去執行演唱史詩的使命,使他們這些被選中的人領悟到《瑪納斯》的「學問」。這就導致了瑪納斯奇群體中的一種普遍認同,那就是無論哪一位瑪納斯奇,想從前輩歌手那裡學會整部史詩根本不可能。雖然很多來自不同流派的著名瑪納斯奇的演唱內容都是不謀而合地基本一致,但每一個歌手都自覺地斷定自己的演唱內容完全是獨創的,是受了「神意」的指使而演唱的,所演唱的文本屬於自己個人的「藝術創作」。這成了瑪納斯奇群體的一種默契,任何一個瑪納斯奇都毫不忌諱地刻意維護它[⑨]。誠然,《瑪納斯》的傳承有不止一種途徑,除了師徒相傳之外,家族內傳承也是《瑪納斯》的傳承中的一個重要傳承方式,這種傳承方式是父輩傳給兒子或者家族內的另一個後輩成員[⑩]。但即便如此,「瑪納斯奇」還是會堅持「神靈夢授」的觀點,堅持自己對「聖靈」的崇拜。這種對超自然事物的主觀信仰的事實本身是不可忽視的,具有深厚的民間信仰基礎,而這也順理成章地排除了提及前輩歌手姓名的可能性。毫無疑問,這種篤信雖然遮蔽了口頭史詩傳承鏈中的師徒關係以及處於傳承鏈前端的前輩史詩歌手,也遮蔽了史詩長期傳承過程中先輩瑪納斯奇們在史詩傳承中所發揮的作用,但這卻也絲毫沒有影響史詩最初編唱者的名字被人們永久牢記的事實。

黑格爾指出「史詩作為一部實在的作品,畢竟只能由某一個人生產出來。儘管史詩所敘述的是全民族的大事,作詩者畢竟不是民族集體而是某個個人。儘管一個時代和一個民族的精神是史詩的有實體性的起作用的根源,要使這種精神實現於藝術作品,畢竟要由一個詩人憑他的天才把它集中地掌握住,使這種精神的內容意蘊滲透到他的意識裡,作為他自己的觀感和作品而表現出來」。[11] 在《瑪納斯》傳統中,厄爾奇烏魯便是這樣的人。在柯爾克孜族傳說及絕大多數史詩文本中,《瑪納斯》史詩的第一位演唱者是跟隨英雄瑪納斯東徵西戰建立赫赫戰功的四十勇士之一厄爾奇烏魯。也可以說他是我們已知的最早的《瑪納斯》史詩歌手。他在史詩中充當了勇士和歌手的雙重角色。在戰爭時期,他是一名驕勇的將士。在和平時期,他則是一個無人可比的歌手,在各種大型集會上專門用歌聲讚頌瑪納斯的英雄事跡。也就是說,他既是英雄時代的親歷者,也是史詩的首唱者。

從語義學方面考察,厄爾奇烏魯(Erchiuul)從詞面上就非常明確地蘊含著「歌」與「歌手」的雙重含義。這個詞由名詞「厄爾(er)」+附加成分後綴「奇(-chi)」+名詞性修飾詞「烏魯(-uul)」構成。在柯爾克孜語中,「厄爾」從廣義上表示古往今來所有韻文體作品,狹義上指民歌和短篇的詩歌。「奇」則是指具有某一方面專長的藝人或匠人。比如「瑪納斯奇」指專門以演唱《瑪納斯》史詩為職業的民間藝人,「鐵密爾奇」指鐵匠,「考姆茲奇」指考姆茲琴手等。「厄爾奇」便是指才華出眾具有即興創編詩歌能力的民間歌手。「烏魯(-uul)」作為名詞,其原意為「兒子,小夥子」,而在史詩中的引申意可以理解為「勇士」。比如在瑪納斯的四十勇士名單中除了「厄爾奇烏魯」之外還有另外一名叫「波孜烏魯」,意為「棕色臉堂的勇士」。在這裡,「烏魯」作為名詞性修飾詞附加到了「厄爾奇」一詞後面,構成了具有多重含義的特有專屬名詞,既「具史詩演唱才華的勇士」。以上信息完整地揭示了厄爾奇烏魯作為一位名副其實的史詩歌手的身份。顯而易見,「厄爾奇烏魯」並非這個史詩人物的本命,應該是他的綽號,但這個綽號是如此地具有影響力,以至於完全遮蔽和替代了這位英雄的本名,成為《瑪納斯》史詩獨一無二的演述者、創造者的文化標識和生命符號。意味深長的是,厄爾奇烏魯的父親額拉曼(Eraman)也並非等閒之輩,而是一位承載著古老薩滿文化特徵的能通過石子和牲畜的肩胛骨給人看相算命驅邪治病能力非凡的佔卜師和巫師[12]。這也從另一個角度確證了厄爾奇烏魯不僅是一位浸染了柯爾克孜族古老薩滿文化因素的人物形象,而且從家族血緣和民族文化兩個層面呈現出他何以被譽為瑪納斯奇鼻祖,深受後輩瑪納斯奇敬仰的深層文化淵源。這就不難想像,為什麼是他,而不是別人獨享《瑪納斯》史詩第一位歌者的榮耀。

在這一點上,厄爾奇烏魯與荷馬有一定相似之處。「荷馬不僅僅是英雄歌的創造者:他也是這一詩歌的文化英雄。[13]」「歌手是介於神和聽眾之間『通神的』凡人。通過他們,聽眾了解發生在以往的重大事件。這批人司掌陶冶民族精神的教化,堅定人們仰慕和服從神明的信念。如果說《伊利亞特》裡徵戰疆場的勇士們集中體現了古代社會所崇尚的武功,《奧德賽》裡能說會道的詩人們則似乎恰如其分地突出了與之形成對比和相輔相成的『文飾』…荷馬除了把徵戰(既會打仗)視為神祇賜送給某些凡人的能力外,還特別提到了歌舞的智慧。作為歌手的『代表』。他似乎要人們相信,像宙斯鍾愛(或養育)的王者們一樣,像嗜戰如命的英雄們一樣,高歌辭篇的詩人也是人中的豪傑。事實上,他在讚美詩人忠誠的同時,也稱之為『英雄』。[14]」正像希臘史詩的創造者荷馬一樣,厄爾奇烏魯也是《瑪納斯》史詩的原創天才,一位原型詩人,他的詩篇被後繼演述者們持續不斷地複製著。

擁有戰績武功的歌手受到人們尊敬古已有之,在希臘史詩中德默多克斯[15]被帶到阿爾基努斯面前時,人們給他拿來「銀釘嵌飾的桌椅」,將豎琴掛在他的頭頂上面,殷勤款待他。此外,《奧德賽》中還有一位同樣受人尊敬的著名歌手裴彌俄斯[16]。除此之外,克爾特人的預言家和詩人,史詩傳統的保持者兼魔法師雯爾在愛爾蘭小郡主的宮廷,婆羅門[17]在印度顯貴家庭中因為了解其家族譜系,作為史詩傳統的體現者而在節慶和宗教儀式上演唱關於祖先的事跡,受到迷信般的崇拜。在古老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的《貝奧武夫》中侍衛武士歌手是君王、首領親信之人,賜坐在一邊,在宴會上,在豎琴的伴奏下說唱古老的往事[18]。凡此種種,都表明古代史詩歌手所扮演的榮譽角色。厄爾奇烏魯在史詩《瑪納斯》中不僅作為勇士浴血奮戰,作為歌手第一個創編和傳唱了這部史詩。因此,他幾乎被後世所有的瑪納斯奇視為《瑪納斯》史詩演唱這一職業的佑助神。瑪納斯奇們把自己的學習和演唱史詩的活動自覺或不自覺地同他聯繫起,以極大的熱情說他在一個不平凡的時刻進入自己的夢鄉,介紹瑪納斯及身邊的英雄人物,甚至會強制性命令演唱《瑪納斯》,並威脅說如果不唱就會把自己治成殘廢或遭受肉體的病痛[19]。而當瑪納斯奇開口演唱時他便把史詩的內容源源不斷地灌輸到前者腦子中,鼓勵和幫助他完成演唱《瑪納斯》的使命。這是瑪納斯奇中普遍存在的一種共識。任何一位真正的功成名就的《瑪納斯》歌手也許可以規避自己師從的導師,但卻不會忘記提及厄爾奇烏魯的名字。

《瑪納斯》史詩何時產生,從何時起在民眾中得到演唱是目前為止世界《瑪納斯》學界尚懸而未決的重大課題。與此相關,史詩最初的演唱者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在學術上也是至今被學者們熱烈討論的議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懸而未決。但是,各個時代的瑪納斯奇們根據自己傳承的《瑪納斯》史詩的內容普遍認為史詩的主人公英雄瑪納斯的四十勇士之一厄爾奇烏魯毫無疑問就是史詩的第一位演述者。

蘇聯時期有很多學者也對厄爾奇烏魯的身世及史詩中的角色都進行過或多或少的研究。其中,哈薩克斯坦學者穆.阿烏埃佐夫和吉爾吉斯斯坦學者柯.熱赫瑪杜林、穆.瑪木若夫等的研究成果比較突出。他們一致認為瑪納斯的四十勇士之一厄爾奇烏魯作為武士兼歌手就是《瑪納斯》史詩的第一位創編者和演述者。無論如何,厄爾奇烏魯是史詩中一個性格鮮明的人物形像。這一點與其在史詩中所承擔的角色也十分吻合。此外,史詩中還描述他不僅僅是在大型的婚禮、盛典、祭奠等儀式的主持人和司儀,而且跟巫師、佔卜師等一樣,是專職的阿肯(即興歌手)。在史詩《瑪納斯》的眾多英雄人物中,具有歌手兼勇士雙重身份的也只有厄爾奇烏魯一人。他作為史詩故事的親歷者是有一定事實根據的。

厄爾奇烏魯與瑪納斯一起創建英雄偉業,並以親歷者的身份用歌聲讚頌瑪納斯業績,創造了《瑪納斯》史詩最初唱本。比如當英雄瑪納斯啟程前往徵討肖如科途中「額熱曼之子厄爾奇烏魯,在英雄身旁放聲歌唱;他與瑪納斯並轡前行,一邊將豪邁的戰歌高唱」。在居素普·瑪瑪依、薩恩拜·奧諾茲巴克等經典唱本中,瑪納斯為了迎娶鐵米爾汗之女卡妮凱來到對方宮殿外時,也有厄爾奇烏魯高唱歌曲的情節。也就是說,無論啟程前召集兵馬或者與親近之人相遇,厄爾奇烏魯都會用即興的歌聲向瑪納斯匯報兵馬籌備隊伍運行情況。這給我們提供以下三種明確的信息:第一,英雄前去迎親或者出徵,勇士們在途中所發生的所有情況,所見所聞,四十勇士狀態等厄爾奇烏魯都會編成歌詞用歌聲向瑪納斯詳細匯報。第二是用歌聲向對方的官民傳達英雄本次前來的目的和原因。第三是不管在何種情況下都要向人們介紹和讚頌瑪納斯的英雄偉績。相比於其他瑪納斯奇的唱本,居素普·瑪瑪依唱本中對於厄爾奇烏魯有最明確最生動的描述,其人物性格也極為鮮明[20]。比如對卡勒瑪克懷有世仇的巨富額拉曼從自己統管的喀拉卡勒帕克(Karakalpak)、吐克曼(Turkmen)、居爾居特(Jurjut)、朱達(Juda)、巴壤(Barang)、鄉卡依(Shangkay)、喀勒恰(Kalcha)、克依巴(Kiba)、塔吉克(Tajik)、斯亞(Siya)[21]等部族中挑選二十名能徵善戰的年青勇士組,並把自己的兒子厄爾奇烏魯也加編其中,讓弟弟克爾哥勒率領前往投奔瑪納斯,並與其他各方前來投奔的勇士組成四十勇士,跟隨瑪納斯徵戰,同入侵者進行頑強鬥爭。

厄爾奇烏魯以戰士和歌手的雙重身份出現,而他的歌手身份則更是他不同於其他勇士的突出特徵。他不僅戰功顯赫還總是以動聽而富有感染力的語言打動人心、說服眾人。史詩中還明確記錄了厄爾奇烏魯受命編唱英雄瑪納斯家族的事跡,承擔了要將瑪納斯的業績用歌聲傳給後代的神聖使命。比如在史詩中,瑪納斯率領大軍遠徵,不慎遭敵人暗害,後頸部被空吾爾拜的毒斧砍中而被迫在阿勒曼別特的反覆勸說下離開戰場回塔拉斯養傷。空吾爾拜則幸災樂禍,派人給各地的親信送信,聚集大軍,廣羅將士,欲將瑪納斯的大軍一網打盡。瑪納斯手下的哈薩克汗王闊克確率五萬人馬進行堵截,與空吾爾拜展開大戰,但終因寡不敵眾,被空吾爾拜、穆拉迪裡、涅斯卡拉的大軍包圍,最終自己也落入敵手。空吾爾拜驅趕著闊克確行進,阿勒曼別特和楚瓦克兩位英雄從正面突然出現堵截敵人。空吾爾拜一時心虛,在驚慌中揮刀砍下闊克確的頭顱提在手上潰逃。兩位英雄抱著闊克確的無頭屍體痛哭流涕,悲傷無比。當闊克確無頭屍骨被抬到軍中時,阿勒曼別特預感到大難即將臨頭,準備破釜沉舟上陣與敵人決一死戰。在危難時刻他與各位勇士進行訣別。他做為大軍總首領向各位勇士又一次強調各自的職責並一一與他們擁抱。他對瑪納斯40勇士之一的厄爾奇烏魯特意叮囑道:

……                             ……

Uruxka Irqi barbagin,              額爾奇吾勒你莫要去參戰,

El unutup kalbasin,                人們決不能忘記,

Ayköl Manas ooragin.             阿依闊勒瑪納斯的事跡。

Kalax handan berjaka,             從卡喇汗至今的歷史,

Eldin gebin ukkansiñ,              你都曾聽過人們傳說。

Aristan atka mingeli,              自從雄師跨馬出徵以來,

Birge jatip bir turup,              你與他形影不離寢食相伴

Uxul jaxka qikkansiñ.             一直到了今天這把年紀。

Oyronumdun kilganin,             曠世英雄的光輝偉業

Unutuptaxtap koybogun,           你可不能有一絲的遺忘,

Jatsañ-Tursañ oylogun,            你無論起居都要時時思索。

Kilbagandi kildi dep,              你不能無中生有

Apirtip aytip koybogun.           更不能誇大其詞。

Menin kilgan ixterim,             我自己做過的事情

Ak kagazga tizgemin,             早被我自己進行記錄,

Arukeden surap al,               你盡可以向阿茹凱索取,

Irqim, sözgö ulap al.[22]             我的厄爾奇烏魯啊,把它也編入其中

……                            ……

除了居素普·瑪瑪依唱本,吉爾吉斯斯坦20世紀最著名瑪納斯奇薩恩拜·奧若孜巴克、薩雅克拜·卡拉拉等許多瑪納斯奇的唱本中無不如此。史詩中,他因超人的口才和機敏而受到瑪納斯的器重,被接納為四十勇士之一員。關於他的事跡,在薩恩拜·奧諾孜巴克的唱本中,有這樣的描述:

Aytkaninan baar taap,           因為唱頌歌而受器重,

Talabina jetkenkul,             他是最終達到目的的奴僕。

Iramandin Erchiuul,            額熱曼的兒子額爾奇吾勒,

Ichkiri bapik, kirik muun,       懸吊的褲腰帶末端打有四十個流蘇結,

Tebeteyi choktuu kul,          頭上的帖別鐵依帽[23]頂飄著紅纓。

Aytaarga cözü shoktuu kul,      他口齒伶俐善於言談,

Kilabina tolgondo             當他磨練成才之後

Kirk choronun biri bul……[24]     確是四十勇士中的一員……

在薩恩拜·奧諾孜巴克的唱本中還有以下記述,說額熱曼之子厄爾奇烏魯原名叫喀拉太,由於他心靈手巧勤快能幹,口齒伶俐能歌善辯,頭腦機敏聰明過人,成為瑪納斯的勇士之後,因其出眾的才華而使他原名喀拉太逐漸被厄爾奇烏魯(歌手勇士)的綽號所替代。薩雅克拜·卡拉拉耶夫和居素普·瑪瑪依唱本中,厄爾奇烏魯都是主動前來投奔瑪納斯。史詩中經常出現這樣一句諺語:「殺敵的是眾勇士,名聲卻留給瑪納斯」。很顯然,瑪納斯周圍的四十勇士奮勇抗敵,建立巨大功績,但榮譽卻都歸結到瑪納斯頭上。而唯獨跟隨瑪納斯參加無數驚天動地的戰鬥,目睹勇士們所向披靡勇敢殺敵的現實場景,與英雄同悲歡的厄爾奇烏魯的功績就是把英雄瑪納斯的事跡編成歌詞傳唱給後人。

根據柯爾克孜族古老的民間習俗可以斷定,厄爾奇烏魯是在英雄瑪納斯去世時通過編唱送葬輓歌而創編《瑪納斯》史詩的。也就是說,他作為親歷者和見證者將英雄的事跡以霍碩科(koshok,哭喪歌或輓歌)形式當眾唱出來。從此,這首輓歌開始在民間以口頭形式廣泛傳唱,並在不同時期史詩歌手的傳承加工下逐漸發展成了今天的《瑪納斯》史詩。自古以來,柯爾克孜族家族部落中凡是有德高望重的老者去世,人們都要用悲哀的歌聲歌頌亡者業績,以此表達對死者的懷念,有深厚的民俗生活和遙遠的歷史背景。死亡無論對哪一個民族都是一件具有深厚儀式感的重要事件,尤其是一位超級英雄的亡故,給人們帶來的心靈衝擊都是無與倫比的。英雄瑪納斯作為古代柯爾克孜人的精神支柱,其亡故給人們心靈帶來的傷痛無論如何都值得人們永遠紀念。因此在其葬禮上,由一位跟隨其徵戰,親歷和見證過他英雄偉業的天才歌手用哀婉的歌聲給人們回憶其業績,緬懷其音容笑貌,讚頌其英雄偉業自然是最合適的紀念方式,也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更重要的是,它具有非常深厚的民俗文化根基。這就類似於美國古典學家格雷戈裡·納吉對於印度拉賈斯坦邦史詩傳統中關於召喚英雄神靈的描述。這種死亡事件作為故事生成點而發揮作用,導致神格化,導致崇拜,導致祭儀,最終導致敘事,這種敘事伴隨著儀式而得以演述,以召請死者魂靈的降臨[25]。英雄亡故後的喪葬儀式上哭唱哀歌是人類古已有之的普遍傳統。在《奧德賽》第24卷中,阿克琉斯亡故九位繆斯神女附在他身上唱哀歌,輪流交替,彼此呼應,海中神女放聲哀號[26]。在《伊利亞特》第24卷中,在特洛伊老王普裡阿摩斯的兒子赫爾託克的屍體前,歌手們唱著訣別的哀歌[27]。20位勇士圍繞著貝奧武甫的陵墓策馬而行,一邊哭訴,一邊唱頌歌[28]。哥特族人首領阿季拉亡故,人們選拔出最優秀的騎士繞著安放其屍體的山崗唱起讚歌[29]。這類哀歌在演唱過程中的哀怨、哀號、泣別等抒情因素很自然地同關於死者事跡的追述、回憶等因素交織在一起,也同可以單獨稱之為輓歌的成分交替出現。它們彼此滲透彼此交融,而需要追述一位英雄一生的事跡時,即興創作,即興吟唱起決定作用[30]。柯爾克孜族的《瑪納斯》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有學者從柯爾克孜族歷史的世俗生活角度出發,對《瑪納斯》史詩的闊紹克(哭喪歌、哀歌或輓歌)產生說提出質疑。其理由是給人們帶來無限悲傷或讓人回憶起悲慘往事的哀歌雖具有震撼人心的神聖性和儀式感,但基於其特殊的文類特徵,受特殊預警的影響,它只能在葬禮上或者在其他悲哀的場合演唱,而並不能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每時每刻隨處進行演唱,並逐漸得到普及。在當前的民俗文化語境中觀察,情況的確如此,它在很大程度上受演唱時間及演唱語境的限制。但是,在古代是否也是如此就另當別論了。

《瑪納斯》之所以被人們千年傳唱,歷久彌新發展到今天這樣宏大的規模和高度藝術化的程度有多方面原因,並非僅用一位神一般存在的厄爾奇烏魯和神聖的送葬哀歌那麼簡單。我們撇開史詩所蘊含的歷史層面,僅從其內容所呈現出的多種文類融合特徵以及傳承方式觀察,《瑪納斯》確實是在柯爾克孜族源遠流長的海量的民間文學根基上逐漸發展完善而成的。史詩中除了喪葬歌之外,值得我們關注的還有「加爾恰柯茹(jarchakiruu,儀式前奏歌)[31]」,「烏楚拉術(uchurashuu,見面歌)[32]」,「闊舒託舒(koshtoshuu,訣別歌)」,「瑪克託(maktoo,頌讚歌)」,「阿爾曼(arman,哀怨歌)」等多種形式的柯爾克孜民間歌謠以及其他很多規模較小的口頭史詩作品和各種其他文類。它們無一例外地在史詩的傳承和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每一種文類從不同側面反映柯爾克孜族生活,形式古老,在民間廣為流傳,隨時可以編入史詩中演唱,且不受時空和語境嚴格限制。比如在重大儀式開始之前召集人為了向眾人轉達汗王的指令,宣布慶典儀式競賽的規則,介紹主要客人嘉賓為目的而用韻文演唱的「加爾恰柯茹(儀式前奏歌)」中就蘊含著回顧部落歷史,讚頌部族英雄業績,描述部落禮俗等非常豐富的信息。《瑪納斯》史詩中,瑪納斯的婚禮上,在汗王闊闊託依的周年祭典[33]上,就有「加爾恰柯茹」這類歌謠的非常典型的案例。而在《瑪納斯》中與「阿爾曼(哀怨歌)」這一文類有關的專題片段就有「卡妮凱的哀怨(Kanikey din armani)」「阿勒曼別特的哀怨(Almanbettin armani)」等經典片段。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卡妮凱的歌和阿勒曼別特的歌是用他們兩人之口演唱外而其他所有的類似的歌都是通過厄爾奇烏魯之口唱出來的。

可以肯定,厄爾奇烏魯在柯爾克孜族傳統習俗語境中,以英雄業績見證者親歷者的身份創編並首次演述了《瑪納斯》史詩。關於史詩故事的親歷者講述故事其實也有很古老的歷史淵源和理論根基。荷馬史詩專家陳中梅通過梳理西方荷馬研究史提出,荷馬史詩的故事來源有兩個。第一是荷馬本人的神賦論,也就是被朱光潛所稱為的「靈感說」[34]。荷馬在他史詩的開頭便向繆斯女神呼求靈感。這種行為便暗示一種詩的創作理論—既是詩篇的形式乃是神賜靈感的結果[35]。在《伊利亞特》中,荷馬籲請繆斯給他唱詩的靈感:「歌唱吧,女神!……」以此既到位地表達了對神的敬仰,也非常得體地表露出請求神靈助佑,希望與神力流暢溝通的心情。這種「神授觀」與瑪納斯奇的史詩學唱史詩的特點如出一轍。在《奧德賽》第8卷中,當中人「滿足了吃喝的欲望」,繆斯催動歌手唱響「英雄們的業績」或「勇士們的作為」……詩人接受神的饋贈,受神的點撥,他們講誦神的意志,歌唱神和凡人(人間豪傑們)的業績[36]。這種籲請神靈的方式也與居素普·瑪瑪依在《瑪納斯》史詩的開頭部分所唱的「哎…哎…依,我要演唱英雄瑪納斯,願他的靈魂保佑我,讓我唱得動聽而真摯……[37]」內容毫無二致。19世紀俄羅斯語言學家拉德洛夫在田野調查中詢問一位瑪納斯奇如何才能記憶和演唱如此宏偉的史詩時,他回答說:「我能夠演唱所有的歌,因為神靈賜予我這樣的能力。萬能的神靈把這些詞句放入我的嘴裡,所以我無須去尋覓它們。我沒有背誦任何一首歌。我只需開口演唱,那些詩句就會自動從我的嘴裡流瀉而出。」[38] 第二個是特洛伊戰爭的現場目擊者的口述。荷馬沒有把自己無條件地囿限於神賦論的狹隘天地裡,而是勇敢地邁出詩歌神賦的虛渺,另闢蹊徑,走向目擊者講述的真實。[39] 在荷馬看來,神和神力幾乎無處不在地參與到史詩英雄的行為中,覺察到了神無處不在的咄咄逼人的目光。比如在《奧德賽》中雅典娜幾乎全程伴隨著奧德修斯返鄉後的復仇。宙斯率領眾神端坐在奧林波斯山上黃金鋪地的宮殿中,一邊喝著可口的瓊漿,一邊聚精會神地俯視著特洛伊人的城邦。神在觀察特洛伊戰爭的進程,他們是那場曠日持久的,給交戰雙方造成重大傷亡的鏖戰的目擊者。荷馬生活在一種重視親眼目睹和眼見為實的文化氛圍中,他會很自然地把古代詩人對「知」的理解融入自己的詩篇製作中去。奧林波斯神明,尤其是繆斯姐妹和阿波羅,是人間事物的見證者。繆斯姑娘們無所不在,無所不見,無論居家奧林波斯,還是在人間的什麼地方,她們都能目睹普天下的風雲變幻,她們明察秋毫的眼睛總是「在場」,錄採所有的事情,隨時能為詩人提供故事情節,恩助他們如願以償地講誦人們愛聽的往事,把神的活動揉入民族的歷史,借重繆斯賜予的神力,構組傳世詩篇。[40] 當然,在荷馬的心目中,奧德修斯既是特洛伊戰爭的當事人,又是具備強烈目擊意識的親歷者。荷馬的明智在於把奧德修斯放入「詩評」的語境,藉助他既是戰爭親歷者,又是重視目擊者知識的故事高手的雙重身份,明晰而又不失分寸地表述了他的詩歌來源。[41]如果荷馬史詩中歌手們是藉助神靈完成自己的使命的話,那麼柯爾克孜族史詩歌手瑪納斯奇則不僅求助神靈佑助,而且還有一位史詩故事親歷者或是直接參與者厄爾奇烏魯所創作並留下的英雄故事成為他們史詩演述的濫觴,有著更加充分的歷史根源。從這一點而言,瑪納斯奇們是幸運的。厄爾奇烏魯親自參與並見證裡英雄瑪納斯所有的英雄業績,而且憑藉自己的才能將英雄的故事創編成詩歌演唱出來,他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瑪納斯》演唱群體崇拜敬仰的神一般的人物。

瑪納斯奇是《瑪納斯》史詩的創作者、演述者、傳承者和守護者,在《瑪納斯》上千年漫長歲月的傳承歷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不論《瑪納斯》史詩在柯爾克孜族民眾中具有多麼崇高的地位,無論其在柯爾克孜族傳統文化體系中佔據多麼重要的位置,也無論其從產生和發展過程具有多麼凸顯的集體性,正像黑格爾所指出的那樣,它歸根結底還是民間個別富有才華的天才瑪納斯奇們創作演述的口傳傑作。作為柯爾克孜族歷史集體記憶的《瑪納斯》史詩雖然從文本層面以及創作層面都有集體性特徵,但每一位天才的大瑪納斯奇在史詩傳承中所起的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每一個富有才華的瑪納斯奇個體都在其中貢獻了自己的才華與智慧。以說唱史詩為職業生涯的這些天才歌手們,不斷傳承、充實和豐富史詩的內容,並且將它變為民族的口頭遺產和瑰寶,使這部史詩在漫長歷史長河中不斷地循環往復的演述中不斷得到拓展、提高和完善。瑪納斯奇群體在《瑪納斯》史詩傳承發展中的作用地位合作用毋容置疑,但是作為史詩最初演述者的厄爾奇烏魯作為史詩的初創者,猶如古希臘史詩的演述者荷馬一樣,受到神的點撥和關愛,以自己的歌聲回報神的恩典,用自己的歌喉為英雄瑪納斯樹立起了一座不朽的豐碑,為後人留下了永恆的精神寄託。因此,他更應該被人們永遠銘記。

本文系2018年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阿爾泰語系諸民族民間文學比較研究」(項目批准號:18ZDA272)子項目階段性成果

本文原載《民族文學研究》2020年第4期,注釋和參考文獻從略,請見原刊。

文章來源:中國民族文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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