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龜先生新專輯《Where Are You Going?》來自於「先生們」對繁蕪世事的觀察和切膚的生活經驗。
海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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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易娛樂7月1日報導 兩年前,已經頗具人氣的海龜先生終於在摩登天空推出了首張同名專輯,那時他們已成軍八年,輾轉大江南北,最終為了音樂駐留京城。從亞熱帶的沙灘跋涉至北方內陸的柏油路面,他們沒有變成風乾的標本,也沒有被捉入北京獨立音樂水族館,他們是一個如此明亮而特別的存在,絕不囿於任何舒服但封閉的空間。所以在樂隊成軍十年的今天,我們才有幸聽到《Where Are You Going》——這樣一張氣質高邁、超拔於世的傑作。
首張專輯《海龜先生》是對樂隊早年音樂探索及生活思考的階段性總結,那些老樂迷耳熟能詳乃至輕鬆跟唱的曲目被悉心打磨編輯成冊。駁雜而復古的風格,精純的技巧,明快的色調以及動聽的旋律,使他們鶴立於同質化漸趨嚴重的中國獨立樂壇,南方外省青年的活力和機智被青春的能量冶煉成金,發光發熱。然而新專輯《Where Are You Going?》既非青春頌歌或輓歌,亦非「成長的分裂和陣痛」那麼簡單,它來自於「先生們」對繁蕪世事的觀察和切膚的生活經驗,冷眼和熱腸經由信仰的點化,開闢出陌生卻又寬廣的格局。
思與行:在信仰缺失的時代痛苦追問
靈魂虛弱的人才會拒絕長大,先生們沒有一廂情願地拒絕成人社會,他們業已成人,並深味於人性之幽暗和局限。新專輯是對個人世界的超越,與荷爾蒙的漲落無關,所以他們不問「Where Am I Going?」,而是向所有人提問。這些追問沉重而焦灼,痛苦而緊迫,以致人們避而不談,犬儒以對,「我們寧願絕望也不信/自己的靈魂沒有內在的美德……主啊要往哪兒走呢?」(《Where Are You Going》),「抹去對死亡的恐懼/等待下一次災難的提醒/過後緊接著狂歡的聚會/這就是真相?」(《懸崖巴士》)。新世紀以降,中國社會隨狂飆的經濟發展迅速融入全球化進程,曾經的地下音樂之火,以其灰燼肥沃了中國新音樂的土壤,經由網際網路的灌溉,催生出百花齊放的獨立音樂。海龜先生既是其中一朵,又游離其外,他們的詰問不只面向身邊躬逢盛世的中國人,而是觀照當代世界整個人類的處境。西方幾百年來的現代化進程是神性衰微人性崛起的過程,工業革命,知識爆炸,人類對物質世界的認識和改造遽然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隨之而來的是人對自身理性的無限自信和崇拜。然而人性深處的非理性基因就像被壓抑的復仇女神,憤怒窺伺,擇機而動,終於在世界大戰中釋放出毀滅性的能量。社會實踐中似乎無所不能的人類理性,原來始終被意識深層的非理性所驅使,它是工具,而非存在之家。硝煙散盡,癥結猶在,拜資本主義強大的自我調節機制所賜,信仰真空得由消費填補。搖滾樂作為青年人對既存秩序的造反武器,歷經數次收編和突圍,逐漸在新世紀定性為一種享受型的音樂。今天的中國總算趕上了消費時代的快車,而中國的搖滾樂隊海龜先生,卻以「脫獄」的姿態,重拾信仰,痛苦追問。
詞與樂:走向曲折幽深的未知之境
他們不屑柏拉圖「哲人王」式的世俗權威:「讓強大但有限的頭腦做王/這第一個謊言輕易進入世間」(《Where Are You Going》),將「全民消遣」的社會喻為「奮力衝向懸崖」的巴士;他們曾在汶川地震之後寫下頗為勵志的《微笑》,卻逐漸看清了倖存的人們是怎樣「為了片刻的歡愉」而「出賣自己」;他們用音樂呼應了尼爾·波茲曼的《娛樂至死》:「那些獨立而嚴肅的思考/被娛樂輕鬆瓦解/不問是非/不痛不癢的感動/抹去對死亡的恐懼」(《懸崖巴士》),還為魯迅筆下的奴才找到了當代化身:「從出生那天起/我的名字叫做奴才/和身邊的人們一樣/一心只想當皇帝……他們教我趨利避害/抄近道爬上神壇」(《給搖滾綁架》),這些人不僅是強權的奴才,更被名利所奴役,心安理得地變成自己曾經反對的人。對於搖滾樂認識的改變影響了這些歌的創作,用樂隊靈魂李紅旗的話說,他們跟搖滾呆了十年,「發現它總是在質疑和沉溺,卻無法解決問題。它把真實等同於高尚,當成墮落的藉口。它只要真實而不關心未來。」在道德破產、眾人化善惡為利害的今天,他們與時代為敵,鼓起了孤絕的道德勇氣,「搖滾打著搖滾的幌子,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在道德實踐上更軟弱。」與此相應,新專輯在音樂形態上的變化令人驚訝。明快灑脫、簡練乾脆的旋律線不再貫穿始終,個別曲目更是緊隨李紅旗清俊可塑、依勢而變的聲線,走向曲折幽深的未知之境,細膩,迂迴,慢熱,之前駕輕就熟的復古風格得到更細緻的消化,面目不清卻更可玩味。他們堅持三大件的經典配置,通過精湛的編曲開掘其潛力,深化其意境;而並不押韻的、現代詩一般的歌詞,則被主唱妥帖地熨燙在器樂的布景之上,為所有在母語和搖滾舶來品間死磕的樂隊樹立了榜樣。
明與暗:呈現不同的創作階段
當然也不能忽視專輯中另一半帶有以往深刻烙印的曲目,它們大多脫胎自早期的創作。《那時陽光明媚》中俏皮躍動的旋律和Rockabilly味兒吉他承襲自上張專輯的《一起跳舞》,歌詞更多出幾分諧趣;《變形金剛》、《Snoopy》顯然保留了《Porn Star》式的Hard Rock風骨,淋漓酣暢,鏗鏘激昂,它們和《Last Chance》同樣用李紅旗自創的「鳥語」即興唱出,前者聽起來近似英語,後者意外帶出些牙買加風情的西語味道,竟似自然天成;《她》則將《微笑》中歡快的Ska放慢為搖擺的Reggae,穿插老練入味的吉他Solo,共同寫就一首有原型有故事的敘事詩。這部分曲目使《Where Are You Going》呈現出幾乎截然相對的兩面,如一顆龐然自旋的行星,一面明亮燦爛,一面神秘黑暗。但這並非先生們分裂人格的呈現,而是不同創作階段的印證。舞臺下,戀舊的老樂迷可以放心地和新朋友站在一起了。
沒有原罪觀念的儒家是相信人性的,故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說。但入世者受挫之後往往選擇寄情山水,逍遙避世,這與基督徒以擔當求救贖的世界觀相異。李紅旗曾說,「搖滾的積極之處在於它打掉了我們對人性的期待,意識到人都是有限的,是需要被憐憫的。搖滾本質上是對人性失望、不相信人性的。」所以海龜先生在痛苦中堅持並進步著,我們也由此確證了《Where Are You Going》的可貴——它有誠意,有格局,有丘壑,更有基於信仰的思考與責任。
本文來源:網易娛樂 責任編輯: 王曉易_NE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