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lice
每個人的童年記憶裡都有小丑。在信息技術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孩子們被帶去馬戲團觀看小丑表演。
小丑是他們歡笑的來源。
年幼的孩子們捕捉不到濃重的妝容下,扮演小丑的演員的真實情感。他們看到的臉是微笑甚至大笑著的,可面具底下隱藏的表情,也許是悲傷和憂鬱。
最愛小丑的導演可能是費裡尼。他將自己定義為一個小丑,電影熒幕是他人生馬戲團裡的舞臺。
他將小丑偏執,誇張的表演描述為人們固執、非理性甚至瘋狂的那一面。小丑是人類的鏡像,正如小丑的使命是取悅前來馬戲團的觀眾,人的一生,也是一場偽裝自己,娛樂別人的盛大表演。
費裡尼在生活中發現了馬戲團,發現了小丑,感知到小丑面具下的悲傷。
於是他的每部作品都有小丑的影子,悲傷是其底色。
《大路》裡的傑索米娜似笑似哭的臉龐,又有誰能輕易忘卻。
這是藝術的小丑,歐洲的小丑。
當小丑漂洋過海傳到北美洲,與熒幕上的大眾流行文化遇見,它的底色漸漸與悲傷分離,亦與歡樂相悖,而朝著邪惡融合。
一般認為,「邪惡小丑」的現代原型自史蒂芬·金1986年的小說《小丑回魂》(因小說至今沒有中譯版,英文原名又與影片同名,暫且將小說名譯為影片名)來得到普及,是對傳統喜劇小丑角色的顛覆,甚至生發出了「小丑恐懼症」( coulrophobia)這樣的心理學專業名詞。
小丑從愉悅人的喜劇角色轉變為充滿威脅的邪惡人物不僅是一種流行文化創作者們的人為臆想,這種趨勢也有著心理學和社會學的根據。
許多學者經過調查發現,小丑角色並不太受兒童們的歡迎,原因在於其隱藏的真實面貌與故作誇張的行為舉止。
二戰以來神經官能症(即精神病)在西方流行。戰後不穩定的社會經濟秩序造成了民眾普遍的精神危機。
而小丑這種「失常」的角色,更代表了那些被失控的生存環境所逼迫而走向「變態」的人。
《小丑回魂》裡的小丑潘尼懷斯是平民文化的產物。
他代表每個人心裡一切負面的情緒,一切容易被攻擊的弱點:恐懼,沮喪,沒有盡頭的等待,不敢訴說的心境,自卑,孤獨,童年陰影,沒有結果的愛……
史蒂芬·金的小說之所以如此受全世界編劇和導演們的青睞,在於他講述的是絕大多數人經歷過或正在經歷的「小鎮文化」。
這裡的「小鎮」是一個虛化的空間概念,是每個人成長所處的特定環境。
它易被訴說,亦不難產生通感。
在開篇裡,小丑潘尼懷斯悄然來到美國緬因州的德裡鎮,奪走了許多兒童的性命。
鏡頭對準的少年主角們因各自不同的原因想要對抗潘尼懷斯,於是他們成立了「失敗者俱樂部」。
在共同尋找潘尼懷斯的過程中,彼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暫時將潘尼懷斯擊退後,他們約定,如果小丑潘尼懷斯再度出現,他們一定會回到德裡,徹底將他消滅。
《小丑回魂》成為我2017年最愛的恐怖片。強烈的驚悚質感與90年代的懷舊陳色給了我一種全新而滿足的視覺體驗。
各有夢魘卻心中無懼的一群孩子戰勝了以恐懼為食的小丑,驚悚中的溫情讓我感受到了成長的珍貴。
帶著強烈的期待我等到了《小丑回魂2》,卻發現遺留在心裡2年的這個小丑故事,變了色,變了味。
驚嚇指數升級,在於小丑(張著血盆大口)的露面時間變多,特效的濫用使得第一部開拓的非純類型又被拽回了好萊塢驚悚類型的軌道,沒了勁。
文本好像只是由童年回憶+小丑嚇人兩部分組成。
2個小時40多分鐘的影片裡,大部分的篇幅都放在拖拖拉拉的「要不要回德裡」以及回了德裡後的童年場景再現。
導演最愚蠢的一點是將「失敗者俱樂部」的各個人物分開,拍攝他們童年時被小丑驚嚇的場景。當6個驚嚇場景連續出現時,觀眾已經被嚇累了。導演犯了節奏上的致命錯誤。
《小丑回魂2》仍舊是關於成長,只不過成年人的成長有著更複雜的況味,不僅需要為未來修建一條平整的道路,也需要剪斷過去已經腐爛的枝丫。
小丑正是利用人們恐懼的弱點製造虛幻恐怖的景象蠶食他們,蠶食的是肉體,向恐懼或誘惑屈服的臨死前的強烈情感更成為一種調味料。
因此,打敗小丑的唯一方法就是在心理和氣勢上反客為主。
結局就這樣童話般地出現了。
但是實際生活中呢,人們如何徹底壓制恐懼?人們心中的小丑,真的不會在被擊退後又一次次回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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