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為了生計奔波勞碌的時候,
當我們感到不如意內心充滿壓抑、焦慮的時候,
當我們為了生存逐漸忘記自己的理想、失去自我的時候,
當我們累了、倦了,想要停下來讓自己的身心獲得些許安寧的時候——有沒有一片心曠神怡的淨土讓我們棲息呢?
今天「城市妖精」的主人公呂昕廷就為現代人提供了一種思路——作為非遺傳人、民俗研究者,她以節令禮儀、婚嫁禮儀等傳統文化禮儀為切入點,重塑禮儀文化,創立現代雅禮,以追求生活的詩意和美感。
呂昕廷生於1972年,與愛人結婚20多年,感情甚篤。她在鬧,他在笑,經常給兒子和身邊的親朋餵一碗狗糧。
有熱愛的事業,有幸福家庭的滋養,呂昕廷雖然已近知天命之年,但她成熟而不世故,心懷赤子之真,用一雙澎湃著好奇心和求知慾的眼睛打量著這個不停變化的世界,為每一份美好欣喜、雀躍。
就像詩中所說,她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木心有一句話:「人這一生,總要有一些高於柴米油鹽的品相」。
從年輕時起,呂昕廷就一直很注重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追求自己真正重視的東西。
她很有工作能力,在國企工作時,深得領導的信任;
在美容院工作,很得大客戶的傾心;在樓盤做銷售,8天的工作業績就相當於6個人一個月的業績。
但她很注重精神世界的和諧和充實,當工作的意義只剩下賺錢,還讓她的內心衝突不斷、負能量滿滿的時候,她會幹脆利落地放棄這份工作。
2011年,她偶然間看到一部港劇《only you》,這部劇中出現了一個讓她倍感興趣的角色——大妗(jìn)。
「妗」在字典裡是舅媽的意思,在傳統婚禮當中,舅媽是新娘的「保護神」。新娘出嫁時,身邊要陪伴一位「全福」女性,幫助新娘打理一切事宜。
呂昕廷參加過不少婚禮,但是她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
為什麼我們的婚禮這麼混亂無趣?我們泱泱五千年文明古國,向世界貢獻了那麼多瑰麗的文化遺產,為什麼新人結婚卻要按照西式禮儀舉辦婚禮?
而正宗的中式婚禮禮儀到底是怎樣的,為什麼連老輩人都說不清楚?
呂昕廷感覺到了這種文化傳承上的斷層,也感受到了西式婚禮浮於表面,無法與民族情感之間做深度連結的疏離。
婚禮不應該是這樣舉辦的,作為中國人,我們應該有自己的一整套的喜慶祥和、內蘊悠遠、符合民族感情需求的婚嫁禮儀。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呂昕廷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到香港去拜師學習更接近中國文化的婚俗。
朋友們都覺得她瘋了,看個電視劇,就要花好幾萬元學一個偏門,這不是有病,是病得不輕啊!
但呂昕廷很堅定,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最終,呂昕廷向黃曉明的婚禮大妗歐惠芳學習,成為大陸第一個去香港專門學習大妗文化的第一人,並把這種職業重新延續並改良,試圖從文化傳承基本連貫的香港,去為內心的疑慮找到一個完美的答案。
學成歸來以後,呂昕廷成為內地唯一的註冊婚禮妗師。
業務剛開始時,並不順利,民眾不熟悉,市場有質疑。
但呂昕廷沒有輕言放棄,她曾在香港太平山起誓,此生再也不會換工作——她要用10年時間重新建立傳統婚俗的體系,並以此為切入點,建立人們與傳統文化之間的深度連結,尋找生活的意義和美感。
呂昕廷是一個很鑽研的人,她發現在香港的婚俗中,也有不合乎時宜的地方。
為了尋找真正有內涵更加雅致的中式婚儀,她鑽進典籍,從史料中尋找古代智慧的蛛絲馬跡。
令她驚喜的是,在《禮記·婚儀》等古書中,她找到了完整的婚禮流程,為流傳至今的傳統婚俗找到了理論依據。
經過5年的實踐摸索,結合中國傳統文化精髓和華人各地民俗,融合西方婚禮文化和現代美學理念,呂昕廷創造出一種具有民族特色和中國品質的婚禮模式——藝術接親,寓教於美,將婚禮文化上升到生活哲學,讓婚禮回歸「禮」這個基本功能,真正的把民俗上升到雅禮。
「我一直想有個能超越大妗形象的職業定位,經過傳統雅禮與民俗文化的交融與升華,結合現代生活哲學,重新詮釋這樣一個幸福的職業」。
詩人北島說,不懂得傳統的人,正如沒有地圖的旅行者,不可能遠行。
在呂昕廷的心中,傳統文化禮儀是一種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儀式感,更是現實生活的慰藉和情感的圓滿,也是國人精神氣質的具體體現。
拿婚禮來說,傳統婚禮分為三部分,第一是婚前禮,又包括上頭禮(為新娘梳頭祈福)和安床禮(童子蹦床,寓意早生貴子);
第二是正婚禮,包括接親和婚宴;
第三是婚後禮,就是歸寧宴,這一天也是娘家正式接受女婿的日子,按照習俗,娘家人要誇新姑爺。
每一部分都有不同的寓意和祝福,也都有背後親情倫理的支撐。
「傳統婚禮不是吹吹打打,婚禮當中蘊含了整個生活文化,每個細節都有儀式感。比如說婚禮中的筷子就有哲學,正所謂圓頭方尾,男人要行方正之道,女人要行圓融之道,筷子一定要成雙成對,不可以單只擺放,寓意夫妻二人形影不離。」
呂昕廷說,「女人結婚這一天,不能光為了美,還要美好」。她用紅蓋頭舉例子:「披上紅蓋頭,是少女時代的結束;揭去紅蓋頭,是新生活的開始。」
讓新娘通過這種儀式感,認知到自己在婚姻中承擔的角色,做一個滿載幸福喜悅的喜星,將最美好的能量帶到婆家,用心經營自己的生活。責任感其實可以通過紅蓋頭這樣的細節傳達,卻沒有一絲沉重。
呂昕廷設計的很多婚嫁禮儀細節既符合傳統,又細膩唯美,不落俗套,令新人和他們的親人心領神會、心滿意足。
她說,傳統文化不是掛在牆上的,而是滲透在平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國人不是不喜歡傳統,而是不知道傳統可以這麼美。
呂昕廷還致力於華夏「生命禮儀系統」的恢復和傳承研究,她開創了中國藝術「華禮」儀式和中國婚禮禪修課程,成為首位在孔廟執禮的女性國禮執禮官和國婚盛典的首席執禮官。
呂昕廷認為,文化的傳承要有對應的儀式作為載體,把生活夢想付諸到儀式裡去,這樣的禮儀才是美的,才是能長久流傳的。
「文化如果不融入到生活,民俗沒有上升到雅禮層面,禮儀沒有升華到生活哲學,都只能稱之為知識,就只能躺在書本裡,不能被良性傳承」。
按照呂昕廷的「生命禮儀系統」,一個人從出生開始,每一個重要的人生節點,都對應不同的禮儀。基本可分為誕生禮、成童禮、成年禮、婚禮、節令禮幾個部分。
出生時是「誕生禮」,之後有「滿月禮」;
到了「百天禮」,就可以給孩子掛長命鎖、起名字了,所以「百天禮」也叫「命名禮」。從百天開始,每年過年的時候,在孩子的長命鎖上系一塊紅布,一直繫到第一個本命年,寓意有12生肖加持,吉祥平安;
到了上學的年齡,給孩子過「開智禮」,用硃砂在學童額頭點痣,並教孩子學會寫「人」、「仁」兩個字,讓孩子明白學習明理的重要性。
孩子12歲的時候,是第一個本命年,要過「成童禮」。這個禮儀讓孩子知道父母的生日,明白感恩和孝順,還要開悟管理自我的意識。
父母可以給孩子準備生日蛋糕,也可以拍視頻發抖音,但最好加上一封寫給孩子的信,這是呂昕廷對「成童禮」的改良——信裡寫上對孩子的摯愛和期許,還有家風祖德,待孩子長大以後重溫這份溫暖,脈脈親情,特別動人。
孩子18歲就要辦「成人禮」,這宣告了孩子從此成年,要走出家庭,闖蕩世界。父母在儀式上取「字」、加冠,讓孩子正視自己角色的轉變,於家庭、於社會,更有責任感。
呂昕廷希望每一個人都能認真對待生活中的重要儀式,「傳統文化中的禮樂教化,每一個年齡段都對應有一個儀式,當你用真正的敬畏之心重視『禮』,循其道而行,內心就會填滿幸福與滿足。」
這些與人生成長階段緊密相連的禮儀既莊重又溫馨,而節令禮儀則充滿了美感和趣味。
這個中秋節,呂昕廷就帶了60多位各個年齡階段的姐妹,一起過了「拜月禮」。
在綠色草坪上,放置著一個2米多高的「人造月亮」,大家穿著裙帶蹁躚的漢服入場。
作為主祭官,呂昕廷帶領大家淨手、上香、祭酒、拜月,跳「禮士舞」。
耳邊是發自內心的歡聲笑語,眼前是澄澈明亮的月光,鼻端有瓜果和月餅的芬芳,心隨樂動,身隨樂舞,良辰美景,好不快活。
每一年,呂昕廷都會根據節令搞傳統典禮,帶領大家感受傳統文化的魅力。
邁邁時運,穆穆良朝。三月三的女兒節,五月五的端午節,七月七的乞巧節,九月九的重陽節……春天採桑踏青,盛夏折蓮飲酒,金秋漁獵收穫,寒冬雪水煎茶。
當日子宛若畫卷徐徐展開,在周而復始、生生不息歲月流轉中,感受季節變幻,重新認識宇宙與人生,發現時節之美,獲得嶄新的體驗,擁有更飽滿的喜悅。
這就是呂昕廷推廣傳統文化禮儀、重建「生命禮儀系統」的終極意義。
而跟隨傳統雅禮的腳步,在新的時光裡遙看舊時月色,我們也可以把日子過得像詩畫一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