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管理系列之二·庭審人設篇

庭審管理系列之二-庭審人設篇

上周推送《庭審管理系列之一-時間篇》後，有讀者反饋法納君的腦迴路極其清奇，角度新穎又刁鑽。不錯，這應該很符合法納君的慣有人設，總是擁有與眾不同的腦迴路。今天要和大家聊聊庭審人設的管理，再次感受一下我們的清奇腦迴路。

別和我說你還沒看過火爆的《乘風破浪的姐姐》，30位顏值和實力都在線的姐姐，單拎出來哪個不亮眼?! 但當30位姐姐在同一個舞臺時，某些姐姐們的存在感就弱多了，而萬茜、寧靜、張雨綺等姐姐們卻天天上熱搜。

回想一下，當你想起這幾位姐姐，腦中是否會蹦出一些詞？例如，「女boss/女王」寧靜，「傻白甜」張雨綺，「清冷」茜老公。隨著比賽的升級，部分姐姐的人設越來越清晰，識別度越來越高，而部分姐姐則被可能觀眾遺忘。

刑辯律師亦是如此。如果我們想在法庭上獲得更多關注並且被其他訴訟參與人記住，也必須有意識地打造符合庭審預期的庭審人設（風格）。

一、常見的刑辯律師庭審風格

法納君觀察到，目前常見的刑辯律師庭審風格有如下幾類：

1、懟天懟地型

此類律師見誰都懟，懟公訴人、懟法官、懟其他當事人，懟程序，懟實體、懟人品，總之，為懟而懟，容易讓法官當作刺頭，總是嫌小事不夠大，大事不夠多，庭審不夠亂，弄得法官和律師巴不得當庭撕打。

2、專業理智型

此類律師不卑不亢，話未必多，但大部分發言精準，且基本只會在專業和法律範疇內發表意見，較少發洩情緒，遇到法庭衝突也能理性冷靜化解，頗得法官喜愛，但可能因情緒不夠熱烈，委託人和被告人難以慧眼識珠。

3、說教冗長型

此類律師發言冗長，愛說教，從法律到政策，總之話多又愛發散，尤其是愛說講政策和大道理，但偏偏就是不好好和你講犯罪構成要件。

4、戲精作妖型

此類律師把庭審就當作是一場表演秀，為了取悅委託人，時而激情演說，時而懟檢法，時而訴苦喊冤，總之，為了取悅委託人，作妖作戲，法官除了閉耳不聽就是內心草泥馬，但不明真相的委託人可能愛在心頭。

5、言之無物型

此類律師話可能多，話也可能少，但講了大半天，無論是法官亦或是委託人，又或是其他訴訟參與人，都只感覺講的空或聽不懂。

6、 深奧晦澀型

此類律師講法律，講專業，法官或公訴人都聽得懂，但委託人等非專業人士則無感，甚感晦澀深奧。

7、Hold 住全場型

此類律師發言適中，態度誠懇，言辭犀利，既能徵服控審專業席，又可降服吃瓜群眾，依法有據，情理兼具，絕對的庭審C位，頗得各方欣賞。

8、隱形透明型

此類律師在庭審中的發言中規中矩，表現平平，大部分時候都無異議，即使發言，也難被法官或其他人關注，隱形透明人或準隱形透明人一枚。

看一看，咱們自己是哪一類氣質或是幾類氣質兼具呢？

二、庭審的客戶和用戶

在探討人設前，咱們有必要理理庭審參與人的關係。

庭審是一場多方參與的專業訴訟活動，主要有裁判方、公訴人、被告人、書記員、同案辯護人、人民陪審員、旁聽人員等幾類參與人員，每一方的訴求和庭審目標均不同，對辯護人的期待也盡不相同。

例，書記員期許發言人發言簡潔便於記錄，至於案件結果可能並非ta所關注的焦點；而委託人則希望辯護人能把公訴人駁倒，最好是博得落花流水（雖然實際完全不是這回事），獲得合議庭的認可，同時還能幫ta們在庭審中爭一把面子，讓別人看到自己請了優秀、強大、給力的辯護人。

合議庭則希望辯護人發言精準，少表演，少囉嗦，少說無用之話，直戳要點，快點結束庭審。公訴人則希望能順利完成庭審，碾壓辯護人，說服合議庭。所以，庭審各方訴求多元，難以全部滿足。

從辯護人的角度看，法納君可將庭審參與人分為兩類，一類是辯護人的用戶，包括除委託人及其家屬以外的其他庭審參與人員，裁判者、公訴人、旁聽人員、同案辯護人，同案人、人民陪審員、書記員等；

一類是辯護人的客戶，即為辯護人工作付費買單的委託人及其家屬（註：法援案件的被法援人和法援處是辯護人的客戶）。

從契約的角度看，辯護人的庭審人設必須符合客戶預期，庭審是客戶考核辯護人工作能力、實力和態度的重要場景，任何一個具有契約精神的辯護人必須讓委託人感受到辯護人的價值，從專業價值到情感價值，畢竟你是收了人家的錢嘛。

所以那些在庭審中自我感覺良好，但完全無法被客戶感知，甚至最後遭抱怨和嫌棄的行為並不值得提倡，請不要怪客戶不理解，還是辯護人自己多閉門反思吧。

滿足客戶的預期只是完成30%的庭審目標，庭審的效果和結果必須最終落實為判決結果，否則一切的表現都不過是辯護人和委託人的自嗨而已。

因此，辯護人70%的庭審精力應該放在有效說服這場活動的裁判-法官們，咱們辯護人所打造的人設必須符合法官們的預期，法官們才是辯護人的SVIP用戶，他們不給咱們買單，但卻是我輩命運的裁決者，說服裁判者的結果會直接影響客戶對辯護人工作的評價和認可度。

從上述兩個角度看，我們的人設必須儘可能符合客戶和SVIP用戶的預期，否則難取得好結果和效果。

但當然，如果我們是更有追求的辯護人，還得努力改善其他庭審參與人員的體驗，力爭讓大家都能真正地感受、享受庭審。

三、裁判者對辯護人的人設期待

重要的事情說3遍，庭審是場集體活動，不是辯護人的自嗨。

庭審還是場必須出成果的活動，不是一場脫口秀，所以辯護人在打造自己的人設時，必須以終為始，結果導向思維，理解裁判者期待怎樣的辯護人，辯護人怎樣做才更加容易有效說服法官們。

法納君觀察到，認為法官們對辯護人的核心期待有如下3點：

1、專業

專業人設一定是首選預期，庭審畢竟是場專業活動，法官們期待辯護人是專業共同體，所以辯護人在打造自己的庭審人設時，必須確保專業的元素感滿滿。例如精言模式，法言法語，圍繞法律問題發表意見，少煽動情緒，少為表演而表演；個人形象幹練，男性不油膩，女性不妖嬈。

2、負責

裁判者期許辯護人是對案件負責任的律師，能對自己的庭審言行負責的人。

3、冷靜

庭審情緒必須飽滿，但據法納君的觀察，目前大部分的法官還是喜歡相對冷靜克制的辯護人，過於亢奮的表現未必深得朕心，有時反倒會起反作用。

四、委託人及家屬對辯護人的人設期待

對於委託人和家屬來說，庭審是考核辯護人工作表現和驗證自己選擇的稀缺場景，甚至不少委託人完全依據庭審表現決定辯護人「生死」。

雖然辯護人常常感慨「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但從契約角度考慮，辯護人必須接納和理解委託人的認知及其情緒，並在庭審中予以回應和引導，才能更好地讓委託人真正感知和理解辯護人以及庭審的價值。

法納君觀察到，委託人及家屬對律師的人設會有如下幾種期待：

1、強大長臉

大部分的委託人及家屬對於辯護人的首選期待是強大，夠長臉，無論氣勢還是能力都要足夠強大，一定不能輸給公訴人，發言不能太少，聲音要高亮，積極反駁公訴人，一句都不能少，絕對不能示弱；否則委託人和家屬會很捉急，很擔心法官聽不到辯護人的意見，偏袒公訴人，於己不利，進而擔心判決結果或是辯護不到位。

所以，對於委託人和家屬來說，辯護人必須足夠強大長臉是第一期待，甚於對專業的期待，因為大部分時候他們並不太能真正地辨析專業與熱鬧行為。

2、樸素的正義感

委託人和家屬大部分時候並不能真正徹底地和深刻地理解法律和專業，也不太能聽得懂犯罪構成要件，但他們抱有極為樸素的正義觀，並且會把這種認知移情到辯護人身上，也期待辯護人能將這種樸素正義觀融入庭審表現。

因為抱有樸素的正義觀，所以委託人會期待辯護人在庭審中適當抒發情緒，多陳述案發細節和主觀內心活動等等。

3、立場清晰

委託人和家屬對律師在庭審中的立場會有極高的期待，期待辯護人全心全意為自己辯護，立場清晰，機智靈敏，不能有任何倒戈或疑似倒戈行為，否則就沒法玩下去或者陷入貌合神離的委託人-客戶關係。

五、什麼樣的人設更受歡迎？

仔細分析客戶和SVIP用戶對辯護人的人設期待後，我們會發現其實倆者之間還是存在不少衝突的。

例，合議庭期待辯護人法言法語，簡練直接，少說廢話，而委託人則希望辯護人能儘量多說細說，除了法律要點，還要陳述案發原因、背景以及樸素的情緒，向法庭呈現案件的全部細枝末節。

例，合議庭期待辯護人遇事後能冷處理，但委託人則認為應該熱處理，據理力爭，得理都不要饒人。這種期待的衝突都必然考驗辯護人的平衡藝術和能力。

到底什麼樣的人設會更受庭審歡迎？

庭審人設是辯護人的庭審言行給他人形成的概括印象和獨特氣質，既要符合一般預期，也不能故意製造偽人設或同質人設，庭前庭前判若兩人，難免累壞自己。

辯護人宜儘量在客戶期待、委託人期待和自有特質中找到平衡點，形成相對穩定的庭審形象和風格。庭審人設一般包括兩部分：通用人設和特有人設。

（一）通用人設

1、專業負責

受法治理念影響，在刑辯領域，普通百姓有時對關係的推崇甚過專業，所以非專業人士對庭審的專業表現期許比較模糊。而庭審尚未真正實質化時，法官們重度依賴卷宗裁判，庭審對於裁判結果的影響也相對有限。

但法納君堅持認為，作為辯護人，庭審的第一人設應該是專業負責，這意味著作為辯護人，遵守職業操守，熟稔案卷和事實，能精準把握案件爭點，觀點鮮明，邏輯清晰，條分縷析，發言聚焦，不作漫無目的的發散和發揮。遇到突發事件後，能冷靜處理，而不會過度情緒化等等。

真正對自己和委託人負責的辯護人，應努力從各個角度和細節夯實自己的專業負責庭審人設，充分展示專業、職業選手的風範，那種打醬油式的庭審必然遭到鄙視。

2、強大善辯

不可否認，刑事庭審是刑事訴訟流程中少有的公開對抗環節，能辯善辯也應該成為辯護人在庭審中的通用人設，善辯意味著該辯時可雄辯，該對抗時會毫不手軟，該韜光養晦時會做安靜的女/男子，不瞎辯糊辯。

更為重要的是，辯護人應該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強大，在庭審中有足夠的存在感，讓委託人產生十足的安全感，相信自己會在庭審中得到公正的對待，同時也有能力讓庭審的其他參與人充分尊重自己。

通用人設意味著無論你是男女老少，只要走進刑事庭審就必須讓別人產生這樣的聯想、想像或印象。

（二）特有人設

特有人設是每個人結合自己的個性所塑造的人設，例如，女辯護人可走柔中帶剛路線或是清冷中性路線，男辯護人走運籌帷幄型或低調沉穩型。

法納君曾看到個別同行在庭審中非常時尚，可視化、新媒體等等玩得極溜，語言模式也獨具一格，連髮型中不失格調，讓人印象深刻，法納君當時腦海就想起一個詞：時尚刑辯人，原來嚴肅的庭審也能變得如此時尚又得體。

法納君自己在庭審中會帶有較強的自律分享氣質。在庭審中，法納君會非常有意識地主動管理好自己和委託人的言行，力爭發言精準，絕不輕易浪費法庭時間，不給庭審參與人員製造不愉快的聽覺體驗，引導委託人在作最後陳述時言簡意賅，少作無謂的賣慘和訴苦等等。

另外，除了立場和委託人利益不能分享外，只要不違反法律，法納君樂於大度地共享一些工作成果給其他庭審參與人，如證據目錄，發言稿、庭審發言復盤等，又或為自己的委託人爭取小權利時，順帶捎上其他同案人等等，獨享不如眾享享。

而這些其實也都是法納君的價值觀和日常行為準則，我們只不過是結合庭審的特別場景再加適當管理即可。

法納君相信只要我們拿出打磨產品的精神來打磨庭審人設，假以時日，氣質必然清新脫俗。

最後，法納君想說的是，在滿足基本的人設元素後，其他人設並無優劣之分，只有高低段位之分，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差異化經營更重要，願意把庭審打造成一場說服法官的專業活動，讓客戶感受並享受到專業刑辯的果實，讓其他參與人樂於分享的共同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