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賢妻 第七季》自我覺醒是一條漫長道路

[純個人感受，略含劇透]

在算是相當密集的一段時間裡追完了整七季的劇。不敢說還記得清晰的脈絡和完整的劇情，事實上，也許忘記大多數之後，那些留在腦海的片段，才是對我個人而言最有意義的。

對我，Alicia是徹頭徹尾的女主，雖然這個劇裡同樣有著那麼多可愛的出彩的配角。但是Alicia的成長是核心。那麼多的角色，那麼多的支線劇情，那麼多斑駁美好意味深長的瞬間，全部都是圍繞著這個核心在展開。它們拉開舞臺的幕布，穿梭其上，點綴其間，用七年的輪迴，令置身其中的女主完成了一段螺旋式的成長。在片尾，她似乎站在跟七年前一樣的地方，但是她的內心更強大，她的自我更穩定，她也更加成熟、甚至黑暗——成熟未見得是件好事，雖然它在成人世界裡那麼的理所當然。

我在大概第二季的時候，開始隱約意識到，我喜歡看這部劇的理由，就是因為當把自己代入女主角色的時候，我會從她的披荊斬棘中獲得快感。仿佛她的成長，就是我的成長。仿佛她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仿佛她kick the life ass的時候，我也在我這邊的現實裡，做著同樣的事情（此處是一個運用德語二虛的完美場合）。承認這一點並不容易，因為這樣淺薄的心態讓我羞愧。我在追一部劇，因為它讓我快樂，而這樣的快樂，某種意義是基於我在現實生活中的挫敗——它帶給我了一種「意淫」的快感，如果要一針見血地表達的話。這種快樂的產生，在於我的自我對於變得強大的追逐與渴望，而我對它享用的實現，卻恰好印證了我的自我其實仍然非常不夠強大的現實。

但這部劇展示的當然不僅僅是女主的成功。她有過勝利的瞬間，也有無數的坎坷和挫折。會有女主光環幫助她取得勝利嗎？會。那些時刻，像我這樣的代入型觀眾，會爽得不行。但每一次推動角色成長的，恰恰是那些挫敗的經歷和感覺，是那些求不得的痛苦——在現實面前堅持自我的邊界，在迷茫的自我中被責任、家庭、欲望來回撕扯。她對Will的拒絕和接受，其實從來都與Will無關，是自我的掙扎與混沌。所有在一起的美好瞬間都只鮮活在Will死後的回憶裡。在情迷意亂的當下，她更多處於自我麻痺的狀態。

而自我逐漸邁出混沌的一步，始於她與Cary聯手創業。這裡，反而有她得以直面的需求——成長。職業上的成長，帶動了她自我的覺醒。在是否競選這一問題上，角色態度的逐步轉變，其實是自我不動聲色強大的過程。從思考」我應該是怎樣的「，變成回應」我想要是怎樣的「——回應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正視自己一直未曾直面的需求。也是在這一轉變之後，角色更多的從單純的好與壞、對與錯中走出。她當然也有糾結，也有那些堅持原則的「聖母」時刻——那當然也是她內心的聲音。但她，更多的是在選擇與放棄的迴旋中，學會了直面自我，完成了難以描述的成長。

當Will死去之後，她逐漸放棄了愛情。沒有什麼能跟永遠無法得到的相媲美。所以某種意義上，她是為了Will而放棄愛情的。這之後她進一步喪失了對Peter所扮演的husband這一家庭角色的信念，用她自己的話說，「I just don't care". 「This is me, not caring any more." 面無表情地說話，大口大口地喝酒。像丈夫一樣用婚姻交換利益。在性愛中放縱而不是麻痺自我，不求未來，只求現在的快樂。

在被自己參與一手創建的律所」掃地出門「，以及這期間和這之後的種種過程中，她逐漸放棄了曾經單純的夥伴信念。她學會了不動聲色面帶微笑地用現實利益的交換去處理潛在衝突。在Diane委婉的責備面前乖巧地放低自己，在Cary真誠的試探時果斷地隱藏真實意圖。這樣成人的方式，讓她在最後跟控方的溝通中更加成熟強悍遊刃有餘。這是曾經的她做不到的，至少，無法做得如此徹底。

劇情中後期，Alicia的人生迎來更多重大選擇。這些選擇，為她帶來了」別無選擇「的困境。與Cary聯手的律所剛剛步入正軌，她選擇競選，離開律所；在獲勝後的危機中，被民主黨拋棄，再無退路。於是她選擇自立門戶；在起步的艱難時刻，為了餬口來到保釋法庭。而事業剛剛穩定的階段，她選擇並無必要、頗具風險的案件；反被訴大筆賠償，無力支付，回歸律所。然而，在逐步的自我選擇後，她挺住艱難，承擔後果——在這些」別無選擇「的狼狽瞬間，她仰頭，跳入，面對，一路向前。

這種種，鋪墊了她的改變。恰恰因為這一切，她在最終那個有選擇的瞬間，果斷做出了「另一種「選擇。是否要採用對證人人格攻擊的方式，來為Peter辯護？是否以傷害他人為代價，來實現自己的目的？她選得理所應當，毫不猶豫。而這選擇的代價，Diane的一耳光，她受了。眼中有淚，但旋即昂頭，繼續面無表情地向前。

但於我，這部劇的核心意義並不是教會我們如何「成熟」。年少時的我，傾向於將「成熟」定義為「別無選擇情況下瞬間或逐步完成的改變」。劇情中女主的成長，多少符合這一點，但這並不是全部。她某些趨向「成熟」的轉變，我更情願理解是為了獲得更好的成長。因為在她的改變中，每次她放棄一些，也保留一些。每一次，通過放棄，她得以明確對自己而言更重要的是什麼；通過保留，她得以鞏固和重建新的自我。

整體而言，這部劇以其選題角度、角色勾畫和情節發展，呈現出了成人世界的複雜性，以及，理想主義的可能性。這是它讓我沉迷和不斷思考的深層原因。這一點我現在還無法更好的展開。只好暫時援引編劇致觀眾一封信中的那句話 ——"在結尾處，這個故事的重點並不是艾麗西亞會和誰在一起；而是她會變成誰。"

一個女性角色成長到了不需要男性角色的地步。這是本劇令眾多女性觀眾欣喜欣慰的一點。曾經的Alicia身上有諸多理想主義的特點，而她在未來，還會將這些保留幾分？她會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嗎？問出這個問題的一瞬間，我意識到這個劇帶給我的最大的東西。它塑造了一個"so little self-awareness"的主角，給她歡樂、痛苦、迷茫和成長，然後，不管面對她的是什麼，都讓她如此堅定地走下去。因為每走一步，她都離 "self-awareness" 更接近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

真正 self-wareness的人，是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在劇裡，Kalinda和Diane是。Kalinda永遠酷，Diane永遠優雅，她們是成長的「完成態」。而Cary是年輕、追尋和成長的「進行時」狀態。私心裡我更喜歡Cary這個角色——喜歡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在成長過程中，哪怕他不是每次都有選擇，但他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他是始終成長著且 self-awareness的人，這是難得的幸運和幸福。儘管有些時刻，這個角色的命運看起來真的有些悲催。

我是在最後一季最後一集淚崩的。在女主的腦洞裡，Will與她侃侃而談。Will說: "It was romantik because it never did happen." 我喜歡這個淺顯、羞澀、一陣見血、回味無窮的句子，並且願意從更加引申的層面上解讀它的意義。「浪漫」是什麼？是那些沒發生、但我們願意保留的部分。「浪漫」的魅力在於，它是現實的可能性，並且它永遠、永遠不會成為現實。所以原諒一個「浪漫主義者」的不切實際。因為人生所包含的，永遠不只是現實中發生的一切。人生更為重要的，恰恰是現實的當下和將發生之間的距離。這段距離，是我們個人意念和個人努力可以把握和抉擇的瞬間。這段距離，我願定義為「self-awareness的瀰漫空間」。人生重要的不是結果，是結果與結果之間，你的選擇你的放棄你的思考，和由此帶來的新的一輪循環。從這一角度而言，Alicia七季走來並無明確結局，恰好是最有意義的結局。自我覺醒是一條漫長的道路，它也許有終點，也許沒有。

自我覺醒是一條漫長的道路。

別放棄。

堅持，就是勝利。

2018-01-28

PS：
遇到這部劇，更多的是遇到一種切合心境的內容。
寫下的一切，與其說是劇評，不如說是自己的心境。
劇集提供的是精神上的享受、安慰與支援。希望回頭看這篇評論的時候，能在現實中交出一份對得起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