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ichard Brody(《紐約客》雜誌編輯、影評人)
翻譯|小冰藍
原文|http://www.newyorker.com/culture/richard-brody/youthful-illusions-in-woody-allens-cafe-society
1921年,查理·卓別林在一本批判Louis Delluc的書裡講到,他的戲劇跟基於「一些關於人類特性的簡單真理」,並強調「究其根源,一切成功都僅僅來自於對人類本性的了解,不管他是商人、房地產商、出版人還是演員。」這句話或多或少跟伍迪艾倫的新電影「咖啡公社」有關,這是一部講述一位年少輕狂的年輕人在通往人生道路上的心路歷程,還有他在成功之路下所得到的教訓與代價。
波比·杜夫曼(傑西·艾森伯格),這位從布朗克斯來的猶太青年離開了父母,放棄了繼承父親考究的珠寶修復店鋪,一頭扎進好萊塢的夢裡。他希望他舅舅——他母親的兄弟菲爾·斯泰因(史蒂夫·卡維爾),一位發掘明星的一流中介人——能幫助他找到一份工作並改變他的人生。不安的措辭、絮絮叨叨地分析,還有惡作劇般對自己的自我觀察,艾森伯格(他同時也是一名《紐約客》專欄作家)看起來就像是如假包換的艾倫本人。但波比·杜夫曼則在很多重要方面都與艾倫有所不同。
故事的背景設在1930年代中期,所以不像是艾倫本人的經歷(他1935年才出生),波比從二戰前的短暫繁榮中嘗到了甜頭。同時,波比也不是巴頓·芬克,沒有一個紐約知識分子會從好萊塢這塊土地上裡找尋智慧,就好像Rick Blaine不會去卡薩布蘭卡找水一樣。波比沒有過人的天賦,也沒有巧妙的職業技能;他只求生活,同時他意識到,在他父母的屋簷下、父親的工作坊裡、以及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中,他很難生活下去。他投奔西部並不想結識明星,只是想給生活增色,因為他知道,當他到了那裡,他就可能像他的菲爾叔叔那樣生活。
菲爾僱傭了波比為他打雜;同時波比結交了菲爾那個從內布拉斯加來的大學生助理翁妮(Vonnie,克裡斯汀·斯圖爾特),她的工作是帶著這個初來城裡的人四處轉轉,不知不覺他們之間的友誼就結出了愛情之花。波比向翁妮求婚,並想帶她回東部生活。波比投入了所有感情,求婚卻失敗了,他傷透了心,一個人回到紐約。他紐約的兄弟本(科瑞·斯託爾)是個兇殘的黑幫分子,鑽著法律空子幹一些交易,他讓波比幫他經營一家夜總會。在經營夜總會期間,波比開始出人頭地。
正如伍迪艾倫大多數的後期電影那樣,「咖啡公社」是一部速寫式電影,從電影表層的冰面下可以清楚看見哲學那條大魚在深水中巡遊。因為如此,這部新電影的畫面顯得非常清淡,幾近透明,從視覺上看不與其他任何電影相似。這大概也是伍迪艾倫不尋常地採用了Vittorio Storaro作為他的攝影師的原因,在讓電影最終呈現出與眾不同又抓人眼球的外觀的成就上,Vittorio功不可沒。影片開頭透露的信息很少,讓人出乎意料,甚至又有點讓人小失望,因為上世紀30年代的紐約和好萊塢,這個電影背景是如此引人迷醉又獨特,甚至伍迪艾倫自己尤受其吸引。
不像艾倫的《午夜巴黎》裡面,施泰因、海明威,對一個個文學名流們如數家珍,《咖啡公社》讓那些熒幕明星們脫離了熒幕;裡面隱藏了新政時期紐約的特定文化背景,沒有描述當時的明星,也沒提及有聲時代所帶來的衝擊或共產委員之間的密謀(譯者註:這裡明顯指涉《大藝術家》和《凱撒萬歲》)。(電影裡要說談及名人的地方大概就是某些大樓正面掛的海報,或是一些掉人名的談話了——比如Ginger Rogers和Howad Hawks,這個執導怪誕喜劇的多產導演)正因為如此,當波比成為了一名劇本讀者時,電影沒有描述他工作和思想裡的任何細節。艾倫支持卓別林那個關於世上成功的普遍真理,同時將他自己獨特的藝術資質與熱情注入到故事中,為了從劇裡每一個人的形象中審視自己的成就。同時他還思考,撇開自身的藝術獨特性,他還應該學習些什麼,以讓自己能憑著雙腳站立在這座大城市裡。
這部電影更為恰當的標題可以為「賽海爾的代價」(譯者註:Seichel,意第緒語,大致意為「猶太者靈魂」),或「從無名者到大人物」。伍迪艾倫從未停止開猶太人的玩笑,電影裡到處都是意第緒語,主要出現在波比父母——頭腦敏銳卻聒噪的蘿絲(Jeannie Berlin)和勤懇、激進的馬蒂(Ken Stott)的臺詞中。電影充斥著猶太諺語和笑話,同時還有一些非常精彩的、艾倫持續為之著迷的主題——死亡,同時裡面還有和《漢娜姐妹》那段基督教改宗所相映成趣的情節,成了劇情驚慌又有趣的轉折點。
但伍迪艾倫在設計馬蒂的抱怨時加了一個小暗示,蘿絲的兄弟菲爾「不是一個猶太人」。馬蒂對此沒有太過介意,他既沒說菲爾不道德、也沒說他不守戒律;他甚至沒有認為菲爾的婚姻違背了信仰(這從未說清楚)。或許在布朗克斯的猶太街坊之間、一個小小的家庭圈概念裡,好萊塢是個對猶太文化不起作用的地方。但當波比延遲了幾個星期,最終終於輾轉到菲爾辦公室時,菲爾在歡迎之餘甚至不記得他的名字。杜夫曼家族之間有著共同的情感和緊密的忠誠,這極好地描述了一個傳統背景下的猶太文化如何像一個黑洞那樣,阻止年輕人擁有開放的頭腦和寬闊的視野。伍迪艾倫所講述的猶太文化既不具備智性也沒有歷史性,它很私人,根植於艾倫所長大的特定文化背景裡。美國東部城市族群中那從歐洲漂泊而來的猶太移民,艾倫將他激烈衝突的成長環境添加到了波比的境遇裡。
波比從家中離開,不是因為叛逆,而是因為他的舅舅能為他提供幫助;他在離開家庭的同時準備為自己創造一個家庭。他說自己對翁妮一見鍾情;她拒絕了他懇切的請求,並坦白說她已經有了情人。(她沒有說是誰,但波比最終找到了答案,她和她的老闆、也就是菲爾叔叔有一腿。)但當翁妮終於準備回應他的感情時,波比又向她坦露心跡並準備求婚,計劃搬回紐約的格林威治村定居,可對於定居,波比既沒有詳細計劃,也不確定能否在那裡找到工作。波比是個過於急促的年輕人,他急於遊歷世界獲取經歷,但他更急著找一個不屬於他圈子的女人(當然,一個美國中心地的非猶太姑娘)定居,且太急於在離家很遠的紐約地區生活。
電影裡特別提到了1930年代的格林威治村,又稱「咖啡社圈」(「咖啡公社」這個電影的普遍翻譯無法完全體現出這是一個社交圈,聽上去更像是一個黨派,或是「巴黎公社」那樣的組織,所以後面把「café society」翻譯為「咖啡社圈」),那裡給人小小的希望、卻又無法讓人實現。我突然期待這個失戀又失意的波比會回家,沒有經營夜總會而是加入了這個咖啡社圈,這個史上有名的真實生活聚集地。真正的咖啡社圈出現在1938年,由BarneyJosephson在格林威治村的一個地下室創辦,他意圖辦起紐約第一個完全將工作人員和客人整合起來的夜總會。那是一家爵士俱樂部,因此具備創辦這種夜總會的政治基礎和先進的樂器基礎(多謝錄音帶的發明顧問和爵士經理John Hammond)。咖啡社圈是比莉·荷麗黛(Billie Holiday)在1939年演唱歌曲「StrangeFruit」的地方。我估摸著,憑著艾倫對爵士的熱情,會覺得這個地方有種不可抵擋的魔力,會記載這個場所發生的音樂大事件。我還猜想著,憑藉艾倫對咖啡社圈如此的描述,以及真正的咖啡社圈裡他會普遍忽視的問題——政治因素,特別是對人種的政治因素——這兩者能碰撞出什麼有意思的火花。
不過我沒猜得那麼準。艾倫對波比的夜總會經歷描述得過多又過少,他沒有給波比發掘出更多新的主體特徵,但又用清醒的冷眼旁觀著這個熟悉又疏離的人。電影中確實出現了爵士——CountBasie樂隊的「Taxi War Dance」出現在了電影裡,但奇怪地出現在描述黑幫暴力時的場景中。電影也確實提到了人種問題,但卻古怪且準確(以一種前咖啡社圈的方式)地出現在波比追求一個優雅的離婚女性時——他邀請她去一間小且喧鬧的俱樂部裡聽一場黑人演奏者的演出,裡面所有人都是黑人。而本所擁有、波比所經營的名叫「熱帶雨林」的夜總會卻不演奏爵士,沒有什麼文化吸引,卻是一個權力紛爭的地方。這裡像是個斯託克俱樂部(斯託克俱樂部(Stork Club)是個存在於1929到1965年、曼哈頓的一間俱樂部,是café society 這個富裕精英們聚集的典型代表),裡面各種人混雜在一起,正如電影裡的歌詞那樣,是個可以遇上精英的地下世界。
政客、商人、犯罪頭目,還有城市權力掌控者、經紀人都聚集在「熱帶雨林」裡,波比也斡旋於這些人之間,溫和而看似漫不經心地與他們交流著。對波比來說這並不是件自然的事,但被自己所愛的人拋棄的他,帶著靈魂未經治癒的傷痛,還是迫使自己這麼做著。波比的心碎只是他所學到的第一課,傷痛來得快但去得也快;而更讓他木然的是,他失去她的主要原因,是一個不僅年紀比他大、還比他有錢、世故且更有權勢的人。波比從中學到了,內心的世界和外部的世界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東西,他學會了分裂自己——將自己分裂成外在的面具和私人靈魂兩個部分——這是他通往成功的第一步。而「咖啡社圈」的反浪漫主義是他從心碎和對愛情幻滅中學到的第二課,來自于波比曾經對愛情所產生的輕狂幻影。為了通往成功,個人必須經歷和想像的足夠多,以最終相信愛情總是會幻滅——這樣才能放開自己,從傷痛中得到教訓,在轉角獲得機遇,而不是在年輕時因謹慎而逃避人生裡的這一次必修課。
艾倫似乎對解釋故事裡的「如何」和「為何」沒有任何興趣——波比如何學到了他該學的東西,特別是在好萊塢該學的東西,他的野心是如何建立的,為何他想要離開紐約,為何他後來又想回到紐約——在電影裡所有的只有「謂何」。艾倫在故事裡給他的演員們許多情節上轉折的空間,而斯圖爾特所特有的混雜著直率和不明曖昧的演技,使她演繹出了一個受過教育的、善感又有想像力的年輕人——她在好萊塢裡投入了自己的全部,也正因為如此,看起來這樣的人遍地都是。電影裡把角色演得更活靈活現、演得更為詳盡而沉著的是布萊克·萊弗利,劇裡的維羅妮卡,一個優雅的離異女性和市政大廳辦公員——波比與她在紐約相遇。電影所展現的是一個更為正式的年代,那時人的公共行為和私人情感以一種更激烈的方式做到了互相隱藏,而萊弗利做到了現在很少有演員能做到的一點,她捕捉到了那個時期的社交行為那靈性的閃光點。
Parker Posey繼在《無理之人》中呈現的富有活力的轉折後,再一次與艾倫合作,在電影裡演了一個小但重要的角色,一個事業有成的商人,艾倫似乎在這個角色裡注入了與之不相稱的情感:這個角色是一個真正的朋友,他將職業利益中的共同點和個人關係緊緊綁在一起。在這個極大程度扼殺了愛情的電影中,有這樣的角色無疑是種安慰。除去電影裡的小聰明,以及艾倫對二戰前電影界所表達的尊敬,工作和愛情的分離也是「咖啡社圈」世界中的主題。從快速提及經典好萊塢世界裡的Howard Hawks和其他導演、以及切合都市的愛情喜劇中可以看出,電影的共同點就是都以愛情為主題。同樣值得注意的還有波比,這個天賦不秉異、也沒有職業專業技能、僅僅盡其所能幹一份工作的人,在艾倫看來,他盡其一生的職業追尋,在本質上也不過是一種愛情的召喚。
10月7日InitiativeS Trio即興爵士三重奏
Jean-Christophe Cholet在這個新組成的三重奏中再一次與Gildas Boclé(大提琴)和Quentin Cholet(鼓手)相遇。他們想要探索一個新的音樂方向,而受到樂手的代際影響,他們決定將自己的爵士樂做得更具現代藝術主義。
9月28日至10月16日,北京,海口,西安,長沙,武漢,廣州,廈門,寧波,上海,南京巡演,其中10月7日將做客長沙藍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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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2日義大利AY!爵士三重奏
他們是羅馬熱力四射的硬核朋克爵士圈裡最令人耳目一新也最過癮的樂隊之一:封閉的車庫,幾小時不停歇,即興創作非洲拉丁音樂,非同尋常而又令人愉悅的即興重複樂段、復節奏的打擊樂層次,將帶領你來回穿梭。
Crooked and grooving riffs, polyrhythmic percussion layers will drive you back and forth, from a Brazilian favela to the east side of Rome, from Lagos to Brussels. The result is one of the freshest and most enjoyable proposals from the explosive experimental/jazzcore scene of Rome: three musicians from the closed in a garage for hours, creating extemporary compositions in the name of Afro-Latin mus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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