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春天,上海開心麻花即將在徐匯鑫耀中城國際鄰裡中心迎來自己的專屬劇場——總面積4000平方米、可容納799個座位,由日本建築大師隈研吾設計。它在城市中心的「嵌入」,將為周邊的消費、工作和生活注入新的動力。
精心耕耘六年,開心麻花已經在上海演藝市場站穩了腳跟,成為了一張深入人心的喜劇廠牌。擁有了自己的「根據地」後,上海開心麻花會有哪些布局和想法?它將如何在上海進一步打造自己的喜劇品牌?在未來的都市消費中,喜劇品類將佔據怎樣的地位?帶著這些問題,昨天,文匯報記者和上海開心麻花「掌門人」汪海剛聊了一聊。
「什麼樣的喜劇形式在上海火?這件事是由觀眾選擇的」
文匯報:在上海擁有了專屬劇場,對開心麻花而言具有怎樣的意義?
汪海剛:開心麻花在上海已經發展了六年了,但我們在上海兩個區域沒有演出,一個是浦東,一個是西南地區,專屬劇場的誕生填補了空白。
漕河涇地區這一地區的特點是科技、創新、年輕,這個調性和我們很匹配。北京有個北京喜劇院,那麼上海是不是可以有個喜劇場呢?專門以喜劇項目經營為主的,展示不同的喜劇門類,比如今天已經被熟知的脫口秀,中國人傳統的相聲,日本的漫才,歐美的sketch,這些都是喜劇。
我有一個想法,不排除未來我們以這個劇場為中心,把很多國內外的喜劇的形式能夠呈現給大家。當然,還是以我們開心麻花的戲為核心,在傳統喜劇舞臺劇這種形式之外,也開發一些輕量型的演藝產品給大家。如今我們有了劇場,意味著我們除了表演舞臺之外,還有更多的空間可以開發。
文匯報:有了自己的劇場,是不是能做很多過去做不了的事?
汪海剛:當這個劇場成為了你的根據地,你能做的事情就是孵化。孵化產品,我們會讓上海一些年輕的創作團體來,給他們空間創作表演。同時也是孵化觀眾。用別人的場子,我只是去演出,現在如果有了場地,我們可以做很多跟觀眾互動。
文匯報:北方人有愛看喜劇的傳統,相聲是挺突出的一個門類。上海也有傳統滑稽戲,獨角戲之類的,您覺得對於現在當下的喜劇市場來說,我們上海喜劇的特點是什麼?上海觀眾愛看怎麼樣的喜劇?
汪海剛:上海已經成為全中國最好的喜劇市場了,什麼樣的喜劇形式在上海火?我覺得這件事是由觀眾選擇的。
像今年紅起來的脫口秀,就是喜劇門類裡的一種,還有即興喜劇,今天我們用了一個非常年輕的團隊來展示,白領們非常喜歡,就像玩了個遊戲。我覺得上海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兼容並蓄,只要你有意思我就接受。對,而且願意買單。
上海尊重傳統,但並不會死守。你看脫口秀這些新的門類,很多年輕人想去做好它,很多機構把這個事做好了,它就會有人看。
有人問我,上海開心麻花的原創戲,和北京開心麻花原創戲有什麼差異嗎?如果一定要說,我說北方非常看重包袱,在上海你會發現除了創意之外,大家很看重故事,你得給我講一個讓我信服、覺得真的成立的故事,大家對這個會更看重一點。
「隈研吾大師很願意為我們進行一些調整」
文匯報:開心麻花在上海六年了,在上海觀眾當中已經形成一個非常穩固的喜劇品牌。「想快樂看開心麻花」這句話為什麼會深入人心?
汪海剛:笑聲,我覺得是上海開心麻花建立六年來,提供給大家最大的價值。我們的努力和歡樂是可以傳承的,可以繼續的。其實我們用了戲劇的這樣一個形式,這個形式還是一個比較帶有儀式感,正規的,我覺得「輕演藝產品」可能成為市場未來的趨勢。
文匯報:對於新的劇場你們滿意嗎?
汪海剛:看這個藍圖就很漂亮,是隈研吾先生設計的。從外形來看,我就覺得合作夥伴是很有追求的。雖然他們也不是專門做文化的企業,但是我覺得他們至少想給徐匯區和上海留下能被記住的、顏值非常高的一個建築,所以他們就當時請來了日本建築大師隈研吾。當時跟我談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是隈研吾先生來設計外形,我也很興奮。
有個彩虹橋,劇場和商業體通過橋可以相連的,非常好。其實簡單的通俗說就是「吃喝玩樂一體化」了。隈研吾大師當時設計時也還有個小細節,他原本在劇場座椅設計時堅持用他慣用的風格——各種的黑色和灰色的,但是因為我們開心麻花的logo是紅色的,跟他有過一些溝通,但是沒想到大師很願意為我們進行一些調整,現在應該使用了各種橘紅色和暖色調,對他而言是第一次。
「開心麻花的思考習慣是未來,創新是我們永遠要面對的課題和挑戰」
文匯報:今年初疫情發生後,開心麻花加快了線上布局的腳步。面對直播和新媒體的發展,在線上領域傳統演藝行業要不要有所做為?這一直以來都是行業爭論的焦點。您覺得,線上直播會不會成為演藝新的賽道?
汪海剛:今年,我們第一部網絡電影已經殺青,在做後期了,網劇明年我會繼續布局。今天,開心麻花也走向了線下和線上共同的發展的進程。
我們最近跟阿里天貓超市做了一檔直播綜藝秀。這事不好做,一做才知道,你們會發現直播其實是個貨場,但是內容在這裡面的展現空間非常少,最後我們決定做秀。
我不想做一種直播——像銷售那樣賣貨。賣戲?我覺得也很難。因為戲,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情感上的高度連接的產品。我不會讓我們開心麻花的演員輕易地去帶貨。
但是有一樣可以。快樂購物,就是喜劇向的。怎麼讓整個的購物過程是歡樂的,這是個有意思的想法。
開心麻花的思考習慣是未來。而直播就是未來,可以預見必然會成為一種主流的形式。我把它當做一個舞臺來看。你完全迴避不掉的媒體和舞臺,你要不要去做?
這次做五期,我就完全把它當做一個嘗試,特別可喜的是從第一期我們完全在黑暗裡摸索,到第二期有一點門道,到第三期我們似乎找到了感覺,內容向的東西就是這樣。
我覺得它可能會成為我們新的賽道,但是現在就說賽道可能為時尚早,更多的是一種嘗試。直播也許是未來我們提供給新一代的觀眾的一種內容方式,但是它一定是內容,而不是現在常見的賣貨,這不是我們擅長的。
我們要做的事情是,用我們積累的、在內容向或者說更具體一點,在喜劇向積累的能力,在具體的場景裡面找到那個的呈現方式,把喜劇的能量實現出來。
我想分享的另外一點看法是,直播的觀看體驗和我們在劇場和電影院完全不一樣。劇場和電影院是個沉浸式的、觀看的期待和體驗。但是直播不一樣,這種形式根本不是沉浸式的,直播比抖音更碎片化、顆粒感比抖音更細。顧客(觀眾)根本不能集中精力,這就是挑戰。這決定了我們提供的內容要有意思,要吸引他的注意力說,讓他多停留一些時間來看。
文匯報:開心麻花做直播和網紅做直播的區別是什麼?
汪海剛:做直播的人和賣場關係是什麼?這是個嚴峻的問題。
你不能說你到了直播間,你純屬做個秀去,這個是品牌也不幹,我認為是種草。我們這次用了個方式,給商品提煉了一個價值觀。因為生活日用品背後都是你的生活,生活一定是有情感、有故事的,是生活方式的一種植入,而且是大家都會記住。比如說我們上次做了個段子,碧浪洗衣粉,你們覺得我們會怎麼做這個段子?我們把它跟最近名媛圈關聯了,最後提煉的價值觀是什麼的?叫「碧池別浪,小心我用碧浪」。當然這個有點玩的感覺。
這期還有一個洗衣凝珠。我們做了個西遊記裡面的梗,豬八戒為什麼懶?豬八戒的懶是因為他懂得怎麼偷懶。其實所有科技我們從「懶」生發的,金句又出現了「我是懶的,我是懶得白費功夫」。我們每次做一個商品,我們會給他提煉一個金句,這個金句其實就是一種態度,或者是一個小小的價值觀。我們第二期直播在場量是85萬,170萬的點讚,成績挺不錯的。
馬上,開心麻花的第一個直播秀就要誕生在上海,在南翔MEGA劇場,我們做了一件從來沒幹過的事,沒人幹過,我覺得這個事是有意思的,這也是開心麻花這個品牌的一個特性,創新可能是我們永遠要面對的課題和挑戰,有了自己的劇場就可以再加一點創新,就可以創新得更加的肆無忌憚。
「上海人理性、務實,但脫口秀展現這座城市感性的一面」
文匯報:這一兩年就脫口秀風頭蠻厲害的,你們會感覺到有威脅嗎?
汪海剛:沒有,你們覺得喜劇到了一個競爭的程度嗎?脫口秀的崛起其實是一件好事,我覺得這個市場根本沒到飽和。今年如果不受疫情影響,開心麻花在上海大型劇場的演出大約希望是600場左右,一場平均按1000人算的,滿打滿算也就50萬人。
好,再來說脫口秀,脫口秀到今天來說,一場100人左右的體量,就算一年做300場,三萬人。上海是個什麼量級的城市?
我希望脫口秀發展得好,這樣讓大家對喜劇有個認識。現在連一場舞臺劇都沒有看過的,還大有人在。感謝這個這個行業的同行,尤其是像上海話劇藝術中心這樣的先行者,感謝安福路,給上海培養了最早的一批對舞臺有嚮往的觀眾,大家一起把上海的市場做起來了。
到今天,我更願意用舞臺劇這個標籤,來形容我們開心麻花的作品,因為我們的表現形式其實是很多樣的。我們相對觀看門檻低一點,老少鹹宜,相對通俗。我舉個例子,看完開心麻花一部、兩部之後的觀眾說,原來開心麻花是這樣,我看了兩部,他們是這個路子,那我去安福路看看他們的路子是什麼,可能性是很有的。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競爭關係。
第二個,我覺得這個時代,這就是個「吐槽」的時代,或者說分享。今天年輕人喜歡「吐槽」,一個是生活節奏快,還有一種,「沒勁」,我們的年輕一代的生活方式,雖然說豐富多彩,但是人生沒有起伏,因為你不缺東西,幸福感不夠強烈是吧?很容易得到想要的。所以這個時候他就需要一種刺激,刺激和宣洩。
所以,包括我們最近在研究網劇也會發現,網劇現在很極致,很重口味。我倒覺得也希望大家溫和一點,因為這造成了我們做內容其實越來越難,是吧?
上海人的思維邏輯比較理性、務實,但是我覺得今天上海這座城市也越來越感性,從綜藝、從脫口秀這個埠看,感性的一面越來越多了。
「創新的起先都是粗糙的,開心麻花是個年輕人,是年輕人就不要怕」
文匯報:開心麻花一直鼓勵年輕人的創作,但原創作品未必是成熟的作品。在孵化過程中如何把控內容和票房的平衡?
汪海剛:我覺得上海開麻花還有一個價值是我要堅持的,除了喜劇本身的價值之外,我一直說原創,包括剛才我介紹的直播,因為上海這座城市最重要的精神的除了包容之外,還有創新。大家要敢做點兒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敢做點那種讓別人看來或許挺「二」的事兒。
但是你們想一想,今天看到的那些偉大公司哪個不是「二」的,至少創始之初都是。雖然我們只是一家演藝領域的公司,但我們在這個領域也要用這個價值,去給這座城市賦予一些不同。
我喜歡這座城市,在這生活了12年。創新的起先都是粗糙的,只有粗糙過了以後你才能知道走向。開心麻花是個年輕人,對吧?年輕人就不要怕。
今年我們也嘗試了一個海派喜劇的嘗試,《了不起的爹地》,今年11月份還會演出。我們一直鼓勵年輕人創作,四部原創劇都是年輕人做的,得讓他們衝,然後讓他們犯錯,但是有些時候他們犯了錯還得跟他們說,對觀眾我們還得負責。雖然我們想年輕人創新,但是你最後呈現給觀眾的東西,不能幼稚,否則就會失去觀眾。
作者:童薇菁
編輯:吳鈺
責任編輯:邢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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