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葛長銀 東方紅啦
毛澤東在北京香山雙清別墅
毛澤東的語言有一個鮮明的特色,那就是他喜歡用數據說話,基本方式是「道理+數據」,即先講明道理,再用數據來論證這些道理;尤其是關鍵時刻,他總會拿出具體的數據來證實自己的觀點,用數字比大小,結果一目了然,也就總能讓大家心悅誠服。
比如在中國革命武裝鬥爭初期,1928年2月,工農革命軍攻克寧岡縣的新城,俘虜白軍官兵400多人。因當時剛開始執行優待俘虜的政策,很多人對這個戰略舉措還不理解,在毛澤東宣布「放人」的時候,有不少人想不通,還很有情緒。
這種情緒是要不得的,必須疏通。為此,毛澤東專門給大家講了一次話:「大家要出氣、報仇,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找錯了對象。白軍士兵絕大多數是工農子弟,你殺了他們,地主豪紳連眉頭都不皺,馬上又去找新的,結果還是窮苦老百姓倒黴。紅軍不是要解放勞苦大眾嗎?有些同志腦子一熱就忘了。做什麼事都得有耐心,白軍士兵越是不了解我們,就越是要多往回放,讓他們回去替我們宣傳。一回不行就兩回,兩回不行三回,總有一天,他們會醒悟過來的。」
講完道理後,毛澤東就用數字說話了:「要是放回去一個能爭取十個,這個帳不是很好算嗎?」
經毛澤東這麼一講——用「放回去一個能爭取十個」來給大家算帳,用數字比大小,大家開始慢慢理解知道孰輕孰重了。那些不願意釋放俘虜的人聽了這個「投入產出比」,都覺得「這是賺錢的生意」(毛澤東語),對這個優待俘虜的政策開始心平氣和了。
這條鐵的紀律和政策,在解放戰爭時期戰略決戰的三大戰役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起義或「爭取」過來的國民黨官兵,比「十個」多了幾萬倍;解放大西南時,也有「起義、投誠和俘虜的國民黨九十餘萬部隊」加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
又如在決定中國革命生死存亡關頭髮揮重要作用的遵義會議,也是毛澤東的精準發言,扭轉了危局。
他先是定性地批駁了博古、李德的錯誤:「這個錯誤,在整個戰爭中,歸納起來,表現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進攻中的冒險主義,第二階段是防禦中的保守主義,第三階段,則為退卻中的逃跑主義……」
接著又分析了主客觀原因:「為什麼敵人的一、二、三、四次進攻,都被我們打敗了呢?唯獨第五次,我們不能取勝?當然,有一些客觀原因,但主觀上的原因,博古同志分析得少一些。我想趁此機會,把前後五次戰爭的基本情況向諸君作一個介紹,道理就明白了。」此時,毛澤東拿出了「殺手鐧」,用數據進行「定量分析」:
「第一次反『圍剿』時,敵軍是10萬,而紅軍只有4萬,是2.5比1;第二次反『圍剿』時,敵軍20萬,紅軍4萬,是5比1;第三次反『圍剿』時,敵軍30萬,紅軍3萬,是10比1;第四次反『圍剿』時,敵軍50萬,紅軍5萬,仍是10比1;第五次反『圍剿』時敵軍50萬,紅軍5萬餘,不包括地方武裝,仍然是10比1。為什麼這次反『圍剿』我們會失敗得這麼慘?連個地盤都保不住,來個大搬家,逃之夭夭。這難道可以說,我們在軍事策略方面,沒有一點兒過錯?」
定量分析的結果往往會取得「2大於1」一樣不容置疑的結論。把數字擺出來,也能清楚地表達出那些用文字表達不到位又爭論不休的觀點:同樣的兵力數據對比,前四場打贏了,但在越來越好的其他條件下——比如「還有10萬工農積極分子武裝上前線」,第五場卻沒打贏,顯然就是軍事指揮出了問題。
這些客觀數據的對比,讓在場的政治局委員和紅軍將領們清醒地認識到了「左」傾軍事路線的錯誤,愈加認同毛澤東的軍事思想和指揮才能。這都為遵義會議的成功「轉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
再如新中國成立後,「三反」運動查出了原天津地委書記劉青山、專員張子善的貪汙犯罪行為。1951年12月14日,河北省委根據調查和偵訊結果,向華北局提出處理意見:「處以死刑。」華北局上報中央後,有不少人為劉、張求情,甚至求到毛澤東面前,認為他們過去對革命有功,希望不要槍斃,「緩期二年執行」。
為了說通這些求情的人,更是為了挽救更多的領導幹部,毛澤東又用數據說話了:「正因為他們兩人的地位高、功勞大、影響大,所以才要下決心處決他們。只有處決他們,才可能挽救20個、200個、2000個、20000個犯有各種不同程度錯誤的幹部。」
是要2個還是要20000個?這是明擺著的事,得要20000個!這段用數據比大小的話又是一錘定音,毛澤東的大局意識和深謀遠慮,不僅讓那些說情的人,也讓廣大領導幹部心折首肯。
隨後的兩聲槍響,在向世人表明中國共產黨反腐敗決心的同時,更是震醒了新中國一大批領導幹部。從後來的效果看,槍斃這兩個人也確實挽救了大批的領導幹部。多年後曾親歷該案審理工作的當事人感慨,當年對劉張二人執行死刑「管了幾十年」。
語言是思想的載體。「用數據說話」特色語言的背後,是毛澤東知識體系中根深蒂固的數據思想。所以,在毛澤東的著作裡,這種「數位化」語言更是一種行文特色,尤其是前期的農民調查報告——這些報告決定了「農村包圍城市」的中國革命的正確道路——毛澤東非常注意收集數據,用數據說話。
例如他最早的一篇農村調查報告《中國佃農生活舉例》就是採集了一家佃農的全年收支數據,給佃農算出一筆年度虧損帳,藉以證實佃農窮苦的現實生活。
再如杜修經《四上井岡山》一文提到的一個細節:「這些寫在商人帳本『總簿』、『坐簿』上的農村調查,一本一本地疊了尺多高」;鴻篇巨製《尋烏調查》所採集的數據更是面面俱到,不僅涉及到政治和經濟,還兼顧了歷史和生活的各個層面,可謂事無巨細,一併囊括。這些數據,無疑都是中國革命正確決策的基礎,證實毛澤東從井岡山時期開始,做調查研究就注重採集各種數據信息,注重用數據說話、以數據服眾了。
參考文獻:
[1]陳果吉、田戈、李東朗.重大事件中的毛澤東.[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4:2.第136頁.
[2]懷念賀龍同志[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11.第264頁.
[3]石永巖.從遵義到延安[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1:4.第92頁.
[4]葛長銀.毛澤東最早的一篇調查報告,北京前線「東方紅啦」公眾號,2020年5月22日.
[5]餘伯流、陳剛.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4:5.第129頁.
[6]葛長銀.胸中有「數」的毛澤東,北京前線「東方紅啦」公眾號,2019年9月11日.
作者:葛長銀,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會計系教授。作者的研究生楊彤、楊婷婷對本文寫作有貢獻。
責編:高斌
網編:侯潔英
東方紅啦
推薦閱讀
中共北京市委前線雜誌社新媒體矩陣
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