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行李

      上個星期和一個在英國學習的醫學生上中文課，她在上課途中接到電郵要求換她的實習醫院，她只有三天的準備時間，就要搬家了。我問她要不要停課去整理行李。女孩子笑了半天，她說：「我只要半天就全部整理好，明天就能出發。」果然第二天，就發來照片，看到整理好的箱子和行李箱。她告訴我從十六歲開始住宿生活，把她收拾行李的能力訓練得非常棒。每年都要換一次宿舍，有時是換房間。因為暑假時宿舍要消毒，維修，所以行李必須打包送倉庫。第一次父母飛來英國幫她完成，後來她開始嘗試自己完成，有時會丟失一些小物件，但是整理能力和速度都提高了，而且把生活保持得越來越簡單，不然到了搬家的時候，都是負擔。原來整理行李也是留學生們的一項生活技能，會影響他們的生活質量。

         老大在英國的第一個暑假到了，他也面臨收拾行李和個人物品，並且送去倉庫暫時寄存的難題。等八月回來時，他要換去新的房間。這個暑假他又不回來吉隆坡，但是他要去四個地方見習，所以他還要整理出一個隨身行李，跟著他去四座城。我們因為疫情不能飛去幫他，但是小朋友已經把要送倉庫和隨身帶的行李分類了，也早早根據他的物品多少買了紙箱子，他大部分物品都是書，有足足八個箱子。我們幫他定了封箱帶，在離校五天前開始打包運送行李。他也自己聯繫了暫存倉庫，並在網上估價，付費，預約了搬送日期，我們看著他做得蠻輕鬆的，但是其實他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畢竟是第一次嘛。等一切都辦妥後，老大和我說：「媽咪，以後可不可只買我需要的東西？千萬不要再幫我添東西了。」哎，我的購物習慣竟然成了兒子的負擔。

         在我們身邊時，我們會經常帶他們去旅行，學校每年組織好幾次的旅行，所以我們在兒子們五，六歲時就讓他們學習怎麼整理自己的行李箱。只有自己整理行李，才能找到自己帶的東西。第一次整理時，老公讓他們自己寫下來或者畫下來要帶的物品和數量，然後再去找。倆兄弟都準備帶一箱子的玩具，卡片，書。沒有衣服，沒有褲子，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提醒了後，快點去找，可是還是一邊打打鬧鬧，一邊隨手把物品扔進行李箱。我讓他們根據清單仔細檢查一下都裝箱了嗎？可是好像沒人聽我。老大到了蘭卡威才發現忘了帶內褲。他想讓我去買，但是老公沒讓，所以他五天沒有內褲穿，兄弟情深，老二把自己的內褲分了幾條給他，陪著他不穿內褲幾天。有了這個教訓，從此每次收拾行李時，總是帶上一大堆的內褲。

        老二八歲的時候，跟隨學校去了曼谷遊泳比賽，因為父母不能陪同，也不能乘坐同一班飛機。我們還是不放心，第二天一早飛去曼谷看他的比賽。在遊泳池邊看到即將比賽的他找不到遊泳帽，還好他的朋友把遊泳帽借給他。原來他在他的遊泳包裡亂塞一通，比賽的時候，一緊張就怎麼也找不到。有了這次經驗，不用批評他，以後每次都把包收拾地乾乾淨淨。比賽回來後，我們問他有沒有忘記帶東西回來，小朋友很自豪地告訴我們：「就忘了一隻襪子。」

        老大十五歲去英國比賽的時候，老公特別在他的行李中準備了醫藥用品。老大嫌棄行李太多，不願意帶。可是老公還是偷偷放進去。果然有一天，他打電話來，腳底有一個繭，最近每晚都要步行去海德公園，走太多路，腳底的繭越來越痛。我們馬上告訴他從醫藥包裡拿出消繭貼，第二天症狀就緩解了。老公有「職業病」，兒子們全身上下的毛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老大說他又學了一招，長途旅行一定要帶醫藥包。

         這次暑假到了倫敦後，老大發現忘了帶充電器，他吶吶自語：「我明明出來時檢查了三遍，怎麼還會忘記帶充電器呢。」充電器在桌子下面，一個容易被忽略的死角，還好是在學校宿舍，開學後還是能找回，我們馬上幫他定了新的充電器。在倫敦醫院見習結束回到我朋友家，老大就急急忙忙地給我電話：「媽咪，我忘記把牙套帶回來了。「「那怎麼辦呢？」我問他。他告訴我醫院負責見習醫生的老師的電郵，我們聯繫上了，牙套也就失而復得了。老大說他把牙套包在紙巾裡，所以檢查的時候忽略了。吃一虧，長一智。接著去的三個地方都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只是是從卡迪夫回牛津的時候，告訴我們：「少了一個襪子。」估計這隻襪子去找尋老二很多年前在曼谷遺落的那隻了。我想這些生活經驗都是在孩子們遇到那些意外後積累的。那比我們一次次的念叨有用多了，而且記憶深刻。

         老大回牛津後暫時還是住在舊宿舍，一星期後他搬去了新宿舍，我們一點都沒為他操過心，他搬新家後，用視頻帶著我們參觀了新房間，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他讓我們買燈裝飾他的新房。我調侃他：「你對生活的要求蠻高的。」兩天後，他讓行李暫存倉庫把他的八箱寶貝和兩個行李箱送回新宿舍，他又開始忙碌地整理，安排得井井有條。周末還要去幫好朋友搬宿舍。看著他像小大人一樣地忙著，我想放手是放對了。

         誰曾想到我們和老大這一別就是一年，有時我的心充滿內疚，本來說好的，陪著他適應，陪著他搬家，陪著他整理房間，我們都食言了。這一放手，放得徹徹底底。這一年裡他獨自面對了很多的事情。一關關地闖下來。所以說孩子們潛力無限，看父母敢不敢把他們放出去。我一次次問自己，以前在我們身邊，我們是不是保護得太多了？我們是不是也為孩子做得太多了？我們是不是牽絆了他們的成長？相信他們，放開他們，是時候讓他們去闖世界，就算摔得鼻青眼腫又怎麼樣呢？我們是他們堅實的後盾，療傷後還可以繼續去乘風破浪，他們終究會闖出一片比我們更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