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臺灣間諜說:等我死了,能不能蓋上五星紅旗丨止戈出品
五年後,傳來消息,劉光典在香港發表反共言論,要和中共決裂。劉光典一家因此被趕到城郊的小破屋裡,妻子不久病逝,三個年幼的孩子度過常人難以想像的苦難歲月。
直到40年後,他的兒子劉玉平獲得一份臺灣的解密材料,經過多年尋訪,才得知父親不是叛徒,而是英雄。
劉光典赴臺完成任務準備回家時,中共臺灣省工委書記蔡孝乾被捕後叛變,1100餘紅色特工因此被捕、處決。劉光典趁亂匿居山間,掘地為穴,像野人般過了四年之久後被抓。在監獄裡,劉光典英勇不屈,關押5年後被殺害。而在香港發表反共言論的,是臺灣方面安排的替身。
直至2008年,兒子劉玉平將父親的一半骨灰迎回大陸,另一半放在臺灣,希望祖國統一後,再進行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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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劉光典一起潛入臺灣的,有1500餘名紅色特工。不管讀者願不願意相信,他們的命運,大多如劉光典一樣,英勇就義。
上世紀90年代,臺灣保密局特務谷正文,爆出絕密材料——《國防部歷年偵破匪叛亂案彙編》。
谷正文有「活閻王」之稱。他先是加入共產黨,被國民黨逮捕後叛變,成為一名軍統特務。撤往臺灣後,他曾參與策劃意圖刺殺周恩來的克什米爾公主號事件。
這份彙編,是臺灣殘殺中共地下黨的官方記錄。其中最著名的,是吳石、朱諶之案。吳石一直被認為是最接近餘則成的原型。
1948年,曾是白崇禧同窗、蔣介石校友的吳石被中共策反,在淮海戰役時立下汗馬功勞。
赴臺後,吳石被蔣介石任命為「國防部參謀次長」,如此高級別的官員,提供的情報重要性可想而知。
蔡孝乾叛變後,和他有聯繫的朱諶之暴露。為了保護戰友撤退,吳石冒險安排其搭乘國民黨空軍飛機飛回到浙江定海,被當地的保密局抓捕,其寓所中搜出吳石親筆籤發的《特別通行證》,這也導致吳石隨之暴露。
1950年6月10日,吳石被執行死刑。
隨後,千餘名臺灣地下黨員在臺灣馬場町被槍殺,有很多人的屍骨沒有親人認領。
1993年,埋葬這些烈士的臺北六張犁公墓被外界發現。
十年後,臺灣軍方解除了有關大規模抓捕中共地下黨文件的保密級別。根據公開的照片,那些赴刑的勇士們,一臉正氣,大義凜然。
犧牲的再難回家,倖存者更加煎熬。
潛伏臺灣的謝漢光,身份暴露後趁亂逃脫,潛至臺東一個極為偏僻的山林小村,在村長幫助下,冒名頂替失蹤多年的高山族農民「葉依奎」,從此隱姓埋名,當了深山裡的一名林業工人。
直到30多年後,臺灣當局宣布解除「戒嚴」,他才得以走出深山,重見天日。
1988年12月8日,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謝漢光,手持臺籍農民「葉依奎」的身份證明,回到廣東省豐順縣老家,與離別50多年之久的髮妻和孩子相聚。
熟悉兩岸歷史的人都知道,上面這張圖,來源於臺灣開放老兵返鄉後,一位浙江的老兵回家探親時的場景,堪為經典,一張圖,道盡半個世紀的辛酸。
謝漢光更令人唏噓,在臺灣被當作敵人,回來後,地方政府只能把他當成「貧困臺胞」照顧,經戰友多方申訴,1994年秋,政府為其補辦離休手續。一年後,他在家中走完了傳奇的一生。
英雄終於有了名分,英烈也不會被遺忘。
2013年12月,在多方努力之下,由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聯絡部建設的無名英雄紀念廣場,在北京西山國家森林公園落成。
沿著景觀牆左右臺階拾級而上,兩邊的花崗巖牆壁上刻著到目前為止、經各方查找發現的846個犧牲於臺灣的烈士英名。
牆壁上有許多留白和空格,這是以便未來發現新的英烈,可以隨時增補。
或許很少有人知道,加入中共地下黨的,有很多臺灣人。
郭琇琮出生在臺北的富裕家庭,早在日據時代,因為反抗日本殖民統治,被打斷肋骨,投入監獄。日本投降後,重獲自由的他看到臺灣駐軍濫權貪財,便開始抗議,並加入中國共產黨。
父親責問:「我們家有錢有地位,活得好好的!怎麼會生出你這個老是反政府的兒子?」
「您只考慮到自家安危和榮華富貴,看不到人民被強權出賣的痛苦!」郭琇琮大聲爭辯。
被捕後臨刑前一天,郭琇琮給妻子傳遞了消息:「請交代爸爸媽媽把我的屍身用火燒了,把我的骨灰撒在我所熱愛的這片土地上,也許可以對人們種空心菜有些幫助呢!」
犧牲者如同草芥,被拋棄於時代的荒漠,而他們留在身後的父母妻兒,只能長夜哭泣。
兩年前,我在臺灣買到一本書,寫的是臺灣共產黨的故事。其中有一位名叫張旖容的女孩,母親還在襁褓之中,外公黃溫恭就過世了,看著別的小朋友都有外公疼愛,張旖容也對外公很好奇,但母親一直諱莫如深。直到2008年,張旖容在政府檔案中意外看到外公的名字,才知他有中共地下黨組織的背景,才知道外公是被蔣介石親筆批示死刑,行刑時32歲。
張旖容在查閱檔案時,還得知外公臨刑前,曾給家人留下五封遺書。
「踏碎了你的青春而不能報答,先去此世」,55年,張旖容的外婆,終於看到了丈夫黃溫恭寫給自己的遺書的複印件。一年後,外婆去世。
在多方奔走下,2011年7月15日,在解除戒嚴24年後,馬英九在「戒嚴時期政治受難者紀念儀式」上,歸還了黃溫恭及其他受害者的遺書,並對家屬致歉。接著,臺灣檔案局清查出177位受難者的家書,一一歸還。
1949年,國民黨敗退臺灣,新中國成立。而意圖反攻的國民黨,也留下了無數潛伏者。
這一年,軍統特務陳世麟受命抵達雲南不久,就被捕入獄。在監獄裡,他抗拒改造,三次越獄逃跑,直至1975年才被特赦。
特赦後,他又通過暗語聯繫上臺灣情報機構設在香港的辦事處,前往香港,而後買了一條漁船開到金門,前往臺灣索要補償,那時他已經80歲。而臺灣官方的檔案裡,卻沒有他的記錄。
在臺灣滯留三年後,陳世麟被遣返回大陸。一個人蝸居在公廁邊的黑暗小屋,年逾九旬他還能溜旱冰,修理各種新式通訊設備,還會化裝易容讓初識的人難以辨認。
多年前,我在昆明見過陳世麟,與眾不同的是,年逾90的他,和人交談時,小眼珠滴溜滴溜地轉,就像電腦在高速處理數據。直到2016年去世,他一直都堅持不要投誠人員待遇,以軍統自居。
在大陸,當年留下很多的軍統特務,也有一些像陳世麟這樣,至死不改初心。這也是一個令人尊重的「敵人」。
而他們,卻早已被主人遺棄,反倒是大陸政府和民間人士,會給他們提供一些人性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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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亞一直是兩岸諜戰的主要戰場。下面這個故事是我去臺灣時聽到的。
1965年,臺灣情報局在泰緬邊境成立光武部隊,專門針對大陸進行情報收集、暗殺等工作。
光武部隊最多時有官兵2000餘人,軍官大多是從臺灣派去,普通士兵則是從當地招募。
有一天,部隊的牆壁上,竟然出現「毛主席萬歲」幾個大字,經過筆跡對比,確定是一位名叫聶文祥的情報人員所為。聶文祥負責管理部隊的重武器,檢查發現,重機槍的撞針,竟然都被磨平了。
經過審訊,多位臥底該情報部隊的中共特工被發現,之後全部被槍殺。
十年之後,中泰建交,光武部隊解散,軍官大多回了臺灣,普通士兵就地遣散,有很多加入了當地的販毒集團。
其中一位士兵A,在服役期間表現優異,從大陸獲得了好多有價值的情報。他的長官回臺灣時,曾問他想不想去臺灣,他說,只想在泰國娶妻生子,不想打仗了。
多年前,長官接到A的來信,稱自己病重,希望臨終前再見長官一面。長官火速前往泰國,看到A住在破舊的茅草房裡,一陣心酸。長官拿出一沓美金給A,被A拒絕。
A有些猶豫地說,他有一個請求。長官說,你當年為黨國做了這麼多事,雖然自己已經退役,但會盡力幫他。
A說:等我死了,能不能給我蓋上五星紅旗?
那一刻,長官淚流滿面,不是因為曾經的下屬欺騙了他,而是因為一種信仰。這位已經退役的長官告訴我,在光武部隊裡,曾發現很多中共的特工,他們內心的熱血和信仰令人欽佩,而反觀,臺灣的情報人員,好多都是為了掙一份美金,甚至不惜造一些假情報。
各為其主,只有你死我活。
從「敵人」嘴裡聽到的這些話,讓我對1949年前後的共產黨員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