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首歌名。
好幾年前的一個連綿秋雨的季節,我和妻子回到老家休假。那天,本來說好全家到叔叔家去吃午飯的,可我突然發起高燒來。無奈,只好由妻子陪著二老前往,而我就獨自一人在家躺在沙發上休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聲音極細。我懶洋洋地說了聲請進,門便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位姑娘,外面下著雨,她的披肩長發上沾滿了晶瑩的水珠。
用用音響,可以嗎?她揚了揚手中的碟片。
我說當然可以,她便端一張小凳子坐在音響旁。一時屋裡便飄蕩著純情的歌聲。她低著頭,很認真地聽著。我迷迷糊糊地,許久,發現她老放那一首歌,待一曲終了時,又重放一次。我開始以為她在學唱呢,但學唱歌的人大都跟著旋律哼哼著,可她不。
我不由得對她產生了興趣,便問她是不是這學校的老師。她像是在夢裡被驚醒的那種神態,眼睛閃了閃,然後怯怯地說她不是學校的老師,她父親才是。我又問她父親是誰,還說這兒的老師大半我都認識。這回她沒有馬上回答我,低下頭沉默了一小會,然後驀地問我是不是真的不記得她了。我有些窘迫,大海撈針般在記憶裡搜索著,末了我說有點面熟,但記不清了。
嚴格地說,你還是我老師,教我寫詩。她期盼地看著我。
哦!我終於想起來了。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會兒我還在念大學,有一年在家休暑假,前院張老師帶著女兒來找我,讓我教她寫詩。記得當時她才是個中學生,一個小丫頭片子,可一轉眼就變成大姑娘了。
那時你真是趾高氣揚的,當著好些人的面,非讓我叫你老師不可。她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
是嗎?
可不,夠一本正經的,還要我以茶代酒敬行拜師禮呢。
我笑了,剛才的迷糊勁煙消雲散一般。
後來呢?後來怎麼沒見過你了?我問。
後來我到我媽那兒讀高中去了。她說。
還寫詩嗎?
當然。她得意地一抿嘴,變魔術般拿出一本紅皮本本,揚了揚,卻不肯遞給我。
就這時那首歌又唱完了,她哦了一聲,轉過身去倒碟子。
怎麼老聽這歌,歌名叫什麼?我有些疑惑。
那時我還小。
換別的歌吧,這歌挺傷感的。
她像是怔住了,喃喃地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剛才還掛在她嘴角的微笑倏地被陰鬱的色澤所替代,眼神也有些異樣。
你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我,勉強笑了笑,取了碟片走到門口,然後輕輕說了聲打擾了,就頂著綿綿細雨走了。
這事儘管有些蹊蹺,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就漸漸淡忘了。還是不久前的一個黃昏,我和妻子在沿江的林蔭大道上散步,聽得遠處有音樂聲,感覺有些熟悉,聽了一會,依稀是那時我還小。我忽然有些感觸,便把那事說給妻子聽。妻子靜靜地聽我說完,許久才淡然一笑,說好純情的女孩兒。
我怔了怔,想開句玩笑,但終究沒有,只默默和妻子漫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