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們紛飛著撲進我的窗扉,無知無覺地停在我的身上,無盡的感恩,一場相遇,美麗難得。
記得年少時,特別愛冬天的雪,怎樣下都是誘惑,每次碰面,都是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真正久別重逢的場景,可是沒心沒肺的我們都去哪裡了呢。
花開的時候,再也不願意聽一聽,會讓人笑話呢。雨下的季節,再也不會無所畏懼的衝進雨幕,唱一曲暢快淋漓了。我們,有些東西在逝去而已。
是什麼魔鬼讓我推開窗,執著的等候,或許,它們不是為了遇見我,而我,也不是為了遇見它們,彼此的見面不過是為了打聲招呼,問聲好,對對方說一聲,你好呀。
很細很細的雪花瓣,有些躲進樹叢,已然打盹;有些拍著手往上遊動,不忍告別吧;有些掉在我的眼裡,或是鍵盤上,安靜的姑娘。瞬間而已就不見。
想不起來它們什麼時候最為美麗,是未曾是它們的時辰,還是剛剛誕生的瞬息,或是長大成人的刻度,亦或是合眼朦朧的更美嗎?我想未曾來時是美的,因為未知,可以恣肆的折騰,如何的幻想都不為過,因為未知,多少愚昧都可以被原諒,因為未知,瘋狂的努力才有動力和發洩口。我也想出世的那份驚世駭俗最為憾動人心,困憨嬌眼,一閉一開,漫漫長途開啟,千米的高度,或許有人相伴,或許獨身前行,都是竊喜和欣悅。可是誰也不願意告訴它們,故事一旦開展,便無法回頭,不知道它們和《未選擇的路》交叉時會不會熱淚盈眶呢,會不會才知道一生的路一旦打開,即使是悔恨交加也無法回頭,再也沒有辦法回溯,再也沒有可能修補曾經的創傷。可,我們在邁開第一步、睜開第一眼的時候,何曾想明白。因此,在行走時刻,才瘋狂的熱烈,瘋狂的告訴世界,是我來了。差不多每一個生靈都感嘆過六角的精彩比例,完美,又何曾不悲傷,恍然方覺世間所有的變化遷徙都可以訴說「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張開雙臂,天啦,我們都一樣,我們沒有任何不同。那末,就這樣覆滅,覆滅在冬天的深夜,除了神經發抽的女子,別人都不知。無需任何人世的期待和讚許,你或許不知道罷,我喜歡這樣的旅途。
坐在窗前,等風呼嘯耳畔,心卻歡喜的接收每個傳奇的降臨,我不知道會遇見,只是等待,它們不認識等待的我,只是路過。茫茫荒原,誰不是如此,誰是刻意與你對視相笑,時候到了,可以笑一個而已。
有時候覺得一輩子真的是過於漫長了,怎麼總是沒有盡頭,每一步艱難都想放棄,躲回娘胎,有羊水滋潤總是蜜甜的。可惜,每一步一旦邁開,再也不能回首,即使路途遙遠,坎坷無盡,也只能咬牙前行。樹林裡的哪一條路,都不好走,每一條路的故事都千奇百怪,狀況百出,那未選擇的路真的就是芳香瀰漫麼。
窗外,它們還在從容的由生至死。
局外人的我,也依然傾聽著每一聲改變。遠處火車站的燈光已經暗下了,對面的暖燈都偷偷地歇息了,偶爾的汽車馳走,壓得世界似乎都變形。
「既來之,則安之。」三歲小兒都能背誦的字句,行將就木的人都不願意相信。形形色色的世間物,形形色色的承受者,形形色色的改變者,都很無奈都很彷徨。說到底,都只是一個人的主宰,休想對外在有任何的改變和影響,即使有,幾分假又幾分真。每一個孤獨的前行者,都不願意相信孤獨是一座花園,即使開滿鮮花,朵朵嬌羞萬千,也不願意回顧。每一個孤獨的流逝者,都難以接納我心永恆寂寥的呼喊,總想呼喚更多的同行者,換來更為悽愴的回聲,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雪來的時候,是否你會想起我?
今夕何夕兮,騫洲中流。
你肯定知道,溯回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即使不能,悠哉悠哉,也得求之。
(深夜等雪,觀雪,二十餘年,首次。帶著歡欣推開窗,卻淚落漣漣,不能禁。原來世間生命是何等相似,我們走得何嘗不是同一條路。真想有一個人,可以在深夜走進雪中,感受冷冽中的悸動。人世間不能回頭的路,若有人可相伴,不知是多麼的奇妙感激。看著紛飛的它們,思緒也紛飛啊,想起好多好多的故事,有關愛情,有關理想,有關頹廢失敗成功。縱然想得再多,任何外在也不會為我流連,即使不舍,我也沒有為誰守候。
夜深了,卻不捨入睡。一生中,這樣接近生命的時刻必定不多,偶遇一次,感懷一次,恩謝一次。
睡覺吧。時間飄飛的姑娘,我們都夜安。)2016.1.23凌晨00:56於邵陽市建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