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盈萱覺得簡·奧斯汀《理智與情感》中的大姐深得她心,「她隱沒於人群,沒有二妹顯而易見強烈的性格,卻是在家中身負照顧每個人重任的堅強女子。只懂付出卻不知如何拿取……也不敢拿取。」看李安電影版時,艾瑪·湯普森飾演的大姐最後終於得到幸福,又哭又笑那一幕令她印象深刻。
那時的謝盈萱不會想到,多年之後,自己也會在林奕華的舞臺劇《恨嫁家族》中扮演一個四姐妹中的大姐……
BY 蔡慶中
過去,沒有勇氣接演
《包法利夫人們》《華麗上班族》《賈寶玉》《三國》……《恨嫁家族》不是謝盈萱和林奕華導演第一次合作,但卻是第一次做他的女主角。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她特別感謝林奕華如此信任自己,「他給了我很多成長的機會,再從中去修剪枝葉。」
謝盈萱承認「若是再年輕些遇到大姊這個角色,我不確定有沒有現在的勇氣去演繹。」因為空曠的舞臺需要她用自己的想像填滿,然後帶著觀眾一起進入林奕華的華麗又頹敗的國度。
好在,角色與她本身的性格有些許的相像。「永遠解不開的人生課題是她想當個男人,而我也是。」謝盈萱說,「我們都以為很多時候當自己不再是這個性別,其實事情會再更簡單些,但最終或許不是。」
大姐作為四姐妹之首,在劇中承擔著領導和照顧其他姐妹的重任,又要首當其衝迎接父權社會的張牙舞爪。是「故作堅強背後的軟弱」。臺上趙逸嵐扮演的小弟,有一句貼心的臺詞讓謝盈萱紅了眼眶:「姊,你應該結婚的,你那麼好。」還有一次,鄧九雲扮演的文青三妹說:「帶我離開這裡,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當時謝盈萱正在側幕候場,眼淚立刻落下來,「好愛哭啊我……」
鄧九雲、朱家儀、葉麗嘉,這幾位演姐妹的也都是之前合作過的老搭檔。所以排練之餘,彼此會嬉笑說把角色給對方來演。「但認真說來我們也都知道沒有一個人的角色可以被取代,你看我去演九雲的三妹這還像話嗎!」
未來,不想拍婚紗照
現實生活中,謝盈萱並沒有和姐妹們共同成長的經歷。她有一個年紀相若的表姐,「印象中她一直是應對進退非常得宜的女孩子,而我剛好相反,不懂禮貌,成績平平。」於是關係也就沒有那麼親密。直到後來約了在臺北一起吃飯,聊天中才發現原來對方也正經歷著叛逆,「這個發現讓我很意外,但也覺得很有趣。我以為她就會是個乖乖女,然後一輩子朝向被家族所期待的人生前進……」可原來與自己也如此相似,「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好近,畢竟我的叛逆期一直沒有停過。」之後,表姐妹的聯繫就頻密起來。
而謝盈萱坦言之所以能長時間的叛逆著,也因為自己有個親哥哥。「我不會跟哥哥撒驕,但他總是用他的方式照顧關心我,慢慢的我們也一起面對長輩們年邁,還有必然的未來規劃……有些恐懼只有他懂。」是要長到這個年紀才發現,身邊有兄弟姐妹的重要性。當謝盈萱遠離父母獨自在臺北工作,想到家裡有哥哥在就會很放心。「長大後,年邁的父母已經不是家裡那個遮風擋雨的屋頂。擔下許多責任的,總是我們這種任性妄為的人背後的兄弟姊妹,他們給我們機會自由去飛。」
她的老家在臺灣中部,是「一個相對保守地區的很酷的家庭」,並非「恨嫁家族」。甚至有次過年回家,七十多歲高齡的大阿姨跟謝盈萱說:如果不結婚也沒關係,可以考慮先生一個小孩。「我母親大人居然也沒反對,我當時真覺得很帥氣!」
而今的謝盈萱對另一半的設想和前幾年已有不同,不再那麼膚淺,「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他除了是愛人,也得是知己」。而且,還要能夠接受她不想拍婚紗照的想法。「有時候演戲常有機會穿到婚紗,我不確定是否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對穿婚紗興趣不大。」可是明明應該戲歸戲,生活中的婚禮畢竟還是一生一次,「我想」,謝盈萱說,「應該純粹就是我個性奇怪吧!」
林奕華戲劇《恨嫁家族》
霸道總裁傑克蘇的「瑪麗蘇版」
五月,林奕華的新戲《恨嫁家族》在上海演出,又去往蘇州、廣州、深圳、武漢、杭州。
很多人將重點落在「恨嫁」上,但其實裡面的女角——從母親到四姐妹,全然沒有一絲恨嫁的意味。母親在學生舞會上就遇見了富家子的父親,只是後來生不出兒子父親離家出走,母親便瘋了。女主角大姐即將結婚,除了有單純英俊的新郎,還有深情的前男友、以及相愛相殺的情人,並且每個人都對她念念不忘,渴望俘獲芳心。二姐則是一個到處跟男人上床的騷浪賤(此劇臺詞比較成人化,建議大家不要帶小朋友觀賞,切記)。三妹看上去一副純良的學生模樣,但在大姐新婚之夜就和中提琴手好上了。四妹則早早嫁人,然後有一天回家發現老公醉倒在沙發上。外面下雨,懶惰的他把自己的衣服收回來了,卻沒有收她的,於是四妹舉起酒瓶敲破了他的頭……所以這部戲其實更應該叫《恨女家族》,每個女人心中都懷著莫名的仇恨,與男人為敵,與這個世界為敵。
編劇是黃詠詩,此前和林奕華合作過《賈寶玉》《三國》,擅長將名著中的人物解構重新確立,摘取名著中的著名章節重新演繹。而到了《恨嫁家族》,依舊是這樣每一個章節都是一個激烈的故事,仿佛每一段都是高潮,每一段都是……演員們也不容易,不停地爭執,不停地發火,不停地癲狂,不停地歇斯底裡。
女主角謝盈萱演到後面覺得她嗓子都喊啞了。她是林奕華戲劇的「老臣子」,在《包法利夫人們》中演過「許純美」,在《華麗上班族》中扮演過秘書,《賈寶玉》中她是賈政,《三國》裡她是曹操……這是她第一次擔任林奕華舞臺劇的女主角。作為家中的長女,她肩負重任,上面要照顧瘋癲的母親,下面要照顧不懂事的妹妹,外面有公司要指揮若定,家裡有爛攤子要收拾。遇到的男人一個都不稱心,前男友太窮了,情人又好似與她博弈一爭短長;而家裡的女人更不省心,母親瘋了指望不上,二妹睡了她的前男友……
然而在這樣一個她的新婚之夜,前男友拿著當年她父親給他的「分手支票」回來找她,那張支票他一直未動,只激勵他成為有錢人終於能站到她身邊不再自卑,求她跟他走。情人也來了,要來和她繼續前緣,他們才是真正的棋逢對手。而雨夜認識的新郎心地單純,求婚戒指是「我的智慧齒和你的乳齒,從此後你戴著我的智慧上路,我戴著你的天真,我們再也不分開」。這是全劇最動人的情話。
所以這是一出人人都愛女強人的霸道總裁傑克蘇的「瑪麗蘇版」。每個人都有命運的無奈和人生的陰暗面,但是沒關係,就像父親離家後跟別人生下的那個男孩(這男孩是女演員趙逸嵐扮演的,而家裡的女管家則由男演員時一修扮演……)來找女主,對她說——
「姐,你應該結婚的,你那麼好。」
BY 蔡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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