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嶺
徐軍
我去年到洪莊奎元飯店吃中飯的那天細雨綿綿。同伴們尚在用餐，我已在飯店的大堂喝茶。
「杜叔啊，你跟我講講，你們白龍塢那個村子有什麼故事？」餐館老闆是我朋友的叔叔，我叫他杜叔。白龍塢離洪莊村不遠。杜叔在洪莊這條街上開餐館已有多年。
「你想聽什麼故事？」杜叔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杜叔，我聽人說你們白龍塢村有幾隻石羊石馬，不知道你曉不曉得。」我其實早就想寫一篇跟白龍塢有關的文章，先前已作了一點了解。
「有的，現在還在的。石羊石馬擺放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墓，石板一大塊一大塊的，大得不得了。我聽老輩講白龍塢以前埋過一個大官，好像姓馬，是觀前人。」杜叔對自己的村子歷史畢竟是了解一些的。
觀前人，姓馬，很可能是明朝萬曆年進士馬邦良，我在一本介紹高橋歷史的書上看到過。我疑惑的是馬邦良為什麼會葬到白龍塢。我猜測極有可能白龍塢的山林以前是觀前馬家的。
「杜叔，另外還有什麼故事？」我顯然不滿足於這點眾所周知的事。我遞了一根煙給杜叔。餐館外面雨還在下著。我們是最後一撥客人，杜叔有時間跟我閒聊。
「白龍塢山上倒是有故事的。我聽說白龍塢山上狗叫嶺的地方發生過槍戰。村裡的阿毛說他親眼看見的。」 杜叔終於回想起有意思的故事來。
「槍戰？誰跟誰？」我緊追不捨。
「我聽說是三個新四軍隊員在狗叫嶺上和一隊小鬼子激戰，現在那些石頭上還有子彈打過留下來的一個一個小坑。那三個新四軍被小鬼子追到狗叫嶺，眼看走不脫了，索性打起來，寡不敵眾，激戰後都犧牲了。小日本也死了好幾個，還有一個隊長受了重傷，日本鬼子抬著小隊長急急忙忙往杜墓一帶去了。你去反映一下，叫上面派人來調查一下。」杜叔顯然把我當作了一名真正的作家。鄉民淳樸，對來採訪的文化人懷有一份天然的敬意。
「杜叔，這個事情，我有機會會去反映一下的，我有好幾個朋友他們正要搜集有關新四軍的故事呢。如果你講的是真的，意義就大了。狗叫嶺也要出名了。」我想起有位文友確實被借調到史志辦專門去寫與新四軍有關的文章了。
「杜叔，我還有兩個問題想要請教您。你們白龍塢這個村子為什麼叫白龍塢呀？你剛才講的狗叫嶺為什麼叫狗叫嶺？」白龍塢和我老家青山頭是隔壁村莊，我好奇於這個村莊名稱的由來已久。兩山之間狹窄的坡地上坐落著十幾間民居，一條山溝穿村而過，將村子分為東西兩半，溪水終年不息。白龍塢確實是一個掩藏在山塢裡的小村莊。
「白龍塢，應該跟白龍寺有一定關係吧。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狗叫嶺，我倒是聽老輩人講起過。老早以前白龍塢的後山上有一座很大的尼姑庵，庵裡住著不少尼姑，而白龍塢有條山路是和山東面的白龍寺相連的。半夜三更的時候，村裡人常常聽到山嶺上有狗叫，都在猜測是寺廟裡的哪一個年輕和尚忍不住相思，偷偷跑出來，也不知道是去找庵裡的尼姑還是到村裡來相會哪家的姑娘。那個嶺，本來也沒名字，村裡人後來就給取了個「狗叫嶺」的名字。你有空可以叫雲龍帶你去爬爬那個山頭，看看那個嶺的。」雲龍是我同學，也居在白龍塢村，我以前可從沒聽他講起過狗叫嶺的事。
街上冷雨未止，有行人撐傘走過店前。我起身和杜叔辭別，言說待來日天晴當往「狗叫嶺」一遊，找尋尼姑庵的殘跡，探看巖石上歲月的磨痕，甚或聆聽吠吠不停的狗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