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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裡所有悲劇的根源,來自於1062年8月底或者9月初的雁門關血戰:以玄慈、汪劍通為首的21人中原衛寺團,伏擊了契丹貴族蕭遠山的21人返鄉省親團,此役宋方陣亡17人,僅玄慈、汪劍通、智光、趙錢孫倖免----這些人都是被蕭遠山一個人打倒的,而遼方除了蕭遠山、嬰兒蕭峰倖存,餘者全軍覆沒。
促使雙方產生誤會並釀成驚天巨禍的是慕容博----700年前五胡十六國時代的燕國皇族後裔傳人,他欲圖藉此事件宋遼兩國兵戎相向,慕容氏便可渾水摸魚趁機復國但他的陰謀最終未成。
到了31年後的1093年的六月十五少林寺武林大會,蕭遠山、慕容博、玄慈等當年的參與者一一現身說法,剖析明細,經過辯論,群雄都認定,造成悲劇的是直接責任人是慕容博,而不是玄慈。
雖然玄慈是雁門關事件的責任人、施暴者以及受害者,但導致玄慈伏誅的事件卻是葉二娘桃色事件,是「很黃」而不是「很暴力」----是的,我用了「伏誅」這個貶義詞來形容。
1062年,青年和尚玄慈還不是少林掌門,當時的少林掌門是靈門大師,與高齡的天山童姥平輩相稱。玄慈為什麼要出頭當中原衛寺團的首領人?顯然,成為這個臨時組織的帶頭大哥,後續的報酬是很豐厚的,那就是----少林下一屆掌門。兩宋時期,少林的輩分按照「靈玄慧虛空」來排列,按照常規,靈門方丈以後,就是玄字輩的僧人繼任,玄字輩的和尚,在《天龍八部》裡有玄慈、玄渡、玄澄、玄難、玄寂和玄苦六人比較出彩:玄慈是繼任方丈,玄渡、玄澄的武術造詣處於同輩領先位置,玄難是達摩院首座、玄寂是戒律院首座、玄苦是喬峰的啟蒙老師,其餘的像玄痛、玄悲、玄石、玄鳴、玄生、玄滅等等,雖然也是一流好手,但總體表現均不如以上諸人,很難獲得青睞進入核心的競選團。
所以玄慈要想得到靈門方丈的垂青,獲得掌門的寶座,首先必須得到同門師兄弟的支持:他成功得到了玄難、玄寂的暗中支持,並給予他們一定的職位補償作為利益交換,同時,他也和學術大師玄苦成功地達成了戰略夥伴關係。更重要的一點是,被認為「少林寺兩百年來最出色的武術家」玄澄和尚因為強練《少林七十二絕技》而走火入魔導致癱瘓,從最大熱門人選瞬間出局,從而導致玄慈不戰而勝,最後,孤立玄渡,以四比一的絕對優勢勝出即可。
玄渡是一個極具政治頭腦的僧侶,在全書的最後群雄營救蕭大王的過程中,他成為少林派的「代理掌門」,和丐幫的吳長風共同指揮,和一味打打殺殺的吳長風不同,玄渡能夠敏銳地、一針見血地指出「女真蠻子(完顏阿骨打,金國開國皇帝)似乎比契丹人還要難對付,幸虧他們是喬幫主的朋友而不是敵人」、「若是和女真人結盟、南北夾擊遼國,契丹人便要大大糟糕」這兩條建議,這使他的智勇雙全形象,永久銘刻在少林寺的發展史上。
獲得師兄弟的支持是條件之一,創建同門難以逾越的功勳,更是必要條件。玄慈要想繼任掌門,在當時的情況下,拉一票人馬,禦敵於國門之外,將少林寺受到侵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同時得到政府的表揚,是最具可行度的方案。
11世紀60年代,由於北宋立國已經超過了一個世紀,從建國初期就重點培養的佛教達到了鼎盛階段,全國的僧尼人數突破40萬大關,幾乎達到禁軍數目的一半,出於統治穩定性考慮,從宋仁宗執政開始,宋國政府有意識地遏制佛教的影響,削減佛教徒的數目。為此,儘管作為中土佛教禪宗的代言人少林寺,也不免受到衝擊,即便少林寺列代掌門都努力保持和當政者的修好態度。
玄慈說動了他的朋友們,踏上了北上抗敵的道路,如果他不幸戰死,掌門位置毫無疑問由玄渡繼承,玄慈將獲得「少林烈士」的榮譽稱號;如果他大獲全勝,聲望將如日中天,下一任少林掌門非他莫屬----這就是一場非黑即白的賭博。雖然,雁門關一戰以宋方的慘勝結束,中原伏擊團也算不上是獲得了鮮花和掌聲,但成績就是成績,靈門方丈最終,還是將掌門之位傳給了玄慈,這是形勢的必然。
不得不說,中原伏擊團裡只有玄慈一個少林弟子,顯然,這是他不欲同門參與分功,其次,加入這個臨時組織的,都是玄慈長期的合作夥伴,所以,即便事件過去了30多年,當年的知情者依然牢牢為玄慈保守機密,沒有一定的長期合作精神,是難以想像的。
玄慈從雁門關回來以後,是何時接任少林掌門職位的?書中未有交代,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玄慈返回少林以後,立刻接受靈門方丈的衣缽,並很快進入了短時間的迷茫放縱期,受人蠱惑,和葉二娘有染,並於1068年生下了虛竹。但為了保住來之不易的職位,玄慈狠心地對葉二娘、虛竹母子放任不管。
第二種可能,玄慈回到少林以後,由於掃清政敵,執政在望,雖然大權尚未在握,但離之不遠,故而一時不察,中了他人詭計,生下虛竹。同樣,為了不想失去唾手可得的權勢,玄慈狠心地對葉二娘、虛竹母子放任不管。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玄慈確實是一個天生的政治家。所以,「伏誅」二字用在玄慈身上,應該是精確且合適的。只是,我們並不知道,這個從中牽線的「中間人」到底是誰,是少林掌門的競選者?還是蕭遠山設下埋伏?估計也是一樁歷史懸案了。
玄慈死後,少林寺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裡,都沒有合適的掌門人選,顯然,拋開意外因素,這和玄慈平時的壟斷管理有關,玄渡成為代理掌門,還不是官方正式證實的。或許,少林的傳統是,未來的掌門人都需要立一樁大功勞,類似於《水滸傳》裡的「生辰綱」,對於玄慈而言,就是雁門關伏擊戰,而對於玄渡而言,卻是營救蕭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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