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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籤約作者:瀟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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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雪後的小樽最適合重逢
從札幌坐車到小樽,大約是四十分鐘的車程,窗外白茫茫一片,前幾天剛剛落了一場雪,幾乎要埋沒了遠方的一切。
凌晨五點,天陰沉沉的,風撲在臉上,又溼又冷。像是電影裡演的一樣,日本冬天的清晨,向來都是冷寂又乾淨的色調,何況是遠離鬧市的小樽,同樣也遠離了喧囂。
出了車站,與剛剛滿眼寂靜的灰白不同,映入眼帘的,滿滿都是拼接出的彩色,刷在建築物上,由白雪襯託出來,溫暖得不像話。
連翹準備去事先就預定好的酒店,離車站有一段距離。一路上她不停地打噴嚏,腦袋昏昏沉沉的,腳下如同踩了一大團棉花,連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她本來體質就差,冬天很容易感冒,還偏偏趕上出差。
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掃開,露出乾淨的地面,人行道或店鋪的周圍,都擺放著一個個小木牌,上面特別貼心地寫著「雪天路滑」,就連結了冰柱的屋簷下,都拉了警戒線。
來不及將所有的異國街頭風光記在心裡,她踩到一塊冰面,猛地一滑,眼前一黑,華麗麗地暈倒了!那一刻,她還在想,自己會不會就死在這個異國小鎮?
事實證明,沒有!
連翹醒來後,愣愣地打量著整潔的出租屋和眼前的男子,因為感冒的緣故,張口的聲音也是啞啞的。
「林辭?你怎麼……在小樽?」
林辭微笑,眼睛像是鋪了滿天的星辰,讓人移不開目光。他用手語說:「醒了?還難受嗎?」
連翹搖搖頭,她很好奇,林辭怎麼會出現在小樽,還恰好救了她。
林辭看著她呆呆的表情,笑容愈發溫暖,「江夏喜歡小樽,我們一年前就到這裡了,還打算在這裡定居。」
連翹有些徵仲,「你們……還在一起嗎?」
林辭笑著點點頭,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腦袋,又比划起來,「長高了,變重了,還是那麼愛生病!叔叔給江夏打電話,說你要來小樽。我一早就去那裡接你,剛好看到你發燒暈倒在那裡,真是不懂照顧自己,還像個小孩子!」
連翹苦笑,反正在林辭眼裡,她就是個小孩子,「難得他還惦記我,不是早就斷絕父女關係了嗎?我們好多年沒聯繫了,不知道又從哪裡打聽出我要出差的地方了!」
林辭依舊笑著,如同記憶那般,沉默不語。
「江夏姐呢?」
「她……出差了!」
2.我哭,你從來不屬於我
連翹這次來日本,是被雜誌社派來為一個專欄作者拍攝封面圖集的。二人約好在一家壽司店碰面,連翹已經等了這位大神將近一個小時,對於如此不守時的人,她向來沒有好感。
門口的玻璃風鈴隨著旋轉門的推開,發出清脆的響聲,十分悅耳。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匆匆跑了進來,臉凍得通紅。如此青春活力的模樣,硬生生是被他那一頭紅毛給毀了個乾淨!
「你好,我叫狸子,本名黎初!」少年比連翹高半個頭,嗓音啞啞的,很獨特,應該是變聲期聲帶受到了損傷。
看這一頭紅毛和公鴨嗓,肯定是不良少年!一點也不像是能寫出那麼乾淨、洗滌人心靈的文字的暢銷作家。
「我是連翹,編輯應該和你打過招呼了。」連翹摩挲著手裡的紙杯,禮貌頷首。
黎初似乎並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叛逆,他摸了摸頭髮,笑得很爽朗,面上的表情完全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該有的陽光與青澀。
「我看過你的攝影作品,還拿過金獎,知道你來替我做圖集,我很開心!」
連翹著實驚訝了一番,這算是異國收穫一枚小粉絲嗎?還是頭牌專欄作家。
「那我們明天先去天狗山吧,那裡滑雪場很漂亮。這幾天,我就做你的專職導遊吧!」黎初笑開的樣子讓連翹有些恍惚,甚至似曾相識!
突然就想到了那個肆無忌憚的叫江夏的女孩,笑起來也是這般爽朗,能讓林辭魂牽夢縈,安心為她做一切。也是連翹此生都無法超越她在林辭心中的位置的人。
「好,明天見!」連翹笑笑,順勢起了身,她看到林辭在門外等著他,穿著白色的羽絨服,立於白雪中,乾淨溫柔得不像話。
可他不屬於她,連翹狠狠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想讓它不要那麼痛。她時刻恪守本分,不敢逾越她和林辭的距離,一遍一催眠自己,現在這樣,剛剛好!
跑到林辭面前,她自然地笑笑,前者比劃著手勢問:「冷嗎?」
連翹搖搖頭,「謝謝你收留我,我明天要去天狗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辭疑惑,「工作嗎?你一個人去我不太放心,我陪你去吧!」
這樣的體貼讓連翹的心猛地一疼,仿佛都不能呼吸了,以為已經忘了怎麼深愛,原來,只是深入骨髓,所愛何人,所想何人,她的心一直都是清清楚楚的!
越是難過,越是想哭,這樣的人,不屬於自己,他屬於那個叫江夏的女孩!
「怎麼哭了?」
「沒事,可能風一吹,感冒又加重了,所以眼睛淚汪汪的!」
3.如果可以,我想留在這裡
20歲之前,她一直待在林辭身邊,他們是青梅竹馬,林辭雖然從生下來就不會說話,可是聽力卻沒有一點障礙,而且學習很好,溫柔體貼,對她更是寵到骨子裡。兩家家長甚至開玩笑說要讓連翹長大後嫁給林辭做新娘,林辭只是溫和地點點頭,一邊摸著連翹的頭髮,一邊耐心地替她列數學題的公式。
後來林家父母和林辭一同旅遊時遭遇了車禍,他們把連喊叫都不會的林辭護在身下,林辭是大巴車上唯一一個倖存者,也看到了父母如何在眼前一點點斷氣的樣子。直到上大學,林辭仿佛是個聾啞人一般,除了偶爾理會一下連翹,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他封鎖了自己的內心,連連翹都打不開!
後來直到林辭遇到江夏,她才知道,她的感情如同當年雙方長輩的戲語一樣,在林辭眼裡都是微不足道的小玩笑。
只有她自己當了真!林辭有多愛江夏,她就有多愛林辭。
江夏是林辭的心理醫生,是他唯一的救贖。而連翹,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一旦爭取,就是自私!
林辭只有在接受江夏的治療後,才會一點點打開心房,接納來自這個女孩的美麗和善良,順帶接受陽光,接受一切溫暖的東西。他又變回了那個溫和的男孩。
江夏大林辭三歲,大連翹六歲。在美麗又睿智的江夏面前,連翹仿佛是涉世未深的醜小鴨,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對林辭的歡喜,對江夏既嫉妒又崇拜的矛盾,這一切,在這個如同天鵝般美麗的女子面前,都無所遁形。
後來林辭與江夏在一起後,經常來找連翹,帶她出去玩。江夏很爽朗,對待連翹如同一個小妹妹般。包容和寵愛,凡是林辭給她的,江夏也照給不誤。
這更加堅定了她的感情要深埋心底,不能告訴林辭的信念!
直到林辭大學畢業,與喜歡浪跡天涯的心上人去了國外,每月照舊家書一封,成了連翹唯一的奢望與念想。照片上的二人,如同熱戀期的每一對情侶,眼裡,只有彼此。他們在嘆息橋上擁吻,在羅馬街頭牽手,在艾菲爾鐵塔前做鬼臉。後來到了東京,愛上了這裡的櫻花,於是他們決定停下來,在這個美麗的國家,走進婚姻的殿堂。
連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曾幾何時,她一度狂躁得夜夜無法入睡,靠著大量的安眠藥,夢中也只能夢到盛放到極致的櫻花樹和江夏穿上婚紗的樣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已經偏執沒出息到如此地步!於是拿起相機,學著林辭江夏的樣子,踏遍異國他鄉,定格下無數美好的瞬間,放自己的心出那所牢籠……可無論怎麼做,都不敢踏及他們所在的地方。
她在逃避,如果無法忘記,那就一輩子不見好了。想開了的連翹停下腳步,回到初始的地方,安安心心地做起了攝影師,為雜誌社工作,也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沒想到,會再次遇到林辭,也沒想到,這麼多年,心底的愛意絲毫不減,甚至有幾近瘋狂的趨勢。
她突然想留在小樽了,如果沒有江夏的話!
4.江夏,馬上就回來了啊
三人到達天狗山,剛好趕上日出,太陽沿著雪岸線升起,將山上的雪照得閃亮刺眼。
林辭和黎初不愧都是男人,雖然「語言」不通,可彼此的默契簡直無話可說!二人無數次勾肩搭背滑下雪道,連翹哈哈大笑地將這一幕幕定格在相機裡,連同皚皚白雪,連同林辭的笑容。
黎初吵嚷著要看照片,端著相機在一旁嘰嘰喳喳個不停,到底還是孩子脾性。連翹看著林辭一個人在雪道上滑行,莫名就想到了江夏,如果她在,肯定會帶著林辭更加瘋鬧,林辭也不會責怪她,而是滿眼的愛意和寵溺……
連翹突然打了個寒顫,按理說,江夏算是她的情敵,可她為什麼會這麼想?會想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日常相處的模樣,突然腦子很痛……仿佛要炸開一樣,總感覺,遺漏了什麼東西。
「林辭,江夏什麼時候回來?」連翹想都沒想,衝著遠處的林辭大聲問道。
似乎是錯覺,她看到,林辭的身影好像突然定住了,良久,那身影回過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見很誇張的手勢,「很快的,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吧嗒」一聲!連翹回過頭,看見黎初手中的相機掉在雪地上,沾了很多雪,連翹連忙撿起,查看有沒有損壞。
「對不起啊!」少年紅髮張揚,已經完全不復昨日青澀的舉止,他笑得自然,眼底還有苦澀和歉意!
似乎……還有別的什麼,連翹看不清,索性也不去看。只是拍落相機的的雪,還好,沒有損壞,多虧是雪地!
「笑一個!」連翹舉起鏡頭,對準黎初。
黎初沉思再三,給了連翹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
「怎麼笑成這樣,難看死了!」連翹撇嘴。
「對不起啊,我不怎麼會笑。」黎初淡淡的,語氣有些奇怪。
怎麼會?昨天不是笑得很開心嗎?剛剛也是啊……看著黎初突然折下山的背影,連翹雲裡霧裡,不知所措。
果然,作家的脾性是最古怪的!
回去時,林辭碰到在殘疾人聯合會的同事,因為有些事處理,他先走一步。
本來連翹要獨自回家,可黎初突然提出,想去看看父母,偏要帶上連翹,說是要讓父母見識見識自己的偶像。連翹見他恢復了之前熱絡的態度,剛剛的冷淡仿佛不復存在,生怕惹這位大作家不開心,於是點點頭,答應陪他去。
做夢都想不到的是,黎初帶她去的,是公墓!
「父母去世得早,只剩我和姐姐相依為命。姐姐兩年前也離開我了,只剩我自己!」黎初用手把墓碑上的的雪清掃下去,露出一對夫婦和藹慈祥的照片。
連翹不敢問姐姐的「離開」究竟指的是什麼,她突然有些心疼黎初。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林辭當年的影子,林辭會走出來,黎初也會的。
於是,連翹自然而然給了黎初一個擁抱,黎初微微一愣,隨即也抱緊了她。
「你知道嗎?連翹,我早就見過你,比你想像的都要早……」黎初沒有放開連翹,只是在她耳邊低語,「後來,我看到你的作品,我是一個作家,能敏銳地感覺到,這些照片背後的孤獨和心境。」
連翹沉默不語,黎初繼續說:「我給你工作的的雜誌社投稿,直到上刊,出版。果然,昨天見到了你,我其實沒有遲到,我在外面看了你很久,你一直在發呆,身上的氣息既孤獨又迷茫,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沒有一絲偏差。」
「所以呢?」連翹的語氣並沒有起伏,可心跳卻有些加快。
黎初擁緊了她,「雖然有些不可思議,可是你不得不相信,有些人的相遇,就是為了重逢!」
連翹呆呆的,任由黎初扳著自己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你,連翹,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20歲少年的告白,聽著就忐忑又緊張,還帶著些許孩子氣的篤定。
5.被世界蒙在鼓裡
那天過後,連翹並沒有再見黎初,理所當然,她拒絕了這個認識不到三天的少年。先不說她還對林辭賊心不死,就是已經25歲的自己,再怎麼飢不擇食,也不能殘害祖國的嫩草,而且還是長在他國的草!
黎初似乎也沒有受太大打擊,只是說了句「我早就看出來你看林辭的眼神不一樣,可他有女朋友了!反正,我不會放棄!」
雖然接連幾天,都沒有看到少年的身影,連翹還是心驚膽戰,終日躲在出租屋,不敢出門。
林辭笑話她膽子小,她毫不客氣地回敬他一句「等江夏回來照顧你這個『獨守空閨』的老公你才有權利這麼說!」
每每這時,林辭就不打手語了,連翹只當他心虛。
黎初突然給她打電話是在深夜,連翹有些懵,可電話那頭的黎初吐字都不清晰,只是不斷說著一家酒吧的名字。
好在小樽民風淳樸,酒吧也並非像國內那般魚龍混雜。連翹也省去叫醒林辭陪他一起去的心思,就獨自來到那家酒吧。
門口隱約站著一個人影,一頭紅髮,夜風吹得肆意張揚。黎初腳下虛浮,看到連翹,沉默不語地拉她上了計程車,連翹突然有些驚恐,想要掙脫。可少年力氣太大,硬生生把她按上計程車,車子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連翹正驚恐著,黎初突然栽在她身上,嘴裡不停地呢喃著:「姐姐……」眼角有淚滲出,溼了連翹的棉衣。
連翹鬆了口氣,看來這小子只是喝多了思念姐姐而已。由於上車黎初報給司機的地址說的是日語,連翹沒聽懂,到了才知道,原來是那天的公墓!
雖然心裡有些怕,可連翹還是跟緊黎初,怕他摔倒出事。天很黑,黎初走到他父母旁邊的那座墓碑,一屁股坐下來抱著墓碑就嚎啕大哭,像個小孩子。
連翹坐在他旁邊,安撫著他,雖然很冷,環境又很詭異,可她真的不願意把這個可憐的少年丟在墓地,一個人回去。看他又是買醉又是大哭,說不定,今天,是他這位姐姐的祭日。
直到天亮,少年抱著墓碑沉沉睡去,連翹被凍醒。看著黎初睡熟後,胳膊一點點鬆開墓碑,向後倒去,她急忙接住,怕他磕到頭。目光順便往墓碑上一掃,不由得渾身一震,魂魄就像是散到了九霄雲外,只餘一副表情悚然的空殼!
墓碑上的字雖然不是中文,可墓主人的名字赫然是中文——江夏!還有那張記憶中最熟悉的笑臉,此時卻是作為黑白照被貼在冷冰冰的墓碑上,供人懷念!
「驚訝嗎?她是我姐姐……哦,我忘了,你已經忘了!」
本該熟睡的黎初還是雙眼緊閉,可是說話的語氣,卻絲毫不像醉酒熟睡之人,他躺在連翹的腿上,一動不動,眼角有淚流出,因為寒風,他的嘴唇凍得發裂了,看著那麼蒼白狼狽。
連翹感覺自己渾身墜入冰窖,一動不能動。她此刻在想:林辭知道嗎?如果他知道該怎麼辦?他會不會很傷心,會不會又像失去父母一樣,把自己鎖在小小的黑暗的心房裡?
她很害怕,很害怕林辭知道了,該怎麼辦?
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連翹猛地回頭,只見是氣喘如牛的林辭滿頭大汗地站在那裡,眼底滿是哀傷,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溢出來一樣。
可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卻不是墓碑,而是一臉震驚加迷茫的連翹。他仿佛……早就知道,那座墓碑,就是江夏。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6.回憶的夢境也很痛
林辭帶著連翹去了札幌,那裡有一家很有名的心理診所,走之前,黎初緊緊抱著她。
「對不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如果想起一切,你還願意回到這裡。」
不知為何,連翹莫名流出眼淚!
在診所的床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她最愛的人,叫林辭。
後來,林辭的父母車禍去世,連翹終日陪著也不能把林辭從封閉的內心中解救出來。直到林辭遇到了一位長他三歲的心理醫生,溫柔美麗。少年得到救贖,並與江夏墜入愛河。
連翹心灰意冷,拿著相機走遍天下,一路上江夏隨母姓的弟弟黎初,始終跟著,雖然一副小屁孩的樣子,可是卻體貼得不像話。
後來連翹決定放下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並試著接納黎初。去到日本後,她找到江夏,說明一切,美麗爽朗的江夏卻毫不在意,拉著黎初去玩攀巖,這位姑娘向來如此大膽恣意,不然也不會讓林辭視若珍寶。
可是出現了意外,連翹的登山繩突然斷掉,估計是長久沒有維修的緣故。當時兩個女孩臉都煞白煞白的,可江夏卻毅然將自己的繩索扣在連翹的鎖扣上。
「你是林辭最疼愛的小妹妹,我不該帶你出來瘋玩的,你不能出事!」美麗的女孩雖然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可是依舊毅然決然地引導著早就嚇到腿軟的連翹慢慢向下爬……
結果可想而知!江夏失足,因為體力不支……
事後,連翹狠狠挨了林辭一記耳光,她第一次見到林辭如此可怕的模樣,所有人都在責備她,連她也在責備自己。
別說愛,現在祈求林辭原諒的資格都沒有!就連黎初,都狠狠地說出「為什麼,是你活了下來!」
天台的風吹得呼呼響,她站在臺階上,看著樓下熙熙攘攘,聽著刺耳的警笛聲和喇叭聲——似乎還有林辭和黎初的聲音,可她聽不見了。
五臟六腑錯位的滋味當真不好受,雖然感覺一頭栽到的並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軟綿綿的墊子,周圍還有救護車的聲音,她只希望,如果死不了,忘記一切也好。
連翹至始至終都沒有想過,江夏的死,與她毫無關係,可是善良膽怯到沒邊的她,面對她所愛之人的憤怒和愛她之人的指責,連辯解都沒有。
連翹撿回一天命,仿佛神靈降恩,她選擇性遺忘了所有痛苦的事情,江夏的死,包括黎初!心理醫生說這是潛意識的傳達,算是心理疾病,若要恢復記憶,恐怕要不斷地進行催眠治療。
連翹的父母終日以淚洗面,他們為了不讓女兒起疑心,將她送離自己的身邊,臨走前,故意大吵一架,裝作斷絕關係。
所有人默契地守護著這個秘密,林辭每個月照舊給連翹寄信,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最痛苦的莫過於黎初,承受的失去姐姐的痛楚,卻不知道該向誰討回這一切。一開始對連翹的喜歡轉變為恨意,再到後來,看到連翹被世界蒙在鼓裡的孤獨與迷茫,以及仿佛被世界拋棄的無助,他的恨意突然又模糊了!
如果這一切與連翹毫無干係,那麼,他的恨,有什麼意義?反而很殘忍無力。
他試著接受連翹,試著找回當初的好感,甚至重新愛上這個善良孤獨的姑娘,可是也消散不了姐姐死去的陰霾。
他是所有人中最痛苦的,也是最清醒的!如果不掀開那層掩蓋著血淋淋傷口的保護膜,那麼傷口永遠無法結痂,癒合。它會長在每個人心中,提醒著這一切!
他帶連翹來到墓地的次日清晨,便給林辭發了信息。後來說話時,他閉著眼睛,不敢去看連翹的表情,可他想像的到,連翹面對一切無助又瑟縮的模樣,突然眼淚就止不出地外湧!
連翹走後,他坐起來呆呆地看著江夏的照片,喃喃開口:「姐姐,這一切,該去怪誰呢?」
照片上的少女笑得明媚動人,卻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7.櫻花櫻花,再不見你
第二年春,小樽運河邊的櫻花相繼盛開,雖然不如北海道的櫻花海壯觀美麗,吸引遊客無數,可映著這小城風光,也別有一番滋味。
連翹在去年冬天接受幾輪心理催眠的治療後,想起了一切。治療結束後,她終日沉默不語,無論旁人是否已經不再責怪她,她自己,卻始終跨不過心裡那道坎。如果不是江夏捨命相救,她早就長辭人世,哪裡還有活下去的權利?更別說,去奢望一段愛情。
無論是黎初,還是林辭,她都不敢肖想!
那之後,連翹悄悄離開小樽,辭去工作,拿著相機繼續踏上徵程,如同當年那般,她不敢踏足日本,是因為江夏和林辭。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不過她每個月,會從不同的地方寄來明信片,不多不少,恰好三張!
這次在英國停留的時間較長,因為天氣關係,連翹索性就多留了一些時日。一日清晨,酒店小妹送來一封信,說是給她的。
連翹看著信封上的櫻花,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打開了那封信。
「第三十二封回信,不知你是否收得到,可能你已不在英國,可是照舊,要講給你聽。去年冬日,你在心理診所接受治療,每次,都是痛苦大叫,淚流滿面,我想像不到你都夢到了什麼,想起了什麼!可每次我都緊抓著你的手,祈求你的原諒!
「如果你原諒我,請回到小樽,我會守護你一生,這也是江夏所盼望的!如果還放不下,我便放任你浪跡天涯,只會祈求你一生平安喜樂,再無痛楚!或者,黎初已動身去尋你,若你歡喜,原地不動即可!」
連翹久久不語,看著窗外的陰霾,嘆了口氣,將信紙撕碎,扔出窗外。
天氣預報說,明日便會放晴,她已經訂好了澳大利亞的機票,明日便啟程。
烏雲慢慢散開,連翹感受到久違的陽光照射在臉上的溫暖。
命運對彼此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夢醒了,或許今後每個人會認真地走完未來的路。沒有江夏或她,林辭也不會孤獨終老,對於黎初,她不是很歡喜,包括日本的櫻花,她不會再回去。
來不及回信,就罷了吧!連翹心想。
相機上儲存的相片被一一刪去,那皚皚白雪,那兩個人的笑顏,她初到小樽灰濛濛的天氣,哦,還有盛開不久的櫻花……當做一場夢好了!
這是她能得到愛人原諒後,給予自己最大的仁慈!
走廊突然響起了一首日文歌,不知道是誰播放的,連翹很喜歡這個旋律,應該是很歡快的一首歌吧。
播放這首歌的是個站了許久的青年,有人詢問歌曲的名字。
「《櫻花櫻花想見你》!」他笑了笑,撥了撥紅髮,將手機遞給那人,隨即,轉身下樓,沒有回頭。
到哪裡?不要問好嗎?為什麼?不要問,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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