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祥加
二十五瓦的白熾燈,即使是在狹小的空間裡,也顯得微弱,昏暗。象賭徒輸紅了的眼。剛通上電,農村還是除了燈泡以外,不再有其它用電器的,即使這樣,每月三五元的電費,農民還是心疼的要命。
李正在自家的兩間土屋裡,很隆重地招待劉成,青菜豆腐,水煮鹽豆,一小盤雞蛋炒青椒。李正居然拿出了一斤瓶裝酒。劉成誠惶誠恐地說:這可是個奢侈的玩藝。李正對劉成一反常態的畢恭畢敬,讓劉成感覺到要發生點什麼。灶臺後邊,李正的老婆雅茜正在煮稀飯,一張秀氣的臉在灶火的映襯下,顯得愈發鮮豔。她的心思好象不在燒鍋上,直到火燒到了手才驚叫一聲,另一隻手再把柴往灶堂裡塞一寨。
劉成看了眼雅茜,不敢再看第二眼,因為平時只要劉成跟她說上一句話,李正總是陰著臉,一副防賊的兇狠樣。
李正把劉成的碗倒半碗酒,又把自己的碗倒上半下,這樣,一斤酒就倒去了一半。李正端起碗說:兄弟,咱倆喝一個。劉成就端起了酒。劉成可不敢多喝,特別是在李正面前,因為兩人光屁股長大的,李正一向有股兇狠勁,念書時就體現出來了。小學時分隊玩打仗遊戲,別的孩子大多願與李正一隊,並不是因為李正勁或塊頭大,而是他的狠勁,不管對手如何強大,李正總是揀對方最厲害的一個打,哪怕是被打得鼻青臉腫,他也從來不吭不退。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李姓在村裡佔絕大多數,雜姓的家長時常教育孩子,別跟姓李的起矛盾。所以劉成從骨子裡就有點懼怕李正。
劉成小口啜著酒,小聲地咐和著李正的絮叨。一會兒李正就把自己的酒喝完了,倒滿,再要給劉成添點。劉成說:碗裡的都喝不清,你多喝點,咱兄弟倆這麼些年這樣鄭重地喝酒還是頭一回,你可要喝好。李正也不再客氣,接著喝。劉成一看,他這是在喝悶酒啊,便勸道:哥,你遇到啥不開心的事了?你可別憋著,說出來,看兄弟我能不能幫你。
李正已是醉眼朦朧:兄弟呀,我就是想請你幫忙的,直說了吧,我,我想請你幫我生孩子。劉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要是哪個後生多看雅茜一眼,李正都會把拳頭攥得咯叭響,他咋能說出這樣的話呢?賭徒的眼仿佛在劉成的眼前也晃動起來。雅茜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到劉成的身後,說:李三,你真喝多了。她的臉比在灶火的映襯下更加嫵媚紅豔。儘管劉成也是夢裡想她千百回,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想來真的,就是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劉成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出不得聲,他慢慢起身,再看雅茜,她的眼也迷離起來。李正已趴到桌下,劉成飛也似的逃出門去。
劉成驚魂未定地逃回家,老婆明珠已酣然入夢,八歲的兒子和六歲的女兒在她的腳頭也睡得正香,他仿佛記得李正結婚比自己還早一年。他坐下抽了根煙,讓自己一顆呯呯亂跳的心平靜下來。
以李正的性格,即使斷子絕孫也絕不會借種的。婚後兩年老婆還沒有動靜,兩口子就有點發慌,在揭不開鍋的情況下,東挪西借地湊了錢去大醫院,問題出在李正身上,只得傾其所有地買了藥,依然沒有效果。夫妻倆商議領養一個孩子,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再說領養的畢竟不如親生的親,他們寄希望有一天李正能治好病。就耽擱下來了。
一個人無論如何厲害,也經不住歲月的侵蝕,隨著時間的推移,寧可斷子絕孫也絕不借種的觀念在李正的腦子裡越來越淡化,如果再不生育,雅茜的年齡馬上過了生育的最佳時段。借種,畢竟還是老婆親生的,總比領養的親吧?
李正從別人多看他老婆一眼都想跟別人幹架,到接受借種,這是一種多大的反差,簡直叫人不敢相信,但時間就是這麼神奇。
李正夫妻倆選劉成借種也是有原因的,因為李正從小跟劉成一起長大,上學,對劉成很了解,劉成膽小、聰明、帥氣。夫妻二人把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慮好了,萬一將來有個什麼情況,他一個外姓也好對付。
李正又找了劉成兩次,直接敞開了說。雖然李正顯得很誠肯,可劉成覺得這事即使幫了忙,以李正的性格以後也會找他麻煩。就這樣,劉成與老婆商量,帶著孩子偷偷的出外地去打工去了,可劉成並沒有與老婆說這件事。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劉成的兒女也都長大成人了。有一天,劉成帶著老婆明珠和孩子們回到村子裡,在村路上正好遇到李正和他的老伴兒孤獨的坐在路邊的一棵大柳樹下乘涼。李正看著劉成一雙兒女已經長大,氣得手指著劉成破口大罵,說劉成不講究讓他斷了後……
明珠聽了李正的話一頭霧水,她跟著紅著臉的劉成一邊走一邊問李正為什麼這麼罵他,劉成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孩子們,小聲的對老伴兒說,回家後我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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