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朋友都是極度熱愛飛鳥的人。
沈倦說飛鳥是自由的。
棠野是愛屋及烏。
那我呢? 我忘記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飛鳥的了,也許初中,也許一直。 只是我不太記得上輩子的事情了,不然我覺得我應該是只鳥。無拘無束,無依無靠。 無依無靠其實不應該是悲情色彩的詞,他只是在人類觀念中悲傷,在一定要結婚的人情社會裡悲傷。 無依無靠且無枷鎖。
沈倦說:追尋美好人生的態度有四個特質:溫柔的態度,理想的懷抱和浪漫的情懷。
還有一個是 喜歡飛鳥。
很多個平常到淡出水的日子裡,我們會相約一起。田埂邊,車站。池塘也好,海邊是最棒的。 一起看著各種各樣的飛鳥,浮浮沉沉,在雲層,在微微發暈的空氣裡,用力的煽動它們的翅膀。 然後遠去。
我們只記得它的羽毛。
黑色,白色。
就像我的生活。
很久以前有寫日記的習慣。現在看著那些發黃的紙張,生澀的字跡,總覺得心中有一莫名其妙的灼熱,我輕輕的拍散那些殘留在紙張上面的 時光的塵埃。
2016年2月16日。
家門口的玫瑰花還沒開就被壓路機給壓死了,我把它的枝條留了一段,它還可以在活一次。可是地上的那隻鳥也死了,我救不了它了。
蘇童在她的世界裡寫了很多很多的飛鳥。在蕭條的墳墓,在破碎的城牆邊緣,在每一個無風的夜晚,搖搖欲墜的月亮邊,穿過高高的樹梢之上,越過波光瀲灩的水面。
沈倦:做一隻飛鳥真好。
棠野:那我要當夜鶯。
畫面有些破碎。
很多東西記不起來,因為沈倦和棠野都去廣東了。
沈倦:有一個我會飛到北極的,聽蘇童說北極光特別好看。
棠野:那我要飛到南極去。
棠野:沈倦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沈倦:我不問。
棠野:為什麼你不問啊。
沈倦從門口的樹下起身,早春的晚霞是微微發甜的,棠野呆呆的。沈倦拍了拍棠野的小腦袋。
沈倦:因為你想什麼我都知道啊,幹嘛要問。
棠野臉頰泛紅。和霞一樣。
日薄西山噴散了半空的血,一隻飛鳥撞進破碎的雲層中,沒有影子。
沈倦被他媽叫回家吃飯了。
棠野看著我。
「小雨人呢?」
「我不知道,她最近不怎麼出現了。」
「喔喔。」
「怎麼了,有事找她嗎?」
「沒什麼。」
「嗯。」
夕陽越下。
夜拉上了帷幕,我記得小學時候經常用這個句子。然後下一句是。
暮然回首。
在一個春光乍洩的黃昏下,我和棠野還有沈倦永遠年輕,在家後面的池塘邊上坐著,那個池塘是沈倦他二叔的。 沈倦在岸上。
水上有一兩隻白鹿司。
沈倦說。
飛鳥。
水鳥。
棠野接。
小鳥。
我們笑。
農伯在涇渭分明的田上聚集了一大堆野草。
放火。
濃煙四起,驚走飛鳥。
沈倦唱:就讓這大火帶走 曾經的夢 越過山川與河流
棠野在一邊啦啦啦。
風在我的頭髮上面繞啊繞。
輕輕的。
張開了雙手。
我認真的對沈倦和棠野說。
我感覺我要飛起來了。
202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