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二回,我們通過冷子興演說寧榮二府,首次認識了這位珍大爺,「如今敬老爹一概不管,這珍爺那肯讀書,只是一味高樂不已,把寧國府竟翻了過來,也沒有人敢來管他。」
後文,我們果然見到了這位珍爺,胡鬧的天翻地覆慨而慷——兒子賈蓉的老婆,他不放過;妻子尤氏的妹子,他不放過;親爹賈敬死了,他恨苦居喪,召集了一群紈絝子弟,每日喝酒賭博。唯一的妹子惜春,從來不見他有半言只語的關心。除了因為涉嫌鬧得賈寶玉被賈政打了一頓,被賈母叫過去罵了一頓之外,任這位珍大爺胡鬧的再起勁,也根本沒有人管他。
那麼,這位珍大爺是否真的就從頭到尾沒做過一件好事呢?三順翻遍《紅樓夢》,終於找到了這位珍大爺做的一件還算頗為有人味兒的一件事。
第五十三回,黑山村的烏莊頭來給賈珍「進貢」。賈珍抱怨完了烏莊頭是來「打擂臺」的,又吩咐下人將烏莊頭送來的各種物品留出供祖的來,又將各樣去了一些,命賈蓉送到榮府,然後留了自己家中所需要用的,餘者派出等例來,一分一分的推在月臺下,命人將族中的子侄喚來,分給他們。
在分的過程中,有一個小插曲。曾經被王熙鳳「逼著」賈璉派了去鐵檻寺管和尚道士的賈芹,沒等人去叫,就非常「自覺」的來領物品了。被賈珍訓了一頓:「我這些東西,原是給你那些閒著無事的無進益的小叔叔、兄弟們的,那二年你閒著,我也給過你的,你如今在那府裡管事,家廟裡管和尚、道士們,一月又有你的分例外,這些和尚的分例銀子都從你手裡過,你還來取這個?太也貪了……你手裡又有了錢,離著我們又遠,你就為王稱霸起來,夜夜招聚匪類賭錢,養老婆、小子,這會子花的這個形象,你還敢來領東西?領不成東西,領一頓馱水棍去才罷……」
從這兩段文字,我們可以看到,賈珍把自己收到的田裡的物品,分成了四份,一份是供祖的,這是任誰也不能怠慢的;一份給了榮府,一來是孝敬長輩,二來是禮尚往來;第三份是賈珍自己的;第四份是分給族中的子侄的。寧府的子侄們早已分門別戶的另過了,寧國府雖然有錢,但也是屬於賈珍自己的財產,從賈珍訓賈芹的話,我們可以看出,這第四份是可分可不分的。
但是賈珍雖然平日裡胡鬧的天翻地覆,在這些財物上,他倒沒有太過小氣,把原本屬於自己的物品,慷慨的分給了早就另立門戶的兄弟子侄們。這一件事,賈珍做的倒還真是有一個族長的樣子,並不因自己的富貴而把同族的兄弟子侄都愛答不理,過年過節還會想起這些日子比較簡單的兄弟子侄們。
或許在《紅樓夢》中,這是賈珍做的唯一一件還算頗有人味兒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