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宋浩
新年伊始,關於文學的話題就開始了。1月7日到8日,「2020收穫文學榜」文學論壇在上海舉行。作家金宇澄、孫甘露、貓膩、路內、蔡駿、海飛,評論家嚴鋒、王堯、張新穎等50多位文學創作者和學者參與了論壇。
1月7日論壇現場
《收穫》《鐘山》《西湖》《上海文學》《江南》《小說界》《文學港》《思南文學選刊》《野草》《雨花》《清明》《蘇州雜誌》等江浙滬皖地區的文學雜誌主編,也圍繞「江南文脈何以蓬勃」進行了探討。
其實,各家文學期刊推出2021開年「第一彈」最能體現這次論壇的探討:文學對大時代奮鬥者的致敬,對逝者的懷念,對社會熱點的關注,對科技帶來的挑戰的反思;從鄉土到城市,從海洋到宇宙,從歷史到未來……這些小說、散文、詩歌等文學作品,記錄著時代下的我們,展現著江南文脈的開放交融、經時濟世。
記錄一個時代和它的人群
正如學者鄧曉芒所說:「當代中國擁有世界上最豐饒的文學土壤。」文學記錄著這個時代裡勞動者的奮鬥。
《收穫》雜誌2021年第一期推出虞璐琳的長篇小說《月光密碼》,這是一個中國晶片事業的故事。
21世紀初,中國晶片產業尚在起步階段,張海潮帶著創業團隊自矽谷來到張江,立志要在通訊晶片領域闖出一片天地。然而他將面對的,不僅有一輪一輪融資投入的困擾,還有競爭者的明槍暗箭、資本的嗜血逐利、國際晶片企業的圍剿,以及同伴的質疑與離去。所幸,中國晶片業幾代人的努力,始終是背後的強大力量,讓他得有衝破一切荊棘走向內心堅守的方向。
李約熱,中國作協會員,廣西作協副主席
《江南》新年新刊中,李約熱中篇小說《八度屯》講述了一個幹部下鄉精準扶貧的故事。八度屯是整個野馬鎮最讓人頭疼的自然屯,這裡的村民喜歡告狀,鬧出動靜。李作家孤身一人走村串戶,耐心傾聽,甘當減壓閥,跟這個麻煩的村莊發生了種種交集。小說人物鮮活,於情真意切的泥土氣息中,映射著細微而溫暖的光亮。
記錄可以是小說,也可以是其他方式。《小說界》專訪了李誕,這也是李誕第一次接受文學雜誌的採訪。
李誕,近日2020年上海作協擬發展會員名單中,有他的名字
作為《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策劃人,李誕成為當下娛樂場的熱點。2020年,李誕寫了中篇小說《候場》,小說主人公也叫「李誕」,講述一個在迅速擴張的大時代,一個懵懵懂懂踏入名利場的年輕人。但李誕特別聲明:它是小說,有大量的虛構,不過情緒是真的。正如脫口秀,「段子是編的,情緒是真的,要是做假,觀眾一眼就能識破你,寫小說也是如此。」
2020最後的幾天,一位逝者給文學界留下了濃濃的悲傷,他是年僅46歲的作家黃孝陽。
黃孝陽,中國作協會員,生前系江蘇文藝出版社副總編,南京師範大學碩士生導師。
在2021年的新刊中,有不少對他的懷念,《西湖》收錄了黃孝陽的短篇小說《恥》,這是作家的遺作。《西湖》主編吳玄說,黃孝陽的小說質地緻密,《恥》是智者在愛欲襲來時的平衡、被大水淹沒前的自省,而這一切著落在「羞恥」這一感覺的自持上,又讓小說具有了禪悟的味道。
《鐘山》第一期推出評論家程德培的文章《三扇門——黃孝陽的十年六部長篇(2010-2019)》,全面深入研究黃孝陽近十年風格多樣、才華橫溢的長篇小說創作。
黃孝陽是一位勤奮的寫作者,他曾說:「寫小說是為了留住現實。」斯人已逝,但他著有的長篇小說《人間值得》《人間世》《遺失在光陰之外》《網人》《時代三部曲》《阿槑冒險記》等,留下對當下現實的關注。
在對人類的關注中,讀一讀科幻小說
本次論壇亮相的作家,有人專注於純文學,有人在類型文學大拓疆域。貓膩、蔡駿、海飛就是其中的代表。
或許,依然有人覺得純文學和類型文學、網絡文學有點格格不入。但別忘了,現場還有金宇澄——這位《上海文學》的50後老編輯,他的《繁花》入選了「中國網絡文學20年20部優秀作品」,同時又是中國文學最高榮譽之一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在文學雜誌今年的新刊中,也體現了當代文學雜誌對於文學界限的理解。
小白,上海作家,第七屆魯迅文學獎得主
《上海文學》2021新年第一期重點推出了作家小白的中篇新作《「發揮你無限的潛能」》,以及短小說特輯中於是的短篇《化石》、趙松的短篇《R&C》,都是科幻題材。
純文學和科幻文學之間的界限能不能打破?《上海文學》作為一家老牌文學雜誌,依然持有一種開放的態度,歡迎各種文體的探索,鼓勵純文學作家進行「出圈」嘗試。「純文學」也好,「類型文學」也好,都是人為劃定的概念。只要是文學,都有一個統一的評價標準——就是關注人類,關注人的生存與命運。《上海文學》新年第一期的小說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
《文學港》也特別關注科幻小說。今年仍沿襲去年的編輯思路,每期在「幻文學」欄目刊發一部科幻文學小說,表明《文學港》對於科幻類文學創作支持和欣賞的立場。
新刊中,「幻文學」欄目推介的科幻作品是於博的中篇小說《沒有今天的明天》,這部集懸疑、推理、科幻於一體的作品,在第二屆華語科幻文學徵文大賽中榮獲銅獎。
小說從一個實驗團隊的暴露開篇,被人追殺,他們研究十年的成果是一種新式光譜儀,能快速檢測到十萬分之一的特定氣味分子,根據該分子的變化趨勢也就能定位攜帶者的運動軌跡,命名為促神經細胞生長素,意圖藉此改變人類的未來。小說對人類命運的思考提升到一定的高度,借科幻的外殼來探討普遍存在的終極意義,文學性和閱讀性都較強。
江南地區文學雜誌,在第一期推出了哪些文學新作品?看看主編們的推介。
【《收穫》】
《收穫》雜誌2021年第一期推出虞璐琳的長篇小說《月光密碼》。小說講的是中國晶片的故事。21世紀初,中國晶片產業尚在起步階段,張海潮帶著創業團隊自矽谷來到張江,立志要在通訊晶片領域闖出一片天地。然而他將面對的,不僅有一輪一輪融資投入的困擾,還有競爭者的明槍暗箭、資本家的嗜血逐利、國際晶片企業的圍剿,以及同伴的質疑與離去。所幸,中國晶片業幾代人的心血努力,始終在他的背後支持他。一切荊棘最終都指向同一個方向——建立中國自主創新的通訊制式,迎接通訊新時代的到來。
雙雪濤的中篇小說《刺客愛人》則呈現了另一種傳奇性。北京的一個尋常下午,雜誌攝影師李頁背上一把戰國古劍去見昔日愛人。半路上,他改道拜訪一個剛認識的年輕女孩,開門的卻是一位中年男人。結局仿佛取決於情勢,其實是註定的閉環。遙遠東北某處冰封的野湖發出嗚咽,佛頭變色,幻影重現,古劍出鞘。
寧肯的中篇小說《黑雀兒》講述了一家人的故事。板爺黑雀兒爹蹬著三輪,每日載著瘋娘、黑雀兒、黑夢到土站撿破爛、撿煤核,這一家如馬戲團一般,日復一日地被周圍人觀看、呼喊、投擲雜物。正當所有人似乎都已習慣於欺侮和被欺侮,黑雀兒忽然以最原始最荒蠻的舉動——咬——開始了他的反抗。黑雀兒逐漸成為頗具聲名的頑主,他禁止全家人再去土站。但他的侏儒弟弟黑夢在土站撿到了兩本殘破的書,如饑似渴地、完全讀不懂地閱讀,無人能夠阻止他繼續去土站。
【《鐘山》】
名家專欄是《鐘山》雜誌的傳統與特色。2021年《鐘山》在延續王彬彬「欄杆拍遍」、潘向黎「如花在野」的基礎上,新增李潔非專欄「品宋錄」,陳應松專欄「神龍野札」。
「品宋錄」延續了李潔非過往在《鐘山》專欄厚重、精深的特點,在其卓越的文史功底和寬廣視野的基礎上,展現他近些年專注宋史研究的獨特見解、心得。「神龍野札」的主要內容是陳應松深居神農架八百裡群山怪嶺20年,在這一獨屬於他的「獨特的生活場域」裡的所聞所見、生命感受。
「河漢觀星」也是《鐘山》的品牌欄目,去年以張學昕批評專題的形式恢復,今年將邀請多位資深評論家對當前文壇的重要作家作品進行深入研究、辨析。
2021年《鐘山》第一期推出程德培的文章《三扇門——黃孝陽的十年六部長篇(2010-2019)》,全面深入研究黃孝陽近十年風格多樣、才華橫溢的長篇小說創作。
與此同時,《鐘山》繼續著力推出青年作家和青年佳作,2021年將依託「鐘山之星」文學獎、「鐘山·中國創意寫作合作推廣計劃」大力挖掘推廣新人新作。
【《江南》】
2021年《江南》第一期推出五部中篇小說和三篇短篇小說,並在文化欄目中刊發有思考有亮點的文章,內容豐富。
李約熱中篇小說《八度屯》講述了一個幹部下鄉精準扶貧的故事。八度屯是整個野馬鎮最讓人頭疼的自然屯,這裡的村民喜歡告狀,鬧出動靜。李作家孤身一人走村串戶,耐心傾聽,甘當減壓閥,跟這個麻煩的村莊發生了種種交集。小說視角獨特,人物鮮活,於情真意切的泥土氣息中,映射著細微而溫暖的光亮。須一瓜短篇小說《名記小郭結婚離婚附件》 是一篇奇異的小說。記者郭的丁在四月一日策劃和刊發了一個愚人節專題欄目,虛構了伊魯坎吉水母攻擊廈城這一新聞事件,引發了城中生活的一系列後果,同時也導致了他本人人生軌跡的改變。小說格式新穎,讓人耳目一新。
在不少評論家眼中,中國當前小說總體上不盡人意,小說界需要進行一場「革命」。《江南》雜誌將以此為聚焦點,展開廣泛和持續的討論。本期「非常觀察」欄目以「今天,小說如何革命?」為議題,由評論家、北京師範大學教授張莉主持,從「今天的小說是否應該革命」和「小說如何進行革命」角度切入,向目前活躍在創作一線的小說家和評論家發起了問卷調查。
此外,本期封二和加頁介紹了《江南》創刊40周年座談會情況和全國著名作家的賀詞。封三和加頁則報導了第六屆鬱達夫小說獎頒獎典禮盛況。
【《西湖》】
《西湖》2021年第1期「新銳」欄目裡,朱安娜的創作談寫道:「將我們全部的書寫化為哀悼,或者說我們的書寫從一開始便已是哀悼。」以此對抗遺忘,在哀悼中得以銘記。這一期裡,黃孝陽的短篇小說《恥》,成了作家與我們天人永隔的遺作。黃孝陽的小說質地緻密,經過思想淬鍊的意象和豐富色彩,以通感的方式在蒼翠的森林中閃動啟示的光。《恥》是智者在愛欲襲來時的平衡、被大水淹沒前的自省,而這一切著落在「羞恥」這一感覺的自持上,又讓小說具有了禪悟的味道。
以寫作對抗時間和死亡,以寫作哀悼,可能是我們唯一能做的紀念。
「新銳」欄目推出朱安娜的兩篇小說《星星離地球最近的夜晚》和《推銷小說的人》。安娜善於在日常生活的細密針腳中讓虛構的想像力自由飛翔,於小說中觸處點鐵成金,有強大的能力在情節中讓虛幻與現實互化。《星星離地球最近的夜晚》寫出了愛者的卑微。
北缺也是小說新人。不少作者寫過火車上的邂逅,而北缺的短篇《十八歲的列車》特出之處在於,將平凡的事物表達得不平凡:幾十個小時乘坐慢車的經驗,人人可能心中所有、筆下所乏的生活場景,一句對白、一個動作,都映射出人物的性格、人與人的關係和鮮活的社會人情……
鍾二毛的短篇《失眠的第三個夜晚》寫出了中年的某種無奈。中年的變化從什麼時候開始?小說不僅成功地將一種變化與無奈的情緒以情節凸顯出來,更讓這種情緒瀰漫在整個小說的敘事語調和節奏上,有一種平靜的悵惋氣息。
「雙重觀察」裡,三三對王輝城的印象記《龍川靚仔編年史》,文字活潑靈動,兩人10年間的文字交往,讓讀者不僅被機智靈巧、學識豐盈的文字牽引,更為這份「友直」「友多聞」的誠摯友情所感動。
今年《西湖》還新開了「張英訪談」專欄。做了三十年文化記者的張英,預備將他對眾多文化大家的專訪放進這一欄目。本期是張英專訪全國政協常委、中國作協副主席白庚勝,談「我與民間文化」。
【小說界】
2021年是《小說界》創刊40年,所以這一年的主題更偏向於致敬經典,第一期的主題來自川端康成的《雪國》。
讓編輯部意外的是作家們對於《雪國》的熱情。在7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中,作家趙松、李靜睿、彭劍斌、張玲玲、殳俏、俞冰夏、張敦用有形或者無形的雪、用真實或者虛擬的隧道、用被克制或者被灼傷的欲望,來應和他們心中的「雪國」。
此外,在「觀點」欄目中,編輯部特意約請青年評論家張定浩談《雪國》這部經典。「單就小說技術層面而言,《雪國》似乎已經不太能提供什麼新鮮的養分給今天的小說讀者和書寫者。」但是,「《雪國》的故事本身依舊有某種直見性命的力量,尤其對於已度過作者寫作《雪國》年紀的我而言,重讀《雪國》,就是重新穿過某個長長的隧道,然後看到夜空下白茫茫雪地中曾佇立過的不滅的美。」
《雪國》之外,本期《小說界》專訪了李誕,這也是李誕第一次接受文學雜誌的採訪。在2020年疫情期間,李誕寫了中篇小說《候場》,主人公也叫「李誕」,還有不少損「脫口秀」的內容。但李誕特別聲明如下:它是小說,有大量的虛構,不過情緒是真的。正如脫口秀, 「段子是編的,情緒是真的,要是做假,觀眾一眼就能識破你,寫小說也是如此。」
「特別推薦」欄目刊登了美國著名作家喬伊斯·卡羅爾·歐茨的短篇小說《美好的日子》。它是根據繪畫大師巴爾蒂斯的作品《美好的日子》而創作的,收錄於由美國硬漢派偵探小說大師勞倫斯布洛克編著的短篇小說集《形與色的故事》中,包括喬伊斯·卡羅爾·歐茨在內的17位美國當代小說大師,以梵谷、高更、達利等大師的藝術作品為靈感,創作了17篇懸念迭起又扣人心弦的小說。《美好的日子》是一篇帶有濃濃的哥特氣息的小說:11歲的女主人公在父親離家之後,屢屢流連於美術館中的大師作品前,直到有一天她聽到畫中有聲音在呼喚她,而她就此爬進了畫中的世界……
【《上海文學》】
《上海文學》2021新年第一期的小說部分,題材遊走於現實與科幻之間,無論在當下還是未來的語境,小說所指向的都是關乎人類生存的永恆命題。
第一期重點推出的小白中篇新作《「發揮你無限的潛能」》,以及短小說特輯中於是的短篇《化石》、趙松的短篇《R&C》,都是科幻題材。
「我們力圖打破純文學和科幻文學之間的界限。」《上海文學》作為一家老牌雜誌,依然持有一種開放的態度,歡迎各種文體的探索,鼓勵純文學作家進行「出圈」嘗試。畢竟所謂「純文學」也好,「類型文學」也好,都是人為劃定的概念,其實只要是文學,還是有一個普適的標準和主題的,就是關注人類,關注人的生存與命運,這一期的小說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
新年新氣象,《上海文學》還開設了兩個新專欄,一個是王堯的「紙上的生活」——王堯作為一個資深評論家和散文家,去年涉足長篇小說的創作,反響很好。這個介於虛構與非虛構之間的專欄,也可以看作是他的一個新的文體實驗,令人期待。
另一個專欄是棉棉的「心電之影」,作為新生代作家的代表人物,經過時間的積澱後,重新回望1990年代的上海,融合了舊有的經驗和新的感悟,非常可讀。
【《文學港》】
《文學港》今年仍沿襲去年的編輯思路,每期關注一個作家,由著名評論家評點,組成視點欄目;每期在「幻文學」欄目,刊發一部科幻文學小說,既作為每年舉辦《文學港》華語科幻文學作品全國性徵文優秀獲獎佳作的薦讀,又以此表明《文學港》對於科幻類文學創作支持和欣賞的立場。再加上常規設置的幾大傳統文學版塊:小說速遞,詩歌前沿與散文在線。
2021年1期 「本刊視點」欄目,關注的是寧波作家安剛的實驗體小說。隨筆式的短篇是安綱小說呈現的外在樣貌,內核又大多飄渺而夢幻。安剛喜歡藉助簡短的情節閃現來刻畫人們對於時間乃至生命的憂慮,在寫作風格上屬於荒誕派類型。在他看來,短篇小說與詩歌的本質是一樣的,也是在這種思想的引導下,他的小說中呈現出一種飛行的姿態,令人想到人們在青春期時常做的關於飛翔的夢。無論形式與內容,他的作品都給人一種閱讀的新鮮感。著名評論家李雲雷與馮祉艾對本期安剛作品進行了精彩的評論。
「幻文學」欄目推介的科幻作品是於博的中篇小說《沒有今天的明天》,這部集懸疑、推理、科幻於一體的作品,在第二屆華語科幻文學徵文大賽中榮獲銅獎。小說從一個實驗團隊的暴露開篇,被人追殺,他們研究十年的成果是一種新式光譜儀,能快速檢測到十萬分之一的特定氣味分子,根據該分子的變化趨勢也就能定位攜帶者的運動軌跡,命名為促神經細胞生長素,意圖藉此改變人類的未來。小說對人類命運的思考提升到一定的高度,借科幻的外殼來探討普遍存在的終極意義,文學性和閱讀性都較強。
在「小說速遞」欄目,2021年1期刊發了詹政偉的中篇《花是花,草是草》,一個家長裡短的小說,說不盡日常的煩惱與喜樂。從花草到生活,隱含著一種樸素的令人開竅的生活哲理。小說彰顯了作家的敘事能力。該欄目還推出了茨平的短篇《活動扳手》,小說通過一個年輕人的視角講述了一對老人的過往,他們一個是想出家的企業老闆,一個是身體癱瘓的老人,這倆年輕時是結拜兄弟和老鄉,因為一把活動扳手,出過人命,於是老闆幾次出家未果,選擇了自殺,而那個癱瘓的老人也跟著自殺,通過虛虛實實的敘事,那把活動扳手指向了另一個空間,那是一個過去年代的故事。小說寫得好看且富有隱喻。
在「詩歌前沿」與「散文在線」版塊裡,渡小小的《月色之外》(組詩)將鄉村的回憶與少女的情思相互勾連,人與自然之間自然交融,語言清麗溫婉。劉齊的《南行記》,這篇遊記由不同的短章連綴,文筆風趣老辣,寫法活潑生動且別致新穎,貼近生活,情趣時發。讀來令人興致盎然。
【《野草》】
《野草》2021年第1期的頭條作品是90後作家吳晶晶的中篇小說《尋春記》。
按照目前流行的說法,這是一個「小三」的故事——確實我們已經在電視劇裡見識過了太多爭著上位的「小三」。但有意思的是,作者吳晶晶似乎並不關心「小三」如何上位,她呈現給我們的偏偏是一個進入更年期後年老色衰走著人生下坡路的「陌生」的「小三」。在主人公美心和丈夫老浦中間,夾著一個歸國的繼女,一對年輕的房客,還有一個已經死去卻又無處不在的鬼魂——老浦的前妻、美心的同事兼閨蜜夏柔。
歲月無情,在讓婚姻中的男人和女人一點點衰老的同時,也在讓愛一點點滲漏。因為背叛,所有的時光和物事都幻變成了遲到的報復。對繼女的諸般付出,再真心似乎也只是弄假成真而已。在繁複的心理流變和綿密的文字針腳裡,我們讀到了美心的失望、不甘、掙扎和委曲求全。
她錯了嗎,愛有錯嗎,就算她有貪念有錯,但此後虔心而又漫長的努力就不配得到諒解和寬宥嗎?這個現在讓人討厭的老媽子,也曾經是別人家的女兒啊!「尋春記」,「春」是什麼?是春天,是春夢?是遲遲不來的月經,還是再也得不到回饋的愛?而你我又何尚不在這「可憐的人間」苦苦找尋著,即便只為了那一點點自欺欺人的希望?《尋春記》稱得上是一個讓人百感交集的小說。
【《雨花》】
《雨花》2021年第1期推出了七部短篇小說,五篇散文,五組詩歌。作為江南地區的文學刊物,自然會重點關注書寫江南文化、江南風物的作品。本期,阮夕清的短篇小說《惟有舊日子帶給我們幸福》和蘇野的組詩《觀長江》就屬於典型的「江南文學」。這兩位作者分別來自無錫和蘇州,是土生土長的江南文人,文風自帶江南的溫柔與開闊,讀來浸人心脾。江南溫和的氣候與豐饒的水土養育了他們,而他們則以溫柔的筆觸與開闊的胸襟描寫江南、展現江南。
阮夕清的短篇小說《惟有舊日子帶給我們幸福》,題目取自柏樺的詩歌,因此,小說整體也是充滿著詩意與想像的。故事以主人公小李不斷尋找一位名叫李美萍的女子為主線徐徐展開,作者採用第三人稱的視角進行敘述:美萍是小李少年時的同學,也是小李愛慕多年的對象。小說中,小李找遍城中美萍可能出現的地點,還在過程中遭到了不少嘲笑與奚落。直到故事的結尾作者才道出真相:小李的記憶有所缺失,他總是停留在對過去的回憶中,時間概念已變得混亂。時間裹挾著小李周遭的一切不斷向前,而他卻停留在自己記憶中的那些舊日子裡,尋找美萍只是他的執念。小說脈絡清晰,結構完整,語言生動,作者以旁觀者為視角展開的敘述克制而又鮮活,在對昔日重現與現實此刻的對比描寫中,揭露出時間不斷流逝的殘酷真相。
蘇野的組詩《觀長江》,意向豐富,古人、鄉野、清茶、長江、梅花等都是作者吟詠的對象。作者觀長江,不僅是觀景色的更迭變化,更是思歷史的滄桑變遷。詩人的語言淳樸自然,意蘊卻遼闊深遠,著名詩人沈葦評價他是「小鎮隱士和吳地哲人」,他的詩歌創作風格多樣,豐富的意向之下呈現的往往是對歷史的反思與對現實的叩問,讀來引人深思、深刻厚重而充滿力量。
作為江南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江南文學體裁豐富,風格多樣,以獨特的氣質與其他文學風格交融互鑑,共同促進著中國文學的發展。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曾提出過「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觀點,並藉此闡述如何處理不同文化的關係這一問題。而今,我們或許也可以將它用在如何看待江南文學與其他風格文學交流碰撞的問題上,以更加開放的姿態展現自己,包容他人。
【《清明》】
《清明》為大型文學雙月刊,國家中文核心期刊,以「原創性、文學性、現實性」為宗旨,為中國文壇增添了一筆靚麗的色彩。《清明》以發表中短篇小說為主,兼顧散文、詩歌。《中篇小說專號》《女作家小說專號》《名家新作小輯》是雜誌的特色欄目。
2021年第一期《清明》為「小說專號」,推出了著名作家劉慶邦的新作小輯。短篇小說《非常名》,是一部犀利的諷刺小說,以一部自費出版的長篇小說榮膺為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的朱家運,最終陷入了莫可名狀的煎熬和失落。小說對於文壇之怪現狀的把握和解讀恰如其分,恰到好處。隨筆《小說是寫的,不是說的》可視為劉慶邦總結多年創作經驗精心而成的一部講稿,作家將自己的「寫作之道」和盤託出,用平實的語言道出了某種深刻的思想。
本期特別推出了黑孩的長篇小說《上野不忍池》,東渡日本的文學女青年秋在異國他鄉經歷了一場傷筋動骨的戀情,掙扎在特殊生存場域中的人們,揭開了另類的世俗真相。陳倉的中篇小說《桃花鋪》,充滿了深入骨髓的孤獨和悄愴之感,當留守的老人在雨夜中坦然地躺進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棺材時,鄉村的荒蕪成為比泥石流更令人痛心的災難。
陳再見的中篇小說《風臺趕魚人》暗潮湧動,主人公戴清弢的人生猶如在海上漂蕩,看似安穩卻隱藏著不知何時而來的暴風雨,面對突如其來的人生風暴,是遠遠躲開,還是迎風而上?這似乎不是個體能夠在命運中獨立做出的選擇。
姜貽斌的《金花記》向讀者展開了一段發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愛情故事,那年那月的純真甜蜜和淡淡的憂傷瀰漫其間,老歲月裡留下一聲嘆息。時光和文學,似乎是一對孿生兄弟,用審美的態度蒸餾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故事,不正是文學的無用之用嗎?願歲月靜好,你可以手捧一頁書香,我們共度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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