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陶宗子
2016年,韓國喪屍片《釜山行》上映後爆火,讓導演延尚昊倍感意外,續作自此提上了日程。7月15日,暌違四年,《釜山行2:半島》(以下簡稱《釜2》)終於在大銀幕上與大家見面。《釜2》與第一部電影裡的人物並無關聯,只是挪用韓國喪屍肆虐的背景,且將時間向後推移:韓國人因喪屍背井離鄉,多年之後一名前韓國軍人為了生活回到渺無人煙的韓國城市,在這片文明廢墟上進行的一系列刺激冒險。
電影《釜山行2:半島》海報
《釜2》沒有收穫預想中的好評如潮。第一部中令觀眾印象深刻的男主因感染喪屍病毒而犧牲,成了觀眾心中的「意難平」,然而《釜2》的新男主並未展現出足夠的魅力重新徵服觀眾。長達2個小時的電影,給人一種加速放映的時間錯覺。影片結束後,人物的表情動作在腦海中也變得模糊暗淡。
這不能不算是一部電影作品的重大遺憾,相比於文字、音樂等藝術的抽象性,電影的影像技術蘊含著具體而微的真實底色。當各路人馬匯集在喪屍橫行的韓國城市,《釜2》便間不容歇地營構起各類高潮。這其中最為出彩地便是兩段飆車戲,一場是重回韓國,一場是離開韓國。雖然可能會顯得苛責,但一進一出的兩場戲構成了對《釜2》核心故事的閉環。這兩場重頭戲使用了大同小異的敘事場景,無疑會在藝術效果上產生審美的重複,也反映出電影創作力的不足。觀眾們不禁懷念起第一部的跌宕起伏,男主一行人在開往釜山的列車上,克服種種困難,與喪屍群、反派勢力、普通群眾等各方角力,在逼仄的列車空間裡釋放出一個廣闊的對抗世界。
《釜2》沒有繼承這樣的敘事張力,雖然導演想要呈現末日下的人性圖景,弒殺無情的黃團長、陰險卑劣的隊長,還有堅強團結的母女一家人,這三者的關係有著隱隱的牽制意味。男主作為外來勢力,將攪動這看似穩定的三方關係網,將故事推向最終的決戰。但《釜2》實際呈現的敘事鏡頭卻將這一企圖徹底打斷了。影片全程充斥的是快節奏的打鬥對抗片段,如同探戈表演,只有肆意的奔放,拋卻了中間寧靜舒緩的莊重時刻。藝術是要有節制的,當把高潮戲份視為鏡頭語言的聚焦點,而忽略了低緩氛圍下的細膩表達,那麼作品無疑會變得失衡。
可以將杜琪峯導演的《槍火》與《釜2》作個對比。《槍火》只有84分鐘,時長遠少於《釜2》,時長縮短的同時,杜導卻並未讓槍戰戲佔據絕大比例,而是不遺餘力地鋪墊著槍戰前後保鏢們的情義關係,一張一弛,使得敘事節奏律動起來。《釜2》把喪屍末日下的人性幽微視作想當然,強迫觀眾去接受,而沒有調動鏡頭與故事,去層層引導出鏡頭呈現的樣貌。電影中每個苟且在喪屍威脅下的人物,集結在活著的欲望大旗下,但怎樣活?為何活?這些人物隱秘的心曲卻消失不見。第一部中對女兒的愛,對妻子的愛,永別的不舍與毅然……這些撥動觀眾心弦的「人的樂章」,被馳騁的引擎聲和喪屍的撞擊聲所掩蓋。
沒有通過人物細膩的情感來銜接各類高潮場景的轉換,鏡頭淪為了暴力對抗的宣洩口,究其源頭,喪屍只是元素,藝術神廟供奉的「人」才是根本之義,如同神啟般的樂符去點亮電影作品的整部樂章。(陶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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