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我來熄滅》 [伊朗]佐雅·皮爾扎德 著 重慶出版社 2012年4月
銳角度
伊朗電影《一次別離》獲得了84屆奧斯卡和第69屆金球獎的最佳外語片獎,這讓伊朗在全世界影迷面前出盡了風頭。伊朗電影向來以溫情淡雅的大眾化姿態映入我們的眼帘,從反映貧民兒童生活的《小鞋子》到探討夫妻關係的《一次別離》,無不是小製作而觀眾範圍卻極為廣闊,劇情頗有親切感。談電影,就難以迴避對於文學的關注。但國人對於阿拉伯文學的了解恐怕還停留在《一千零一夜》的童話故事裡,虛幻而神秘。而我們印象中的伊斯蘭婦女向來以長袍頭巾,甚至以面紗示人,神秘莫測。然而,當有幸讀到伊朗小說《燈,我來熄滅》時,我們仿若掀起了樓蘭美女的神秘面紗,得以窺知這個伊斯蘭國度的平民世界。
作者佐雅·皮爾扎德是伊朗當代久負盛名的女作家,有著穆斯林的父親與信仰基督教的母親,多元的文化背景讓她能更能敏銳地洞察社會與文化的複雜性。小說《燈,我來熄滅》是她的長篇處女作,從一個家庭的生活著眼,反映了各種在伊朗的傳統與現實的重壓之下造成的分離與隔閡。該小說在2001年一經上市便獲得巨大成功,橫掃當年伊朗文學界擁有崇高威望的「胡山格·古爾希裡」獨立評審委員會年度最佳小說獎、2001年伊朗「雅爾達」文學獎、2002年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年度書籍、2002年伊朗文化部最佳文學類圖書等各類重大文學獎項,成為波斯當代文學中一部裡程碑式的作品。
上世紀60年代正是伊朗女權運動高漲的時期,這一時期的伊朗正地處東西方冷戰的前沿。政治文化發展與傳統的不協調造成的矛盾正在繁榮表面下暗流洶湧。而小說《燈,我來熄滅》的故事就是發生在20世紀60年代伊朗西南部的港口城市阿巴丹。與《一次別離》的題材類似,《燈,我來熄滅》也描述了一對中產階級夫妻生活中的一個橫切面,但卻是以女性主義視角進行小說的整體敘事。
主角克拉麗斯是位全職太太,丈夫奧爾圖什是石油公司的工程師,他們有一個正處於叛逆期的兒子阿爾明,他還有一對雙胞胎妹妹阿爾西娜和阿爾米娜。儘管時不時地,克拉麗斯的母親和妹妹愛麗絲會來喧鬧一下,但大體上夫妻之間的生活還處在波瀾不驚的富裕家庭狀態,往來重複的溝通也就停留在了「燈,誰來關」的問話中。然而,對面的鄰居,一個亞美尼亞家庭的到來就像在平靜的湖水中投下了一顆小石子,讓克拉麗斯的心裡泛起了陣陣漣漪。溫文爾雅的單身父親艾米勒、貌似乖巧的小女孩艾米莉和盛氣凌人的奶奶西蒙尼揚將會給克拉麗斯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我極其反感書腰上的宣傳語:神秘國度的不倫之戀,愛到盡頭的寧靜憂傷。它純粹是為宣傳而泡製的噱頭。不但沒有起到為本書助力的作用,反而傷害了它恬靜淡雅的格調。本書以優雅的口吻,講述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夫妻之間、母女(母子)之間、姐妹之間、鄰裡之間和友人之間淡淡的情愫。皮爾扎德的描寫細膩緊湊,讓我們仿佛看見克拉麗斯表面平靜如水,而內心裡卻始終有兩個聲音在對抗爭論,聚焦於倫理道德、社會現實、政治生活、以及過去和未來的各種思考。
通過克拉麗斯的內心變化,我們試圖探究伊朗社會變遷的一隅。我們既可以從文中,奧爾圖什對克拉麗斯扮個鬼臉道:「您吩咐奴才做什麼,奴才只會說,遵-命。」又可以從努爾拉合太太維護女權的積極形象裡看到女性在社會地位中的變化。像克拉麗斯這樣的女性群體,整日被禁足於家庭或是周邊的朋友圈子當中,她們是有著邁出家庭走向社會的嚮往的,所以說克拉麗斯的內心掙扎是具有代表性的。鰥夫艾米勒的出現只是一個導火索,醉翁之意不在酒。對於新生活的嚮往並不需要通過不倫之戀才能完成。事實上,《燈,我來熄滅》描繪的就是一場女人向過去的自我告別的心路歷程。我們也可將其稱作,又「一次別離」。肖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