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在那裡時,總想著離開,正當想離開時,卻有萬般不舍。每次離開,都覺著不會再回去,所以點上一支煙,就當祭奠自己這些年走過的足跡。
曾經看到電視裡離別擁抱的場景,總覺得十分做作,直到長大後,好友送別我時,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每人燃上一支煙,所有矯情的話就順著煙霧吸進各自肺裡,然後隨著血液回到心臟,進入大腦。一支煙短短數分鐘,卻顯得無比漫長,最後一個擁抱,就當做是告別。別人說這是矯情,我說這是深邃,成年的告別,就是這麼簡單純粹。進入候車室時,聽見還在原地的好友高聲說到,記得回來,我接你。無法回頭,眼淚浸溼了眼眸。
每次準備離開前夕,都想著第二日早餐再吃一次那廉價卻一直掛念的小吃。只是第二日都不知道為什麼,胃裡似乎裝滿了許多東西,食不下咽,心心念念的東西變得索然無味。想著下次回來再吃吧!直到現在才發現,那日清晨,胃裡裝滿的都是不舍。
坐高鐵離開或者回來,都喜歡坐在窗邊,看著一直倒退的窗景,我知道我是離開了,以很快的速度離開的,回來時我知道我是回來了,以很慢的速度,回到我的故鄉,看望我最不舍的人。
今晚無意聽見朋友說起他離開前夕,與好友現在河邊靜靜地抽了幾支煙,但是時間臨近,不得不做告別,整夜無言。從高中離開的時候,我送走一個又一個朝夕相處的室友,最後關上寢室門,離開時與寢室阿姨聊了幾句,感謝她三年來的照顧,而後交還了鑰匙,拖上行李離開那裡。我知道,這一別,就如曾經告別小學,初中,時至今日,從未回去看過一眼,只有在夢裡時才能想起那裡。行李箱輪在地上滑動的聲音飄蕩在空曠的校園裡,我把每個地方都好好再看一遍,記在心裡,害怕自己忘記,走過的路,看過的人,昔日好友都一一浮現在眼前。
剛到異鄉時,我和朋友電話,吐槽著這陌生環境的一切,從未提及半字想念。我告訴他,我很害怕我死在這裡,回不去。好友玩笑著對我說,如果你死在異鄉,我就去接你,回來時我會叫你名字,別跑得太遠,害怕聽不見我叫你的聲音,回不了家了。我也玩笑著回答說,如果我死了,記得每年都要來看我,別插香,點三支煙插在墳頭,我聞著煙味就會回來看你們。
每次聚會喝酒前都會商量好,第二天誰先起了都別叫醒其他人,也別留什麼紙條,悄悄走就行,到了要給每個人發條消息報平安。我們都知道別人會走,誰也不想就這樣悄悄走,所以磨蹭著,每次聽見關門聲,誰都醒了,然後心裡默道珍重。
我很喜歡一首曲子,「你離開了南京,從此沒人和我說話。」聽這段曲子是因為彈這首曲子的人曾經開始談時說了這麼一句話:噓,別說話,我在懷念一個很重要的人。等了許久,希望能有人為這首曲填詞,慢慢才發現,成年人的世界是不需要告別的。
噓,別說話,別抹淚,別心痛,我也在懷念一個人。我有一支煙,送故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