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
遊園驚夢
2001年,34歲的王祖賢在電影《遊園驚夢》裡面臨著角色的考驗,不同於之前的女鬼白蛇或時尚女性,王祖賢飾演的榮蘭出身顯赫世家,性取向靈肉撕裂,既對宮澤理惠飾演的嫂子翠花眉目傳情,又情難自禁身陷美男邢志剛(吳彥祖)的懷抱,與此同時,她還是一個富有進步思想的老師,一心想報效國家。
王祖賢以男裝與宮澤理惠對戲時不夠自信,扮演教師又欠缺角色應有的優雅,總歸有點尷尬。
也許是女同題材很難演好吧也很難討好吧,我仍然覺得亮點她是以女性的身姿痴纏吳彥祖,這才重現了如魚得水般的圓融。
(宮澤理惠的這個笑容像不像朱一旦)
宮澤理惠同樣需要克服語言、文化以及表演方式的挑戰而融入楊凡導演的中國團隊。相比之下,她的表演更貼合角色,那份隱忍的孤傲分寸極好。翠花本是得月樓歌妓,嫁入榮府後因出軌被趕出。
她與榮蘭同居時,知道榮蘭與邢志剛打成一片,她一個人慢慢走在路上,雙眼低垂,幾次想抬起頭卻始終沒有抬起來,她坐下去時,眼淚默默地流出來,無助、卑微、難過,層次分明又克制,演技遊刃有餘。
宮澤理惠在另一部口碑極佳的《黃昏清兵衛》裡,飾演離異後下嫁低級武士的貴族女性朋江,兩部影片裡都有她和小孩子在一起的對手戲,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她和小孩子在一起的樣子,會使人感到格外溫暖。
影片每一幀畫面的用光與構圖都極為精美,其中大量出現仰拍的秋葉鏡頭,青天白雲被遮蔽在遠處,暗示著人物命運壓抑中的絢爛,這很容易使人聯想到侯孝賢沒有外景戲的《海上花》。
《海上花》裡李嘉欣戲份不多,但最為驚豔,她飾演的高級妓女美豔又不失風塵中的精明,清高又稔熟歡場裡的人情,這與宮澤理惠一樣,演的太收是端莊的名媛貴婦,太過又是放浪尋常的鶯鶯燕燕。
《遊園驚夢》的總策劃是陳坤厚,陳坤厚在1983年曾執導電影《小畢的故事》,此片改編自朱天文1982年的同名小說,原文很短,概括起來,就是叛逆少年逼死了改嫁後的母親。
1983年,朱天文與侯孝賢合作改編成劇本後,豐富了許多生活細節,諸如偷書租書、求寫春聯等,使影片整體更為舒緩溫婉,底色裡充滿人情味,雖然不如《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那樣富有史詩般的魄力,但一樣還原了少年在成長中的悲歡記憶。鈕承澤、庹宗華分別飾演小畢的少年與青年時期,看著他們當年的青澀,也讓人感慨。
(左一胡蘭成、左二朱天文及其父母、妹妹)
在《小畢的故事》裡,小畢上課時打瞌睡被老師訊責,鄰座女生幫他解釋,這個橋段《遊園驚夢》裡也出現了。但我不相信以榮蘭的身份地位和她熱愛崑曲的藝術修養,會用教鞭敲孩子的課桌。導演楊凡的精力並沒有全部放在故事上,王祖賢當教師的這條線應該只是為了引出吳彥祖,嚴格來說經不起推敲。
《遊園驚夢》是王祖賢息影之作,製作精良,班底上乘,人物場景都美不勝收,但故事性上仍覺力有不逮,這些都和2001年的日本影片《千年之戀之源氏物語》仿佛,不過影片裡同樣反串男角的天海佑希英氣俊朗、好評如雲,儘管王祖賢在《遊園驚夢》中獻出突破性的表演,仍覺難以媲美。
王祖賢將近二十年的演藝生涯沒有斬獲任何獎項,於她個人固然抱憾,但客觀講,不算委屈她。我們能記住那個哀怨悽美的「小倩」,也就足夠了。
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