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月光仍然明亮,仍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念荷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原來張老太太是個變態殺人犯,自己一直覺得家鄉的人很野蠻,但是也不至於殺人來養蛇啊!
今天是到張老太太家的第三天,早上念荷問張老太太要吃什麼。也許是昨天念荷聽了她的秘密,讓她心情很好,她塞給念荷二百塊錢說,你喜歡吃什麼就買什麼。
念荷正在想要不要就這樣拿著錢逃走,張老太太又說:「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然後別有用心地笑了笑,「這周圍不是很安全。我這個老太太腿腳又不是很利索,萬一你出了事,我只能讓金蠱蛇幫我去找你了。」
一想到那條蛇,念荷的心重重地顫了一下,她權衡了一會兒,把錢塞進衣服最裡面的口袋裡,走出房子。
山上長滿了可愛的相思豆,她拿著裝過櫻桃的白布袋子,上了一座離房子不遠的山。
天快黑了,念荷帶著戰利品回到了張老太太的房子,徑直來到廚房。她晃了晃袋子,發現自己的食物一動不動,居然像全都死掉了一樣。
她小心地打開一點袋口,果然……
「哎!活的時候才最好吃。」她失望地嘆了口氣。
念荷不再多想,她很快做好了自己的菜,又給張老太太炒了個蔬菜,然後端進她房間裡。
「念荷啊,過來和我一起吃吧。」
念荷搖了搖頭:「我吃的東西,恐怕您不會喜歡。」
張老太太忽然「嘿嘿」地笑起來:「沒關係,拿過來一起吃好了。」
念荷還是搖搖頭,很倔強的樣子。
張老太太似乎生氣了,表情冰冷,她似乎在思考什麼,但又立刻換上了一副慈祥的表情:「你看吧,我昨天問你有沒有秘密,你還說沒有。這個,不就是秘密嗎?嘿嘿……」
念荷低著頭不說話。
「好了好了,年輕人哪,都會有點秘密的,去吃飯吧。」張老太太對她揮了揮手。
念荷來到廚房,插好了門,津津有味地享用自己的家鄉菜。可能是因為不是活的做出來的,所以不如想像中好吃。
她只吃了一半,把剩下的放在一個小飯盒裡塞進櫥櫃最裡面。
收拾好了張老太太的桌子,昏暗的燈光又籠罩了房間。老人一動不動地坐在那等著念荷。她的眼睛已經渾濁,可是瞳孔仍然明亮。
她興奮地等待著,像是面對滿漢全席的乞丐。念荷認命地坐到老太太的身邊。
「今天該講我第二個秘密了吧。哈哈。這個秘密啊,就是我的身體。」說著那老人從褥子下面拿出一張已經發黃的紙,遞給念荷。
念荷打開後發現這是兩張權威醫院的診斷書,其中一張年代似乎已經很久遠了,字跡已經模糊,但還是能勉強看得出。
患者的名字叫張桂蓮,診斷書的日期是1987年的8月18日,裡面的內容讓念荷大吃一驚;而第二張診斷書同樣是張桂蓮的,不過日期是2007年6月10日,看完診斷結果之後,念荷整個人更是呆住了……
夜裡,念荷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難道張老太太不是人?還是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就在念荷朦朦朧朧要睡著的時候,她聽見了「沙沙」的聲音,那正是金蠱蛇在地上遊走的聲音。
門「嘎吱」響了一下,金蠱蛇用頭把門頂開一條縫然後鑽了出去。念荷豎起耳朵聽了很久,金蠱蛇似乎在廚房裡找什麼,可是濃濃的困意讓念荷不得不閉上眼睛。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張老太太正坐在床上,擺弄著什麼東西。
念荷起來,走過去。張老太太床邊的桌子上整齊地擺著二十對蝴蝶翅膀,那是同一個品種的蝴蝶,灰紅色翅膀上面有無數的純黑色圓點,像無數惡毒的眼睛。
念荷的心提了起來,她努力地平復自己的緊張。
張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她,「嘿嘿」地笑:「原來這就是你最喜歡吃的家鄉菜啊!」
念荷沒有回答。
「據我所知,這種蝴蝶以相思樹的葉子為食,相思樹是有毒的,所以蝴蝶也有毒,尤其是翅膀,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原來這種蝴蝶的身子是可以吃的。我很想嘗嘗啊!」張老太太說著嘴角勾起,看著念荷。
念荷說:「我已經吃完了,要是你喜歡,我可以再捉些來。」
「嗯,你有這個心就行。」張老太太對念荷的回答似乎很滿意。她的滿意中流露出揭開別人秘密的興奮。
這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張桂蓮是個不可思議的老太太,而念荷已經掉進了張老太太的秘密中不能自拔。
人類的好奇心是一根韁繩,可以把你帶向一個目的,或者一個陰謀……
念荷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盼望夜晚的到來,她渴望傾聽張老太太的秘密,這個秘密似乎很誘人。
「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麼我一九八七年就被診斷為胃癌晚期,沒有做手術卻能活到二零零七年,而且複查的時候居然已經差不多痊癒了。」
念荷點了點頭。
老人指著金蠱蛇說:「全靠它了,你不知道吧?它雖然有劇毒,可是它的毒是可以抑制腫瘤生長的。近年來有很多人都用蛇毒來研究抗癌藥物。」
然後張老太太搖了搖頭,「他們都不知道我們家鄉的金蠱蛇的毒,才是最好的抗癌藥物。」
「那您的家鄉在哪裡啊?」
「是一個很小的村子,在廣西。我們村前有一棵很大但不知名的樹。那樹上的葉子一年四季都是金黃色的,樹幹上盤滿了金燦燦的金蠱蛇。後來我們給那棵樹起了個名字叫金絲樹。
我們村子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歷史,在這好幾百年裡,我們研究出一套古老的煉製方法,用金蠱蛇的皮、膽、毒等做成各種藥物。呵呵,當然,這是用很多條人命換來的。
我們那裡的人大部分都不大相信科學,寧可吃藥師煉的藥也不會去醫院看病。金蠱蛇是我們家鄉特有的,但是那年我卻在這裡遇到了它,真是天意啊!」張老太太摩挲著金蠱蛇的籠子說。
「即使它可以治療癌症,可金蠱蛇是有劇毒的。」
這時候張老太太表情神秘地看著念荷:「問得好,這就是我第三個秘密的關鍵。在我的家鄉,我們的藥師找到了一種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那就是——用人血。」
念荷的身體重重地顫抖了一下,張老太太把滿是皺紋的臉湊過來,露出細長的牙齒,說:「必須是活人的血。」
「那怎麼用人血……」念荷非常想知道這個,也許,自己馬上就要被用來做藥了。
「很簡單,把做藥引子的人讓我的金蠱蛇咬一下,在他昏迷五分鐘的時候在脖子的動脈上劃一刀,蛇毒經過人血的稀釋然後再加入其他藥材一起熬,這樣就不會致命。
「你不知道,人的血噴出來的樣子很漂亮的,就像以前秦帥帶我去看的煙花一樣。」
「那……你的身體裡也一定有殘存的蛇毒吧!」念荷問。
張老太太「哈哈」地笑:「沒錯。」說著她解開了衣服,只見她胸口上的皮膚鋪滿了細膩的鱗片,呈現一種金黃色….
念荷驚訝地看著她,很久沒有說話。
「每隔七年我就要用一次藥,已經用過三次了。」張老太太直直地看著念荷,忽然目光呆滯,胸前的鱗片和金蠶蠱在昏暗的燈光下都閃耀著瑩瑩的光澤。
她張了張嘴說,「不過算算日子,又要到用藥的時候了。」
這時候,籠子裡的蛇不安地發出「噝噝」的聲音,碧綠的眼睛異常明亮。它興奮地看著念荷,用打量的目光。
深夜,念荷很久都睡不著,不祥的預感在她心裡堆積。她知道自己早晚會變成張老太太的藥引子,唯一的出路就是逃走。
她摸了摸貼身衣服裡的兩百塊錢,也夠撐一陣子,出去了再找個工作吧。
打定主意後,念荷輕輕地坐起來。張老太太在黑暗的角落裡發出沉悶的鼾聲,現在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念荷輕輕地穿好衣服,悄悄地下了床,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張老太太的方向,雖然看不清什麼,但是這樣讓念荷有一點安全感。
那鼾聲依舊很沉,念荷把門打開了個縫,自己從門縫裡擠了出去。走廊裡很黑,她轉身關好門,沒敢開燈。
自己的鞋子在地上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那聲音,像極了金蠱蛇遊走時發出的聲音。她走了幾步,停下來,仔細聽了聽周圍的動靜,沒發現什麼問題。
她又輕輕地邁了一步,可腳還沒落地,又聽到「沙沙」的聲音,她的身體僵在那裡。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甚至又聞到了那腐朽的味道。「念荷,你要去哪裡啊?」
念荷覺得頭皮都要炸開了,她一邊尖叫著一邊拔腿就跑。張老太太的眼睛在夜裡閃耀著碧綠的光芒。
她笑看著念荷的背影說:「可別走不回來啊,嘿嘿。」
念荷看見走廊裡有很多門,她回頭看了看,張老太太正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她慌不擇路地打開了一扇門,立刻呆住了,接著又打開一扇……
最後她把走廊裡所有的門都打開後,她徹底放棄了,雙腳一軟坐在地上。
張老太太走過來,伸出手拉起念荷:「走吧,睡覺去,大晚上折騰什麼。」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裡。
一扇扇敞開的門像孤獨而饑渴的嘴巴,門裡面是一面面紅色的磚牆。
念荷覺得陽光很刺眼,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張老太太坐在床邊正一邊吃著櫻桃一邊微笑著看著她,細長而尖銳的牙齒嵌入果肉裡,櫻桃鮮紅的汁液順著她嘴邊的皺紋斜斜地流下來……
念荷坐起來,張老太太遞給她一個櫻桃。
那櫻桃看起來很新鮮,似乎剛摘下來不久。念荷問:「怎麼有這麼新鮮的櫻桃?」
「呵呵,還是那天你洗的那袋櫻桃,沒有吃完。」
「可都過了好幾天了啊,怎麼還這樣新鮮?」
「這都是金蠱蛇的功勞!」張老太太不無驕傲地說,說完起身走了。念荷拿著櫻桃看了半天,扔在地上。
籠子裡的蛇身體不安地擺動,碧綠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念荷,發出憤怒的「噝噝」聲。
張老太太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事就跟金蠱蛇說說話,要不就躺在床上睡覺,和前幾天沒有什麼不同,這讓念荷開始懷疑昨晚自己的逃跑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
念荷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下午洗好衣服,打掃房間的時候,她又看到那條走廊,牆壁上有很多門的走廊,深幽幽的。
念荷輕輕地走過去,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她似乎聽到有女人的呼吸聲,念荷驚恐地一步步倒退著,這時,她的後背撞到了什麼東西。
她咽了口唾沫,只好認命地回頭。
張老太太說道:「你似乎對這條走廊很有興趣。」
念荷沒再說什麼,繞過張老太太,拿著打掃工具進了洗手間。
夜深得像金蠱蛇籠子外面的黑布,黑暗的東西下面總是隱藏著這樣那樣的危險,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對你齜牙咧嘴。
念荷洗好碗進來的時候,張老太太正坐在床上一顆接一顆地享受著櫻桃。吃了一會兒,她突然喚道:「念荷,過來,吃櫻桃。」
念荷過來坐下,拿了一顆櫻桃在手裡。房間很靜,聽不到呼吸聲,桌子上的金蠱蛇用明亮的眼睛威脅著她,張老太太嘴裡細長的牙齒也威脅著她。
一股看不見的氣場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念荷在櫻桃上咬了一小口。周圍的壓迫感消失了,一切正常。
「第四個秘密,我就說一個你最感興趣的。」張老太太把頭歪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看著念荷,「關於,那個走廊。」
念荷挺直了身體,安靜地聽著。
「現在的走廊原本是一個狹長的房間。秦帥死後,我報了警,把秦帥的死說成是意外,逃過了法律的制裁。然後我買了十四扇門,裝在房間裡。
大概過了半年,我估計孩子已經降生。然後,把我的妹妹騙了過來,她不明所以,帶著兩個孩子來了,還給我買了一袋櫻桃。
我們兩個從小就喜歡吃櫻桃,虧她還記得……」張老太太的臉上顯出一種無奈的傷感。
「我把孩子帶到我的房間裡,給他們喝下放了安眠藥粉的果汁。再把我妹妹和金蠱蛇鎖在那個狹長的房間裡。然後我一邊吃櫻桃,一邊在門外聽她絕望的尖叫。」
「你是要用你妹妹做藥引子?」
「沒錯!」
「那你為什麼弄那麼多門在房間裡呢?」
張老太太「嘿嘿」地笑:「門,對於處於危險之中的人來說,就是希望。」
「所以你故意用假門來折磨她,讓她的希望一次次落空,又一次次地面臨絕望,然後才讓她死掉。」
張老太太點點頭,然後冷冷地說:「人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
「那她的屍體……」
「用她的血做成藥之後,她的身體就沒有用了,但是我想到一個好主意。我在房子後面的空地上挖了個坑,把家鄉的櫻桃種子放進她的嘴裡,再把她放進坑裡埋好。
因為她的血液是有劇毒的,所以我的櫻桃樹從來不長蟲子,而且果實也很不容易腐爛……」
說著她又拿起一個櫻桃放進嘴裡,然後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比家鄉的還要好吃。」
念荷看著張老太太得意的表情,感覺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她——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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