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 總第1055期 保康微信平臺
那年那月那日
湯建武
走在臘月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人們都在忙著辦年貨,濃濃的年味撲面而來。女兒在微信中告訴我,她今年不能回家過年,那這個年還有什麼意義。
從前覺得光陰似箭,但2017年在我心裡是一個漫長的年份,人的一生要經歷的大事,為父母養老送終,為兒女收親完娶,幾件事都趕趟兒似的趕在這一年,我心力交瘁,這一年等於過了好幾年。
正月初十,我送遠嫁的女兒到車站,目送她坐的車消失在拐彎處,忍了很久的淚水滑落出來。女兒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從小就聽話,懂事,學習也好,女兒結婚本應是高興的事,想到她遠嫁,心中充滿了不舍,千裡之外,人海茫茫,除了女婿家,舉目無親,我為她擔心。雖說現在交通方便,女兒出嫁後,為工作為家庭,身不由己,能回來看我的次數恐怕是屈指可數。有人說過:「遠嫁的女兒,註定就是父母丟棄的孩子。」我認同這句話,我感受到了《紅樓夢》中探春遠嫁時悲情。我看過很多這樣的場面,父母去世了,靈柩停放在殯儀館裡,遲遲沒有下葬,因為遠嫁的女兒尚未歸來。遠嫁的女兒終於回來了,再也看不到慈祥的雙親,聽不到父母慈愛的聲音,只有漆黑的棺材冷冰冰地對著遠嫁的女兒,儘管女兒哭得撕心裂肺,爸媽已經聽不到女兒的哭訴。接下來閃棺,出殯,下葬,最後遠嫁的女兒帶著愧疚默默地離開。龍應臺說「所謂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對於遠嫁的女兒。我只能在心裡說:你若安好,就是晴天。
農曆4月20日下午,天陰沉沉的,我正在九年級考場監考,突然傳來嶽父去世的消息,如晴天霹靂。我和妻子心急火燎地趕回老家奔喪。我們走到道場邊,聽不到嶽父向我們打招呼,聽不到他爽朗的笑聲和關切的話語,看不到他和藹可親的笑容,只見一口漆黑的棺材停在堂屋中間,我跪在靈前,想到嶽父生前對我的千般好萬般情我泣不成聲,淚如雨下。嶽父下葬後我回到家裡,我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我寧願他活著,哪怕我在醫院裡侍候他,再辛苦我也心甘情願。
禍不單行,農曆九月初五,我的老父親一病不起,在縣醫院重症監護室搶救了十六天,然後轉到普通病房,此時的父親已經不能說話,我坐在床前,他一直盯著我,我附在他耳邊說話,他會輕輕點頭,我握住他的手,他把我的手攥得緊緊的,我用手摸他的臉,他顯出滿足的樣子,這是我第一次摸他的臉。我和哥給他餵飯,擦身,他無助地望著我們。我姐千裡迢迢從廣州趕回來,父親也是一直默默地盯著她,有話說不出來。農曆十月十五日下午三點半,我哥握住父親的左手,我握住父親的右手,父親的眼睛越來越小,變得灰暗,氣息越來越弱,八十九歲的父親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料理完父親的喪事,回到空蕩蕩的家,看到父親用過的東西,覺得到處都是父親的影子。
父親出生在舊社會,12歲時祖父就去世了,父親從此就開始過上了苦日子,父親是長子,生活的重擔過早地壓在他稚嫩的雙肩上,他燒過窯,開過荒,種過地,給別人挑過腳,曾多次聽他講冒著風雪踏著整板凌從馬良背一百多斤的東西到後坪的艱難經歷;他販賣過東西,把山貨背到南漳換成鹽,再把鹽背回來換糧食供一家人艱難度日。解放後父親參加工作,他一生勤勞簡樸,寬厚待人,為人正直。他對我們兄妹的學業很重視,特別支持我讀書,父親晚年跟我一起生活,從來不格外,沒和我們鬧過彆拗,還幫我們照看孩子。如果說我現在能站在三尺講臺上從容面對學生,能有一碗飯吃,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我都得感謝父親。
半年不到,兩位老人相繼離世,只留下長長的思念和悲傷,只覺得孤單無助,感到生活沒有意義。「父母在,尚有來處,父母去,不知歸處。」
願嶽父和父親在地下安息。
湯建武,1965年出生於保康縣兩峪鄉長河村,現在熊繹中學任教,襄陽市作家協會會員。喜歡看書、養花,喜歡與淡泊名利的人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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