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夏天,你會想到什麼?是宮崎駿動漫中奇幻有趣的歷險,還是酷暑之下的一口冰鎮西瓜,亦或是傍晚販賣著溫柔的黃昏?在北野武的鏡頭下,這個夏天,大概是冰鎮西瓜中的日式輕鬱,它講述著童年,講述著成長,講述了一個輕喜卻又治癒的故事。
期待已久的暑假終於開始了,夥伴們都和家人去了海邊度假,這讓從小就因為車禍失去父親,同時母親又在遠方工作,只能和年邁的祖母相依為命的三年級小男孩正男顯得更加孤獨,所以他決定背上書包,向著母親寄來的信件上的地址飛奔而去。然而突發的意外使他不得不中斷旅程,在祖母朋友的介紹下,一位遊手好閒的中年男子捲入了正男的冒險之旅中。
1.綠色是治癒的顏色
《菊次郎的夏天》是一部典型的日系公路片,背包上斜插的太陽花,頭頂上高撐的洋芋葉,叮噹作響的天使之鈴,原野上滿眼綠意浩沛的植物,還有專屬於夏天的迷離的海風和喧囂的海浪,向我們構建了一個簡單而又治癒的場景。
正男是一個沉悶、缺少活力的男孩子,「這孩子太陰沉了!」是菊次郎對正男的第一印象。而北野武飾演的大叔則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他雖然幼稚滑稽,卻也純粹率直,骨子裡寫滿了對成年人世界條條框框規則的蔑視。這樣兩個性格迥異的人,註定在旅途中彼此治癒。一路上,他們在夏季鬱鬱蔥蔥的綠色風景中肆意地玩耍,沉浸在綠色的原野,享受著夏天獨有的快樂。在旅途中,他們也遇見了各式各樣的人,從熱情而有趣的情侶,到混跡街頭的流氓,再到詩人和兩位機車黨。這些市井小人物有好有壞,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但或許這就是世界,好壞參半才使它更加真實和精彩。
影片逐漸行進,正男也逐漸有了改變。在大叔的溫暖下,他開始敞開自己的心扉,試著去迎接世界的美好,試著去給予別人關愛。當菊次郎大叔在遊樂場無理取鬧被打傷時,他主動去尋找藥店為大叔處理傷口;當大叔安慰他說他的母親其實早已搬家,他默默牽起大叔的手在海邊走了很久很久。
故事的最後,是正男和菊次郎大叔,還有途中遇見的機車黨和一位詩人,他們在田野裡玩起了各種小遊戲,像一群小孩子,歡樂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夏天。從菊次郎大叔的北鬥七星,到正男熟睡時久違的美夢,他們完成了這次旅行,也實現了這個夏天的成長和治癒。
原來,不只有綠色是治癒的,夏天和可愛的人也是!
2.菊次郎的夏天
電影結尾,兩人回到了家,大叔用自己的方式和正男道別,終於,在告別的最後一刻,正男問道:「先生,你叫什麼名字?」大叔回答:「菊次郎。」看到這,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魯莽的大叔才是菊次郎啊!而這位大叔,才是這部影片真正的主角。
不得不說,導演向觀眾開的這個玩笑頗有深意,也點燃了整個電影的生命。在落差中我們重新回味這部影片,去感悟其中的細節,又會有不一樣的體會。影片講的是正男的尋親之旅,但在雨夜的車站,兩人說起正男從未見過母親的故事,菊次郎的那句,「原來他和我一樣」才點破了影片的主題。與其說是菊次郎先生陪著正男找他的母親,倒不如說是正男幫助菊次郎先生完成了對童年的救贖和對成年的理解。當菊次郎先生看到正男的母親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他的內心可能也泛起了漣漪,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家庭。兩個有著相同經歷的人就這樣依偎著彼此,從難過到釋懷,從理解到擁有,終於擺脫了對親情耿耿於懷的羈絆。
北野武先生雖然有著「日本電影新天皇」的美譽,但他的母親卻好像不怎麼喜歡他,一提起母親就令他傷心不已,覺得自己好像不是母親親生的似的。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多年,直到母親去世以後,北野武才明白了母親為何這樣對自己。北野武借著《菊次郎的夏天》這部電影,懷念自己的母親,記錄自己的心路,母子倆多年來隔著的重重阻礙與隔閡,終於在這次夏日旅行中得到了釋懷。或許,影片場景發生在夏季的原因就在於此:夏天,象徵著熱烈和勇氣,而正是這一份熱烈和勇氣,不僅解除了菊次郎先生的心結,更讓北野武先生能夠重新審視他和他母親的關係。
3.我們終會成為可愛的人
北野武在塑造菊次郎這個人物形象時,真是毫不留情面。他不學無術、無所事事、欺軟怕硬、斤斤計較、氣量狹小、極愛報復、愛佔小便宜……似乎沒有任何美好的詞可以用來形容他。可正是這麼一個糟糕的大叔,他會在正男受到欺負時挺身而出,會在正男鬱悶時用幽默排解,會對母親有著那樣的深情,他是這樣有趣且直率,似乎用再美好的詞讚揚他也不為過。
所以,評判一個人善惡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呢?也許,誰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正如山本耀司所說,「我們都是被嫌棄的人,被討厭的人,不被喜歡的人,如果不介意自己被嫌棄,反而一直努力的話,到最後反倒會變成受人喜愛的人」。人的善惡本就不應該被貼上標籤,總有一天,我們會遇見一個天使般的人,如正男之於菊次郎、菊次郎之於正男,而他,會讓我們不斷地去擁抱更好的自己,成為那個你想成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