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棉
「當一個人長期沒有經濟收入，在家庭中就沒有說話的權利；當一個女人不被她的男人尊重，更不會被別人尊重。2021年1月1日，我的新年，從找工作開始。」是朋友李陽（化名）在元旦當天發在群裡的一條消息。
隨後又上傳了一張自己凍得通紅的手裡拿著自己的求職簡歷的照片。
「你不是生二胎了嗎？你要是工作，誰幫你帶孩子？」有朋友留言關心道。
「肯定是夫妻又鬧矛盾了吧，孩子大了就好了，女人就都要熬過這幾年的。」有朋友留言表示理解。
「快回去吧，只圖你痛快，兩個孩子肯定哭鬧著找媽媽呢，都不容易，互相體諒吧。」有朋友勸合道。
而李陽的統一回復是：
新年第一天，婆家歡聚一堂吃大餐，我這個當了7年家庭主婦的兒媳，一個人在寒雪中找工作，女人啊，千萬別不掙錢。
01、 沒有收入，付出就沒有價值？
李陽說自己之所以在元旦這天出門找工作，是被丈夫和婆婆逼出來的。
李陽介紹，丈夫兄妹三人，有一個姐姐和哥哥。
姐姐出嫁在本市，哥哥因工作遷居到了別的城市，公婆身體不好，需要子女照顧，更因結婚時沒有準備婚房，李陽婚後一直和公婆同住。
這就形成了一個難題：每次全家團聚，對全家人來說是過節，對於李陽來說卻是過「劫」，因為來的都是客，帶著嘴來就行，而採買食材、準備飯菜、洗涮灑掃，都是李陽一個人忙活。
李陽的忙碌是從2020年的最後幾天就開始了。
公婆特意囑咐李陽，大姐喜歡吃蝦，姐夫喜歡吃藕，大哥喜歡吃豬蹄，大嫂喜歡吃螃蟹，大姐的孩子喜歡吃韭菜肉餡兒的餃子，大哥的孩子喜歡吃茴香苗肉餡的餃子，李陽的丈夫喜歡吃三鮮餡兒的餃子，都要準備上。
「回家啊，就是吃吃喝喝，吃不好，不叫過節。」婆婆這樣強調。
「可7年了，婆婆從未提及我喜歡吃什麼。」李陽低頭嘆息道。
在李陽照顧兩個孩子之餘，將大家喜歡的吃食都準備好後，2020年12月31日晚上，還要手剁肉餡兒，以備第二天包餃子用。
當李陽一個人在廚房忙活時，婆婆出門跳廣場舞去了，公公在喝茶看電視，丈夫在沙發上躺著玩手機。
李陽剛系上圍裙，上一年級的大女兒就喊她：「媽，老師讓爸爸媽媽填一個表格，還要和爸爸媽媽做個遊戲。」
「你幫孩子看看，填一填。」李陽衝在刷手機的丈夫說。
可丈夫不吱聲、也不動。
李陽就對女兒說：「去找爸爸吧！」
可當女兒拿著問卷和作業去找爸爸時，爸爸看都沒看，就扔在一邊：「一會讓你媽給你弄吧！」
當李陽正在剁餡時，兩歲的小兒子跑過來，抱住了李陽的大腿：「媽媽，我拉褲子了。」
「你去給孩子找條乾淨的內褲，再找條乾淨的褲子，給孩子洗洗，換上。」李陽衝正在刷搞笑視頻的丈夫說。
可李陽等了幾分鐘，見丈夫不動，就讓兒子自己去找爸爸。
可兒子還沒有走進丈夫，丈夫就火冒三丈了：「你煩不煩？孩子叫的是媽媽，又不是爸爸，你沒聽見？乾淨的內褲、乾淨的褲子在哪兒？我怎麼會知道！你喊我的功夫，自己都做好了。你一天天不掙錢，做飯、弄孩子還要別人幫忙嗎？」
丈夫這一吼，嚇的大女兒關了房門，小兒子哇哇大哭。
婆婆回來看到這一幕，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吵吵吵，天天就是個吵，他每天在外面工作掙錢容易嗎？你不要指望他忙完工作又忙家裡，他哪有那個時間。」
為了避免生氣和爭吵，李陽選擇了閉嘴、幹活。
等李陽給小兒子換洗了衣物，把肉餡剁好，給大女兒解決了作業，收拾了廚房，擦洗了地面，手洗了丈夫的3條髒內褲和5雙臭襪子，倒在床上時，已經是晚上11:30了。
「明天早上起早點起，把肉餡化開，把青菜洗了，把面和了，要不然中午來不及吃。」是9:30就入睡覺的婆婆對李陽的叮囑。
02、全家過節，一人過劫。
「我的每天是從早上5:30開始的，過節時，從5:00開始。」李陽哭訴道。
2021年的元旦這天，早上5:00，李陽就起床開始準備早餐、預備午飯。
當她正在淘米時，小兒子醒了，餓的哇哇大哭。
李陽一邊安慰孩子，一邊往鍋裡下米。
剛走出廚房，就聽見丈夫大吼：「你能不能不讓他哭啊，一天天累死了，放個假，連個懶覺都睡不成。」
為了避免爭吵、生氣，李陽抱起兒子，來到客廳，把兒子安頓好，又去洗菜、炒菜。
剛點著火，大女兒又喊：「媽媽，你給我買的新衣服放在哪兒了？我今天要穿。」
李陽讓女兒去自己的臥室柜子裡找，女兒非但沒有找到，還把柜子裡的其他衣服都扯了下來，弄出了聲響。
丈夫又是一頓吼：「你就不能昨天晚上給孩子準備好嗎？你一天天又不上班，都在忙活什麼呢？」
等公婆和丈夫起床，坐在餐桌旁吃早飯了，李陽才開始給兒子換衣服。
「你去把孩子的奶瓶燙一下，給孩子衝點奶粉吧。」李陽一邊給孩子換衣服一邊說。
「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會幹那個，你自己衝吧。」婆婆說。
「那你給孩子換衣服吧。」李陽說完，將衣服和孩子都丟給了丈夫。
「他一天天工作那麼累，哪有時間操心孩子怎麼穿衣服，你讓他給孩子穿衣服，不怕把襪子套在頭上？」婆婆很不高興。
果然，李陽奶粉都衝好了，丈夫卻把光著屁股的孩子和衣服一起放到了床上。
等大家吃完早飯，李陽還在餵孩子。
「你把碗刷了吧，我還有一大堆事兒呢。」李陽對丈夫說。
「他哪裡會刷碗，他跟著我長到三十幾歲，從來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婆婆立刻幫腔。
「那要不咱們中午吃手抓飯吧！」李陽生氣地說。
「你神經病吧！」丈夫立刻和婆婆站在一起。
「我一個人要做早飯、收拾碗筷、帶兩個孩子、一會要調三種餃子餡兒、挑蝦線、蒸螃蟹、煮藕片、燉豬蹄、包三種餡兒的餃子……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一家人過節，我一個人在過劫，劫難的劫！」李陽說完，泣不成聲。
03、丈夫不尊重你，沒人瞧得起你。
李陽的哭訴，並沒有換來丈夫的心疼，婆婆的理解，恰恰相反，卻迎來了兩人的聯手反擊。
「多少年了，你一分錢不掙，做做家務，哪來那麼多委屈？今天吃飽了撐著了吧，看著全家要團聚，你故意找茬是吧？這地球離了誰都轉，這家你願意待就待，不願待，立刻走人，這是我們的家。」丈夫火冒三丈。
「這些年，你們一家四口住在我這兒，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怎麼還這麼不知足、不知感恩呢？」婆婆也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婆婆忘了，他們老兩口生病，全是李陽照顧；家裡一日三餐，全是李陽做；洗涮灑掃，李陽管；柴米油鹽，李陽買；粗活重活，李陽幹。
正當李陽要還嘴時，大姑子一家到了，聽了事情原委後，語重心長地說：「李陽啊，我早就說過，你們買個房子搬出去，你們就是不聽啊，既啃老又恨老，怎麼行？」
不一會兒，大哥和嫂子也回來了。
婆婆當著李陽的面，誇大嫂氣質好、懂事、孝順、大氣、有家教，之後又對大嫂念叨了李陽的不是。
大嫂衝廚房裡正在收拾魚的李陽說：「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你這有倆寶，怎麼還生氣呢？你不知道，在大城市的人，多麼盼望家裡有個老人，看看家、做做飯、接送一下孩子，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李陽剛要反駁，手被魚刺扎了一下，瞬間流了血。
「她皮糙肉厚的，不礙事。」丈夫當著眾人，這樣說李陽。
婆婆更是遞過來一雙膠皮手套，示意李陽繼續幹。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李陽摔了魚，洗了手，換了衣服，拿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簡歷，告知丈夫和婆婆，她不在家吃飯，也不做飯了，要出門找工作。
04、7年了，我是全家人的免費保姆。
大概中午12：00時，李陽發了一張自己流著淚捧著一碗麵條的照片。
李陽說，七年了，她第一次能安靜地、慢慢地、不被打斷地吃上一口熱乎飯。
7年如一日，她每天早上5:30起，晚上11:30睡，沒有午休，沒有節假日、沒有年假，夜裡做夢，都是邊給老二洗尿布，邊給老大讀繪本。
婆婆常說的三句話是：
「男人在外掙錢不容易，你怎麼就不知道心疼他！」「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會幹家務？」「你又不掙錢，哪裡來的那麼多委屈？」
丈夫常說的三句話是：
「除了帶孩子、做飯，你還會幹啥？」「買什麼項鍊、包包，你當個家庭主婦，那麼虛榮幹什麼？」「你都150斤了，怎麼還會低血糖、失眠呢？你說你吃得差、幹得多、操心多、勞累過度，誰信啊？」
「7年如一日，我也算看明白了，我就是家中免費的保姆而已。」李陽說完，崩潰大哭。
05、寫在最後。
晚上9:00左右，就在我們擔心李陽有沒有地方住時，她又在群裡發消息，讓大家放心，她回家了。
原來婆婆一家人吃過晚飯後，發現李陽的兩個孩子哭鬧的厲害，沒有人帶，就開始四處找李陽。
「沒有辦法，大女兒快期末考試了，情緒不能受影響，小兒子前兩天咳嗽剛好，不能再哭了。孩子是線，我是風箏，而婆家和丈夫就是放風箏的人。」李陽無奈地說。
這次，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有的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有的人親身經歷，深深理解。
在這裡我還是要強調一個觀念：
家是講感情的地方，不是因金錢名利劃分等級的交際場，更不是高低貴賤有別的封建社會。
在家庭裡，所有的努力都應被鼓勵；所有的付出都必須被看見；所有的委屈，都應該被理解。唯有如此，才會少許多家庭悲劇。
願以上文字，與我的讀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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