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柳青帶女兒終於回了家。
那是姐夫的家。曾經也是柳青的家。這家柳青已經整整7年沒回過了。
家雖然還是原來的家,可經過七年的變化,樣貌已經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而且,髒亂的厲害,客廳的茶几上堆滿了雜物,地板上竟隨意丟著紙屑、菸蒂……
姐夫抱著一隻大貓,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怔怔發呆。姐夫對柳青說,你說我是不是命硬啊,你姐嫁給我,得病死了,我後來娶了焦嬌,沒想到她又突然出了車禍,我總覺得是我命硬把她們剋死的。
柳青的姐姐得癌症死後,姐夫又另娶了一位,沒想到前幾天……
柳青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姐夫。她把重重的行李放下,讓女兒到一邊去玩,便忙忙碌碌的收拾起了屋子。
柳青儘管已經7年沒跟姐夫來往了,可她知道姐夫一直關注著她呢,見她拖著行李帶著女兒回來,自然知道她的婚姻又出了狀況,所以,也就沒多問。
柳青讓姐夫把貓放下,去幫她燒點刷鍋碗的熱水,可姐夫說什麼也不肯放下那貓,說焦嬌生前最喜歡它了,我……我總覺的焦嬌還在這屋子裡,她喜歡貓,沒準死後就會附在貓身上。說著,便低下頭,深情的用手捋了捋貓。
那是一隻大白貓,瘦骨嶙峋,也不知多久沒洗澡了,看上去髒兮兮的。大約是給姐夫抱在懷裡,長久不得自由,一直在抗議的喵喵叫著。
當姐夫用手捋它時,它竟狠狠的抓了姐夫一下,然後跳到地上逃開了。
姐夫看著給貓抓破的手,人變得更暗淡了,喃喃的說,如果焦嬌的魂兒附在了這貓身上,可她為什麼又要抓我呢?難道……難道她心裡是恨我的嗎?
2,
當晚,柳青便跟女兒住在了姐夫家。
姐夫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層人員,年薪有一百多萬。姐夫家的房子也很大,有著三室一廳。柳青便住到了她從前住慣了的那間。
柳青的女兒已經6歲了。晚上,柳青在床上摟著女兒睡覺時,女兒問她,她們什麼時候回自己家?今後是不是就要住到這裡了?
柳青親一親女兒說,是的,這就是我們的家了,今後媽媽帶著你跟大姨夫一起生活好不好?
這時,丈夫忽然發來了微信,丈夫在微信上再次詛咒她不得好死,說想離婚可以,但想分他一半的財產,門都沒有。
柳青聽著微信上那可惡的語音,不屑的笑了,曾經親密無間的兩個人,一旦反目,彼此竟覺得比仇人還可恨,都恨不得往對方身上插刀子吧?
柳青想,丈夫不是不願分給她財產給嗎,可她不僅要他的一半,她還要要他的百分之七十。
她聽到姐夫在客廳叫嚷著說,貓不見了,說門窗都關的好好的,貓怎麼就突然不見了。然後,姐夫便走到她門口,問她睡了嗎,說貓丟了,他要出去把它找回來。
03
姐夫出去找了一夜,最終也沒有找回那隻「亡妻附體」的貓。
第二天,柳青跟女兒起床後,看到姐夫已經給她們買回了早餐。姐夫眼睛紅紅的,自然一夜未睡。
柳青仔細看了才發現,這個男人竟是有點顯老了。他才40多歲,雖然身材依舊高大,模樣也依舊英俊,可兩任妻子的先後離去,讓他臉上布滿了滄桑跟哀鬱。他眼角有了皺紋,頭上更有了白髮。
柳青父母早亡,她記得自己隨姐姐嫁過來時,姐夫還是一個年僅23歲的充滿朝氣的帥小夥兒。那時,她也只有8歲。姐夫常常帶著她玩,常常會把她扛在肩頭,馬一樣,哈哈笑著,在街上瘋跑。
那時的時光是那麼快樂,那麼幸福。
以至於,柳青現在還常常想起姐夫扛著她奔跑的情景,想起姐夫的笑聲,她的笑聲,以及她橫在姐夫肩頭,耳邊刮過的「呼呼」的風聲。
可他怎麼突然就有點老了呢?
姐夫顯然還把柳青噹噹年那個小女孩來照顧。自己儘管死了妻子很悲傷,可還是為她買來了早餐。
然後,姐夫讓柳青跟女兒吃,說他已經好幾天沒去公司了,今天說什麼也得過去看看。
早餐是小米粥跟油條,那是柳青自小就喜歡吃的。柳青看看桌上的早餐,再看看姐夫出門的背影,她心裡感到是那樣溫暖。她心裡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溫暖」的感覺了。
3,
把女兒送去幼兒園後,柳青去見了丈夫。她想有些事情越早解決越好。
是在丈夫工廠的辦公室裡。丈夫一見她,便惡惡的「呸」一口,啐了她一臉唾沫。柳青恨丈夫,她知道丈夫也恨她,丈夫說,有種你去告我啊,告訴你,你休想從我這裡多拿走一分錢,大不了魚死網破。
丈夫本來就長的其貌不揚,這一發脾氣,便有一種可怖的猙獰感。丈夫同意跟柳青離婚,但卻不願意跟她平分財產,甚至還偷偷轉移了大部分錢財。
但柳青手裡握有他工廠偷稅漏稅的證據,如果她把這個交出去,丈夫到時不僅會被罰的傾家蕩產,怕是還會有牢獄之災。
因此,她擦擦臉上的唾沫,也不生氣,她說,那就魚死網破,不過,我死不死不知道,但你一定會坐牢的。
柳青說,要是我把證據交出去,你就等著洗乾淨屁股坐牢吧。我也不跟你平分,我要百分之七,不然你就看著辦。
丈夫聽她這麼說,狂怒的恨不得吃人,可聽她這麼說,同時又不禁顯的很心虛。
4,
晚上,柳青把女兒哄睡後,從房間出來,她看到姐夫又坐在客廳裡吸菸。
那貓跑了,姐夫沒貓可抱,他便拿著焦嬌的照片,一邊吸著煙,一邊在那裡發呆。
柳青記得姐姐死時,姐夫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等他出來時,人整整瘦了一圈,眼睛更差點哭瞎。他說他這輩子再也不會像愛姐姐那樣愛一個女人了。
可他又娶了焦嬌。他顯然也是愛焦嬌的。不然也不會這樣傷心了。
柳青還記得,她14歲那年,因為跟姐姐吵了架,她半夜便賭氣離家出走了。
當時姐夫急的滿世界去找她。可柳青哪也沒去,她只是在小區的自行車棚裡藏了起來。凌晨的時候,當姐夫找到她後,急的抬手差點打了她,說,你知道你姐有多擔心你嗎?你一個小姑娘半夜三更跑出來,多危險啊。
可看到柳青那滿臉倔強的淚,揚起的手始終沒有落下來。姐姐擔心她,但柳青看得出來,姐夫更擔心她。
從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姐夫是把她當女兒來養的。
當時,她的腳扭傷了,姐夫只好嘆著氣背她回家。趴在姐夫結實寬厚的背上,柳青心裡感覺是那樣踏實。在凌晨清冷的星光下,她忽然就對姐夫有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愫……
看著姐夫拿著焦嬌的照片,坐在客廳裡發呆,柳青忽然很不厚道的想,這或許是上天給她的機會,上天見她可憐,於是便收走焦嬌,給了她跟姐夫一個機會。
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柳青,穿了一件很性感的粉色小吊帶裙,她走過去,便緊挨著姐夫坐下了。但姐夫只看了她一眼,便扭過了頭。她穿的實在是太少了,露著白白的大腿,露著半個胸。
姐夫無奈的嘆口氣,便拿上亡妻的照片,起身要回自己房間。
但柳青趕緊起身攔住了他,柳青說,姐夫,你看到我就想躲,是不是討厭我?
姐夫皺皺眉說,哪有,可你以後在家裡能不能多穿點衣服,這樣會很不方便。
柳青上前一步,戲謔的,故意把身子往姐夫身上貼,說,那這還是不是我家了?你不是說過嗎,不管我什麼時候回來,這裡都是我的家。在自己家裡,不就是想怎麼穿就怎麼穿嗎。
姐夫在外是「成功人士」。在很多人眼裡是莊重威嚴的人。可他在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姨子面前,卻總是顯得無可奈何,這裡當然永遠都是你的家,可我是你姐夫啊,你多少也該主意點,說著,便回了自己房間。
柳青站在那裡,看著姐夫那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5,
那天,丈夫把柳青約到一家咖啡館裡,終於肯正式的談離婚以及分割財產的問題了。
只是丈夫來時,帶來了跟他鬼混的那個女人。那女人小小的臉,尖尖的下巴,細細的腰身,一看就是個勾人的小狐狸。
小狐狸見了柳青,一臉的不屑。柳青懶得搭理她,
柳青本來就不是很喜歡丈夫,當有一天她回到家,看到丈夫居然把這小狐狸帶到家裡亂搞,當即就提出了離婚。
丈夫開著一個服裝加工廠。這些年掙了點錢。丈夫起初不同意離婚,更不同意分割她財產。於是,被逼急的柳青,便把收集的大量丈夫偷稅漏稅的證據,甩到了丈夫面前……
這天,柳青對丈夫說,當初你要是答應好合好散,把我應得的那部分給我,我至於把事情做這麼難看?可事情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你就分我百分之七十吧,不然你知道什麼後果。
丈夫氣的直咬牙,直罵她是婊子,說,柳青,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貪,我出軌在先?可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你姐夫之間那點齷齪事。
柳青說,你罵我可以,但侮辱我姐夫不行,你信不信我把你說的話告訴姐夫,讓他來找你算帳?
姐夫曾狠狠的揍過丈夫。那時姐姐已經死了,柳青跟姐夫也鬧掰了。她跟丈夫結婚後,有一晚丈夫喝醉了,柳青因為數落了他幾句,誰知丈夫抬手就抽了她一個耳光,爾後,就按在地上揍了一頓。
說她不該罵他,說一個女人總在男人耳邊嘰嘰喳喳的,煩不煩?打她是讓她長點記性。
柳青以為自己跟姐夫鬧掰後,姐夫再不會管她的死活了。哪知,姐夫一直在暗中關注著她。
姐夫找到丈夫後,一個耳光就把丈夫扇倒在了地上。姐夫個子大,力氣猛,瘦小的丈夫哪是他的對手?姐夫把丈夫扇倒在地,便按住他,往死裡揍,說他本不願跟人動粗,因為這是野蠻人解決事情的方式,但丈夫打了柳青,他便不得不動手了。
姐夫說,你要是下次再敢動她一下,我活活打出你的屎尿來。
姐夫那一頓猛揍,徹底把丈夫打的怕了。儘管後來丈夫也跟柳青吵架,但再沒敢碰過她一手指頭。
那天,丈夫在咖啡館裡憤憤的說,柳青,你等著,你遲早會遭報應的。我可以跟你離婚,也可以答應你百分之七十的條件,但你等著,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然後,丈夫便帶著那小狐狸離開了。小狐狸聽到丈夫要把大部分財產分給柳青,氣的小腰一扭一扭的,對丈夫說,你都給了她,那你今後拿什麼跟我過……
6,
那天柳青心情很好,她從咖啡館出來,去逛商店時,看到一件男士的淺灰色T恤,大牌子,純棉的,似乎很適合姐夫穿。
她讓導購員給自己拿過來,仔細翻看著,想像著姐夫穿上這件衣服後,一定會很帥吧。
姐姐死後,姐夫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等他再出來時,不僅眼睛差點哭瞎,虛弱的似乎隨時都會倒在地上。柳青便走過去,哭著從背後抱住了姐夫。當時,柳青已經23歲了。
她說,姐姐死了,她難過的也想去死,可這畢竟不現實啊,她還說,她本來不敢對姐夫有什麼想法的,可姐姐不在了,她今後願意代替姐姐照顧姐夫。
柳青說,姐夫,我喜歡你,一早就喜歡的,我想嫁給你。
她的話把姐夫嚇壞了,姐夫震驚的推開了她,姐夫說,你怎麼能這樣想?柳青,你怎麼能這樣想?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子的,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晚不管柳青怎麼求,怎麼說。姐夫始終不肯答應她。柳青便又哭著說,我喜歡你有錯嗎?如果姐姐還在,我自然不敢有什麼妄想,可現在她不在了啊,你說我怎麼就不能嫁給你?
便在這時,柳青似乎看到了死去的姐姐,姐姐站在那裡,披頭散髮,正冷冷的看著她……
(上集完)
ps:故事有點長,寫不動了,明晚八點準時發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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