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蒂克消亡史》是一部以殘酷而現實的陰謀、絢爛而悽美的愛情為主題,講述戰爭之下,盛世繁華將落的舊上海故事的電影。幾位主人公或如陸先生般叱吒風雲,或如交際花小六般萬種風情。這場有關權力,鬥爭,名望,家國的戰役裡沒有輸贏,所有人因時代而生,也因時代而激流勇退。
平靜,從容,不動聲色,是陸先生身上最顯著的特質。作為上海灘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置身于波譎雲詭的時代,他沒有因為利己主義而妥協於日軍的威逼利誘,從而置己、置國家於不義。對於小六的感情,他理智而克制。當他受人之託接小六離開光影交錯的名利場,兩人靜靜地坐在車裡,彼此無言。陸先生一如既往平靜的臉,依然是不動聲色的雲淡風輕。小六說,不如你帶我走吧。陸先生說,我有太多要照顧的人,我沒那個命。耐人尋味。不明確的回應,似有若無的曖昧,二人之間橫亙著一道欲說還休的距離。
是盛放而黯然的羅曼蒂克,是曇花一現終化為泡沫的虛無。歡愉只屬於這個花團錦簇的名利場。貌美的女人不多,能遊刃有餘地穿梭於名利場的交際花更是少之又少,小六深諳這個道理。羅曼蒂克是那個年代由掙扎的人們構成的一種風情,它不在於幽幽深巷風姿綽約的曼妙腰身,不在於摩登都市華服盛裝的年輕女郎。這座城市裡,煙火氣與質感是可以共存的。小六便是這樣的女子。
特定的時間背景與固有的時代觀,可以造就曠世奇才,可以摧毀平靜人生。驕傲如吳小姐,身為一代影星,依然難逃被丈夫作為高官厚祿的交易「賣給」戴先生的命運。似乎命運之手沒有過多垂憐那個時代的女子,聰慧的吳小姐,溫柔的小五,風情的小六,精明的王媽,她們看似舉重若輕,實則不過是不見硝煙的陰謀中幕後者們的一點籌碼。
歷史的車輪註定前進,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種種眾生相與紛繁的戰火交織,自有那個時代獨特的味道。主人公們的衣飾大多著色素淡,和推杯換盞間明槍暗箭的交鋒,一樣地隱隱透露沉悶的底色。陸先生來到海關,被要求進行檢查。當他以普通人的身份摘下帽子的那一刻,一個曾因為他而盛極一時的輝煌時代,就此謝幕。
總有人叫囂著掙扎著不願隨著時代的洪流隨波而去,比如陸先生的妹夫渡部。他以上海一家日料餐館掌門人的身份蟄伏上海,幾乎完美地避過所有人的眼睛。他是眾人眼中尋常得無法引起懷疑的存在,無人知曉他時時刻刻與日軍保持緊密聯繫,是日本人派遣上海的定時炸彈。送小六離開上海的途中,他殘忍地據小六為己有,玩味似地強行令小六成為他的奴僕。從此,小六的世界裡不再區分晝夜,狹小的地下室是她的牢房。經年累月得不見天日,她似乎甘於畫地為牢。渡部的影子隨著吱呀的開門聲一同刺激著小六的神經,她不著痕跡地順從,渡部並沒有看出她麻木外表背後暗自洶湧的恨意。
抗戰結束前夕,陸先生解救了被囚禁的小六,與她一同前往呂宋島。後來,渡部的兒子被車夫所殺,小六同時舉槍指向渡部,清脆的槍響打破島上的死寂,這是對暗無天日的漫長痛苦生活的終結,也是上海終將迎來蛻變的時代。
這裡是普羅大眾所認為的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是無數人飛蛾撲火求得一場羅曼蒂克的十裡洋場。如這本書的英文名所言,The Wasted Times。流逝的似水年華。文 / 俞思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