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09 | 莫赫懸崖

2021-03-02 桐媽的生活札記

早起,陰天。先查了一下地圖,沒想到的是,樓下竟然就是高威的商業區。仿佛好久沒有感受過城區的煙火味了,於是,我們先下樓逛了逛商場。雖然才八點多,但大多數商家都已經開業了,這在歐洲真是難得。我們主要在兒童區逛了逛,物價似乎比英國稍高。小寶收穫了一個貓頭鷹女的玩偶和面具,很是高興,一直戴著面具,仿佛真的化身為動畫片裡威力無比的英雄了。

吃過早餐,我們開車前往今天的目的地——赫赫有名的莫赫懸崖。莫赫懸崖離城區似乎並不遠,我們驅車半個多小時就到了。路上的風景不錯,不過,整個愛爾蘭的風光似乎都是一樣的,要麼是海邊,這個角那個角的,要麼就是大片的草原,再有就是廢棄的古堡,我們似乎有點審美疲勞了。

莫赫懸崖是愛爾蘭一個非常著名的景點,來愛爾蘭旅行的人是必來打卡的。它位於愛爾蘭島最西端的邊緣,是全歐洲最高的海岸懸崖, 面向浩瀚無際的大西洋,以「奇」「險」聞名。最高處距海平面214米,沿西海岸覆蓋長達8公裡。

我們到達停車場的時候,正是中午,遊人不少,熙熙攘攘的,但停車場實在太大了,看起來還是顯得比較空曠。這時候,天空竟然放晴了,陽光明媚,藍天白雲,我們的心情瞬間大好。

遊客中心建在山坡裡面,一個一個鼓包,跟地宮似的,屋頂上面是大片的草坪,與周圍的景色渾然一體,沒有絲毫突兀的感覺。讓我們意外的是,如此聲名赫赫的景區,竟然是免費的。遊客中心主要是給遊客提供衛生、餐飲等服務,只有進入裡面的展覽館參觀,才是收費的,六歐元。

在小道的盡頭,有左右兩個分叉路,兩邊都可以拾階而上。在靠近懸崖的一邊,有鐵絲網護欄。據說以前是沒有的,但因為海拔高風大,常有墜崖的事情發生,後來才裝上了鐵絲網。看起來,左右兩邊的風景都不錯。我們幾乎沒有做任何選擇,習慣性地走向了右邊的臺階。

對於老一輩的愛爾蘭人而言,克萊爾郡的莫赫懸崖承載著濃濃鄉愁。19世紀愛爾蘭大饑荒爆發後,無數愛爾蘭人搭船前往美國謀生,在大西洋上漸行漸遠之時,海天之間的莫赫懸崖就成了故鄉的最後印象。大西洋的這一邊,留守的人們總會站在莫赫懸崖上遠眺;在無法望穿的大西洋的另外一邊,則是背井離鄉的人們在美洲東海岸遙望故鄉。

我們沿著臺階往山上走。天氣變得陰沉起來,霧氣在海面上升騰,有點千裡煙波、暮靄沉沉的感覺。透過鐵絲網圍牆,可以看到遠在天邊的莫赫懸崖。灰藍色的天空下,危峰絕壑的莫赫懸崖,如史前世界天崩地裂的斷層。直插大海的懸崖上,布滿了層次分明的褶皺,一層一層,仿佛眾多巨大的圖書,排列在海邊上;又如歲月在石壁上鐫刻出來的年輪,鐫刻下一段段歲月的痕跡,無聲地吟唱著光陰的故事。

僅第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不凡的氣度。

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個觀景臺。觀景臺上擺放著一臺望遠鏡。透過望遠鏡,對面的懸崖看得更加清楚了。懸崖上的那個黑黝黝的神秘大洞讓我們感覺似曾相識。想著想著,突然恍然大悟,這裡竟然是《哈利波特與混血王子》的一個經典場景。影片中,哈利波特和鄧布利多為找出伏地魔不滅的原因而踏上危險旅程。他們站在一塊巖石上,騰空飛往的就是眼前莫赫懸崖上這個與世隔絕的巖洞!是的,就是它,眼前的大海就是鄧布利多利用「幻影顯形」帶著哈利波特飛越的那片波濤洶湧的大洋,那霧氣騰騰翻滾著的水面,還有令人膽戰心驚的斧劈刀削般的懸崖峭壁……大熟悉了!

正當我們還沉浸在發現哈利波特經典場景的喜悅中時,天空突然變得烏雲密布,海面上團團霧氣洶湧而來。這愛爾蘭的天氣吧,真是比翻書還快。好在奧布瑞恩塔就在前面不遠,我們急匆匆而去。剛走到燈塔前,疾風驟雨竟然就劈頭蓋臉地襲來了。

雨水冰冰涼的打在我們的臉上、身上。我們和眾多其他遊客一起,圍站在奧布瑞恩塔下躲雨。其實,雨根本躲不了,因為這個塔根本沒有房簷,光杆一個。好在隨身攜帶了兩個防雨的野餐墊,趕緊拿了出來,圍在大小寶身上,再加上衝鋒衣也是防雨的,總算是沒有變成落湯雞。小寶特別乖巧,安靜地跟著我們站在雨中,不哭不鬧,相反,眼神裡閃爍著興奮和好奇,這樣的經歷,畢竟也是很難遇到的。

幾分鐘以後,我們眼睜睜看著厚厚的烏雲長了腳一般遠去了,疾風驟雨突然就停了。人群散去,我們再次遠眺懸崖,此時海面上是霧氣升騰,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奧布瑞恩塔一直被認為是觀賞莫赫懸崖的最佳觀景點,一般情況下,遊人登上塔頂看看風景,就此止步了。可是我們看看前面,並沒有傳說中的什麼防護板,很多遊客也大踏步往前走著。哈哈,看來情況有變,我們沒有和大多數遊客一樣去登塔頂,而是選擇繼續前行,白色的勇士般的塔樓在我們的身後漸行漸遠。

可是,我們腳下的路,經過雨水的加持,註定是一條十分艱難的道路。圍欄沒有了,左邊就是萬丈懸崖,甚至有點危險。所謂的路,其實就是一些蜿蜒的小路,因為剛下過雨,非常泥濘,泥路上時不時出現一些裸露的石頭,泛著包漿一樣的光澤,稍不留心就會被絆倒。沒有石塊的草地更為恐怖,滑溜溜的。更讓人難受的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許許多多小草蠅,只要你稍微停下來照相,草蠅便密密麻麻地停留在你的身上,讓人非常厭煩。有輕微密集恐怖症的桐桐,似乎有點悲催了。她一邊走,一邊揮動手臂驅趕小蟲子,一邊還得注意腳底下,好難!

我們沿著懸崖上的小路,一直朝懸崖深處走去。身邊同行的人越來越少,此時此刻,我們最擔心的就是再遇到大風大雨,那可就有點危險了。不過,我們的運氣真的挺好的,此後,天氣一路晴朗,前方的美景一直在向我們招手。

莫赫懸崖的地形真是非常奇特,整個海岸如同是被斧劈刀削一樣,筆直地、高高地矗立在大西洋邊,懸崖最高處距海平面200多米的落差,極為雄偉壯觀。

走著走著,大自然的饋贈來了——一道豔麗的彩虹赫然出現在懸崖上。我們似乎受到了鼓舞,滿血復活一般,瞬間把疲勞和恐懼拋卻腦後,又繼續前行。

其實,在完全沒有安全護欄的懸崖邊上行走,說不害怕是假的。偶爾俯視一眼懸崖之底,沒有柔軟的沙灘,沒有漂亮的花草,全是鋸齒狀的黑色峭壁,峻峭冷酷;遙望浩瀚的大西洋海面,時而深遠靜謐,時而怒吼咆哮,吞吐著巨大泡沫的浪花以巨大的威力衝擊著巖石,似乎在向世人宣示著它的巨大的威力。成群的碩大的海鳥箭一般地在海面上盤旋、鳴叫,犀利的叫聲劃破長空,非常有穿透力,讓人生畏。

但是,神奇的是,即便是走得心驚肉跳,但又仿佛有一股無形的魔力,在引誘著你一直不停地往最險峻的海岸深處走去。每走到一個懸崖邊上的小平臺,美景往往能讓你倒抽一口涼氣,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欣賞完當下的美景後,抬頭遠眺,下一個懸崖又以俊秀奇特的魅力吸引你往前走。我們就在萬丈懸崖邊上,不停地上坡下坡,有草的地方,打滑;沒草的地方,全是水湯、泥濘。我一邊走,一邊囑咐桐桐:千萬別心疼鞋了,安全重要,生命比鞋金貴!

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走到了懸崖的最高點。站在平臺上遠眺,天地間一片蒼茫,腳下的懸崖則是波濤洶湧,驚濤拍打巖石,濺起朵朵潔白的浪花,驚心動魄!莫赫懸崖從遠古時期開始歷經地殼運動和驚濤駭浪的衝擊,終成就了如今的驚豔與壯觀。當然,陪伴著我們的,還有無處不在如影隨形的小飛蟲,有點討厭。

身處這天之涯海之角的莫赫懸崖,面對廣闊無邊的大西洋,曠遠與寂寥的感覺,油然而生。恍惚之間,我們感覺,真的是在地老天荒之際,來到了世界的盡頭。幸好,我們在一起。

這一路,我的經歷,一言難盡……中途,為了讓菲戈休息一下,我自告奮勇抱起小寶往前走。不久就遇到了一個下坡。我先估量了一下,感覺還行,沒想到剛走幾步,腳底突然打滑,我一下子就坐在了泥地裡,而手中的小寶,像包裹似的被拋了出去。驚魂未定的我反應還算迅速,瞬間又伸手拽住了小寶的衣襟,把小傢伙撈了回來。小傢伙一臉蒙圈,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這時候,後面的桐桐和菲戈已經竄了過來,趕緊查看我傷了沒有,好在沒有大礙,但是,我和小寶都已經是一身溼漉漉的泥巴了。唉。這是我在旅途上第一次摔跤,而且還連帶著小寶。讓我們後怕的是,如果,假如,小寶要是被拋往了左邊,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因為,左邊,就是萬丈懸崖。菲戈就此接管了小寶,再也不讓我插手。

在回去的途中,即將到達有安全圍牆的地方的時候,沒想到,我再次大意失荊州,又一次摔倒在泥濘中,這一次倒沒有什麼危險,只是有點狼狽不堪。菲戈回過頭來看著我,咧嘴笑了,還指著我,幸災樂禍地跟桐桐說:看看你媽那狼狽樣!兩個人看著一身泥的我,哈哈大笑。這笑聲,也表示著:今天這一趟雖然走得艱苦,但是非常值!

重又回到了遊客中心,原以為走完了右邊,我們可以再去往左邊,但是,看來只能望洋興嘆了,因為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天氣再次轉陰,而且這裡距離我們今晚的下榻之處大概還有100多公裡,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依依不捨地離去。我們相約,若干年後,我們一定還會再來,繼續欣賞未完的風景。

一路上,我們還在興奮地談論著莫赫懸崖,意猶未盡。如果說愛爾蘭草原是一部田園詩,恬靜安逸,那麼莫赫懸崖就是一部雄渾的史詩,向我們展示了原汁原味的大西洋狂野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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