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從初三的時候開始就有些抑鬱的情緒了,我應該是屬於那種天生敏感的人吧,很在乎外人的看法,可能這是我會抑鬱的一個直接原因。跟很多人一樣,出現了嚴重的軀體化現象,就連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力也開始減退,而且我還開始頭痛。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感冒了,有些症狀就跟平時的感冒一樣,但是這個頭痛持續了一個月,每天都感覺自己的腦袋裡有股繩擰著,非常痛苦。
我覺得自己受奶奶的影響很大,父母因為工作原因把我送到爺爺奶奶那邊養著,一個星期也就看我一兩次。我記得小時候總是給父母打電話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接我回家,他們總是安慰我說他們也很想我,但是為了生活也沒辦法。奶奶比較摳門,內心也是十分敏感,我跟著她生活感覺性格也跟她很像,經常會因為一些小事自怨自艾,小事災難化。父母一直覺得我小時候是非常開朗活潑的,也非常有禮貌,他們的印象跟我對自己的看法完全不一樣。
其實我在小學的時候人緣是很好的,基本上全班所有人都願意跟我一起玩,到了初中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開始慢慢遠離之前的朋友圈了,我不再有那麼多的朋友。我總是覺得自己跟他們相比非常幼稚,連成績也開始下滑,我更是覺得自己追不上他們的步伐了。父母對我的管教也越來越少,我非常迷茫,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是對怎麼做是錯,他們的教育方式其實也是有問題的。我從小基本就是被放養的,沒有人告訴我哪些是應該做的哪些是不該做的,父母也很少過問我每天的情況,所以我跟父母的溝通也很少,關係也不是很親近。
我還記得小學的時候有一次被父母鎖在了屋裡,他們去上班了,我打電話給媽媽的一個同事阿姨,她就站在門外陪我,一直站著跟我說話,我非常感謝她當時的做法。如果分析一下,媽媽其實對我是比較冷漠的,我會因為一些小事故意生氣,我只是想引起媽媽的注意,但她總是會採取迴避的方式,不理睬我,任由我鬧脾氣。有一次我拿頭撞牆,她也沒有理會我,慢慢我發現自己對父母不再依戀了,感受不到他們的愛。母愛的缺失,導致我長大以後嚴重缺乏安全感和歸屬感。爸爸對我的教育方式很嚴重,從小就會訓練我的記憶力,教我下棋,而且特別好面子。有一次我圍棋比賽失利了,被爸爸一路罵回家,說我白白浪費了很多錢,還給他丟人了。從那以後我就非常害怕失敗,我總覺得失敗是很丟臉的事情,也更加在乎自己的面子和別人的感受。
高中的時候,媽媽經常說我像一個刺蝟一樣特別暴躁,像蛇一樣冷血不懂感恩。我感覺自己越來越不正常了,就讓媽媽帶我去看心理醫生,然後我就被確診為中度抑鬱伴中度焦慮。醫生讓父母試著接受我的情緒,然後我開始跟父母溝通,彼此說出心聲,我發現父母小的時候也是經歷了我所經歷的,他們受到的教育方式也導致了他們對我的教育方式。因為中間有醫生的牽線,父母也慢慢懂得了我的感受,知道了我的處境。其實抑鬱到中期越來越嚴重,並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我也想讓自己好起來,但是長期頭痛讓我感覺自己離正常生活遙遙無期。醫生給我開了一些藥,但是因為藥物的副作用和對藥物的恐懼,只吃了一次就停藥了。
後來我跟父母一起出去旅行,那種感覺非常好,焦慮抑鬱的情緒消失了,軀體症狀也不見了。好景不長,回來之後,陷入學習狀態的我又發病了,我陸陸續續休學差不多半個學期。除了旅行,我在家的時候學會了做飯,養成了跑步的習慣,也開始鍛鍊身體,有時候會玩一玩桌球,我也一直在學習如何對抗抑鬱症和焦慮症。我真正成長了,主要是讓自己變得更加獨立了,我勇敢地向自己所有的朋友講出抑鬱症的事實,並且積極努力地接受它。我曾經非常在意別人的看法,現在我會讓自己活得自然舒服一點,我對生活又充滿了希望。
後來我轉學去別的學校讀了高三,之後的人生像是開啟了新的道路,雖然也會因為一些事情再次陷入抑鬱,但我已經找到了對抗它的方法,準確的說是我內心已經強大到養成自我調節的能力。就是這樣,我走出了抑鬱症最嚴重的時期,雖然抑鬱症可能會伴隨我一輩子,但我已經做好了接受它的準備,抑鬱焦慮的我也可以過得很好。希望所有的抑鬱焦慮病友都能夠早日康復,不要太苛求自己,只要好好活著就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