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土生土長在泉州的閩南人,呼吸盡了海邊的每一種味道。
當我還是個孩子時,外公常拉著我的手帶我去趕海。
我最歡喜的,便是跟著外公拿著一個小鏟子挖牡蠣。外公的動作很麻利,一下午能挖滿滿一桶牡蠣。
「天黑黑,欲落雨,阿公舉鋤頭要掘芋。」
挖回來的牡蠣有很多種做法,最廣為人知的,不過一盤蚵仔煎。
金黃的色澤,撲面的香氣,牡蠣裡好像裝下了一整片童年的海。
外婆從菜園裡摘了幾株蔥洗淨切段,外公將牡蠣一個個撬開:
霎時,牡蠣透亮而飽滿的肚子顯現在我眼前,我咽了咽口水,嘴裡竟泛起了回甘。
生起柴火,火爐裡發出「嚓嚓」的聲音。
外婆燒了油,晃了晃那口大鍋,均勻地將油沾滿鍋緣。
外公在後頭拿了鐵盆,盆裡放進雞蛋液、蔥葉、蔥白、地瓜粉和新鮮剝好的牡蠣,再下入少許胡椒粉和鹽。
我們家做牡蠣煎,這一步定然是要我來的:
地瓜粉和雞蛋液融合在一起,每一隻牡蠣都均勻地被蛋液包裹。
蔥的辛辣蓋過了牡蠣的微微腥味,蛋液減弱了蔥的刺激性
——食材相得益彰,未成形時就已有了誘人的香氣。
好像漫步在黃昏時,落日斜陽照在鋪滿房頂的稻穀,漫出淡淡幽香。
我喜歡這一過程,所以每次外公都會把這一步留給我。
鍋裡冒出縷縷白煙,告示著牡蠣煎可下鍋了。
金黃的濃稠液體傾倒而下,快速在鐵鍋裡成型。
蛋液的香味撲鼻而來,其次便是蔥與牡蠣的奇妙組合。
海與陸在鍋中碰撞調和,孕育出如此閩味美食。
要說這牡蠣煎,一定得趁熱吃。
雞蛋要剛出鍋才有那股新鮮氣,牡蠣煎也一樣。
夾起一塊急切地放入口中,細細品嘗,好像可以抿出地瓜的微微香味,然後是鮮香潤滑的海蠣。
它那肚子裡裝滿了鹹淡適中的牡蠣肉,帶有海產的回甘。
蔥提起了整盤牡蠣煎的香味,是點睛之筆。
喜甜喜辣的可以再加入牡蠣煎的靈魂伴侶:甜辣醬。
外婆說,這牡蠣煎,也是有一段歷史的。
當年鄭成功收復臺灣的路上,軍中缺糧無法行進,急中生智,便將木薯粉和抓來的牡蠣混合起來煎成餅吃。
沒想到煎出來鮮香可口,便流傳至今。
聽罷外婆講的故事,我繼續回味著盤中的美味。
泉州人「愛拼才會贏」的海上精神,早已蘊含在人文土地中。
而這淡雅清香的土地,也孕育了一批批文化內蘊深、敢拼敢贏的人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