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自體相無斷
2 真如自體相無斷
壹顯相
複次,真如自體相者,一切凡夫、聲聞、緣覺、菩薩、諸佛,無有增減,非前際生,非後際滅,畢竟常恆,從本已來,性自滿足一切功德。所謂自體有大智慧光明義故,遍照法界義故,真實識知義故,自性清淨心義故,常樂我淨義故,清涼不變自在義故,具足如是過於恆沙不離不斷不異不思議佛法,乃至滿足無有所少義故,名為如來藏,亦名如來法身。
淨法,不出於真如的體相與用。今先說「真如自體相」,以明淨法的不斷:單從真如體說,那是離言的,無念的。依言施設,也只能說真如不空。說真如不空,實還是約不離真如的相說,是依相以明即相的自體。真如自體相,在「一切凡夫、聲聞、緣覺、菩薩、諸佛」身中,都是一樣的。聲聞、緣覺、菩薩,是修行過程中的三乘聖者;凡夫,是沒有修行,或修行而沒有得證的具縛眾生;諸佛,是究竟圓滿的大覺者。即使成佛,無盡功德顯現,也沒有增加什麼;流轉生死苦的眾生,也沒有減少什麼。一切凡聖,都是這樣的,所以「無有增減」。這是超越時間性的,「非前際生,非後際滅」。真如自體相,本來如此,不是有最初邊的新生,也沒有最後邊的滅盡。不生不滅,即是「畢竟常恆」的。心經的『諸法空相』,在真常者看來,即是真如如來藏。諸法空相,也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此中說明了:凡聖是平等而沒有差別的無生滅的。平等而常恆的真如,「從本已來,性」體中「自」然而有那圓「滿」具「足」的一切清淨「功德」相。本性具足的一切淨德相,不是新生的,不是修所得的;這即是自體相無始無終的常在。
上來總說了德相的平等、常恆、圓滿,此下更為分別:真如「自體,有」一切功德相。要略的說:一、「大智慧光明義」:光明,形容智慧的能照能了;也可說為大智光,大慧光。二、「遍照法界義」:即真如體有普遍照了法界的特相。上句約智體說,此句約智用說。三、「真實識知義」:一般的認識或了知,是妄識妄知,不是真實的。真如體所有的識知性,是真實不虛的如實識知。四、「自性清淨心義」:真如即真心,有清淨不染的特相。五、「常樂我淨義」:常是超越時間性的,樂是遠離逼迫性的,我是自由自在的,淨是不為雜染所染的;真如自體有這四種德相。六、「清涼不變自在義」:自在是我義,不變是常義,清涼(沒有熱惱)是樂義。這些,都是真如自體所具有的不思議佛法。這但說到少分,實是說不盡的。總之,真如自體是「具足如是過於恆沙不離不斷不異不思議佛法」。過恆沙,形容功德的無量無邊。功德相與真如自體,是不相離的,名不離。是常無斷絕的,名不斷。說不離,或者誤以為實是兩體,不過彼此關係密切,相互合作不離而已。不知德相是即體的,無二無別的,所以說不異。非語言心識所及,所以說不思議。佛法,即佛體的功德法。如上所有即自體的功德相,窮廣極大,窮極到圓「滿」具「足」,「無有所少」的一切的一切。這真如自體相,即「名為如來藏」,也「名如來法身」。如來藏多約因位說,法身多約果位說;而實是因果不二的。如來即是佛,藏是聚義,即真如體的一切功德聚,名為如來藏。法身的法,是功德法,身是依止義,或積聚義;為一切功德法所依止的,或無量功德法所積聚的,名為法身。有論說:隱名如來藏,顯名為法身。這是約差別說。如究竟的說,平等平等,眾生與佛,同具如來藏、法身。
貳釋成
問曰:上說真如其體平等,離一切相,云何復說體有如是種種功德?
這是假藉問答,以釋成真如自體相義。「問曰」:「上」面(心真如門中)曾「說」過:「真如」的「體」,是「平等」而「離」於言說、名字、心緣等「一切相」的。為什麼現在又「說」,真如自「體有如是」的「種種功德」相呢?若是離相的,為什麼又說功德相?若是平等的,即應唯一不二,為什麼有這種種?前文與後文,不是有些矛盾嗎。
答曰:雖實有此諸功德義,而無差別之相,等同一味,唯一真如。此義云何?以無分別,離分別相,是故無二。復以何義得說差別?以依業識生滅相示。此云何示?以一切法本來唯心,實無於念,而有妄心,不覺起念,見諸境界,故說無明。心性不起,即是大智慧光明義故。若心起見,則有不見之相,心性離見,即是遍照法界義故。若心有動,非真識知,無有自性,非常非樂非我非淨,熱惱衰變,則不自在,乃至具有過恆沙等妄染之義。對此義故,心性無動,則有過恆沙等諸淨功德相義示現。若心有起,更見前法可念者,則有所少。如是淨法無量功德,即是一心,更無所念,是故滿足,名為法身如來之藏。
這是「答」說。先肯定真如體的功德相,確是無二的,離相的。「雖實有此諸功德義」──相,「而實」還是「無差別」「相」的。因為,一功德即是一切功德;無量無邊的功德相,都是「等同一味」的,「唯一真如」為自體的。所以雖有功德相,雖有種種,還是離相,還是無有差別可說的。「此義」是說:「以」真如自體相,是「無」有「分別」的,智如如,理如如,「離」一切「分別相」的;像凡夫所分別的那樣種種差別相,是沒有的,「是故」說真如自體相是「無二」的。
次說明:真如自體,是不妨說有德相,說有差別的。那又「以何」種意「義」,可「得說」為「差別」的德相呢?真如自體雖不可說,然「依業識」的「生」而還「滅相」,可以顯「示」種種的德相。業識,是凡夫的妄識;生滅,是妄識的現起及息滅。從雜染妄識的現起而息滅的意義,可反顯出清淨的德相。如妄識起,有無明黑暗;若妄識滅,即相對的稱為智慧光明。這樣,真如自體相無差別,隨雜染的生滅而分別,即可說為種種。「此」又怎樣的別別顯「示」呢?一、「以一切法本來」是「唯心」所現的,「實」在「無」有名言分別的妄「念」。但以不能如實知真如法一──不二,「而有妄心」現起。由於妄心的現起,即「不覺」真如而「生起」名言的妄「念」。有了妄念,即「見」到「諸」虛妄「境界」相。不了唯心而起念,以為外境實有,「故說」為「無明」。現在,從修行的實踐中,證知一切唯心真如;「心性不起」妄心與妄境,翻對無明,「即是大智慧光明義」。二、「若」從妄「心」生「起」妄念,「見」於妄境。落在相對的心境中,有所見,必然的「有」所「不見」的境「相」。有所不見,即不能普遍的照了。如證知「心性離」一切虛妄「見」相,「即」能稱法界而無所不知。所以翻對妄見的有所不見,而「是遍照法界義」。三、依無明不覺而「心有動」,心動即成業識妄心。此妄心的識知,即「非真」實的「識知」。又,這雜染的妄心,是「無有自性」的。又,有動的妄心,即「非」真「常」而為無常,「非」妙「樂」而為痛苦,「非」真「我」而不得自在,「非」清「淨」而為雜染。同時,妄心又是「熱惱」的而非清涼的,「衰變」的而非不變的,「不自在」的而非自在的。由於妄心妄動,雜染無邊,「乃至」說「具有過恆沙等」的「妄染」。翻「對此義」,從修行的實踐中,洞達真如「心性」本來「無動」,即說為真實識知;心性無動,即說為自性清淨心;心性無動,即說為常樂我淨;心性無動,即說為清涼不變自在;心性無動,「有過恆沙等諸淨功德相義」。這一切,都依業識的生而還滅而「示現」。有多少的妄染,反顯即有多少的功德。所以又總結的說:「若心有」所「起」,必有妄境現前。依此而「更見」有「前法可念」,那麼有所念必有所不念,有所不念「則」必「有所少」,有所少即不滿足。「如是」,如上說的真如「淨法無量功德」,由於「即是」唯「一」真「心」,「更無」一法可為「所念」的;更無所念,即無所少,「是故」真如「滿足」一切功德相。這真如具足一切功德相,即「名為法身」,或名為「如來」功德「之藏」。此中隨染翻淨的,都依前顯示的次第而說。隨染翻淨而顯,是離垢清淨。然淨法實不是新起的,所以真如的自體相,即是常恆不斷的本來如此,自性清淨,具足一切功德。
本論所略舉的真如自體相義,是遍通一切大乘經,為諸大乘經中的重要論題。約偏勝說,如大智慧光明義,為大般若經所說的;遍照法界義,為華嚴經所一再宣說的;自性清淨心義,與不離不斷不異義,為勝鬘經所說的;常樂我淨義,清涼不變自在義,更是涅槃經、楞伽經所談到的。這都名為法身,名為如來功德之藏,也見於勝鬘經。
印順導師《大乘起信論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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