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從樂手到廠牌主理人 渴望本土音樂人「抱團」聯動
作為曾經全國流行音樂的中心,廣州曾一度吸引了毛寧、楊鈺瑩、林依輪、鳳凰傳奇等知名音樂人南下發展;但隨著北京等地的中國內地音樂市場的崛起,廣州在樂壇的地位不如以往。但即便如此,廣州依然是許多音樂人及樂隊巡演的必經之地,「票房好」幾乎是許多音樂人對於廣州的第一反應,其次才是廣州樂隊和廣州音樂本身。
而今年夏天,兩支紮根於廣州的樂隊——超級斬和五條人,憑藉著各自鮮明的音樂特色闖入大眾視野,這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廣州樂壇所存在的多樣性。那在舞臺之下,廣州音樂產業的現狀又是如何?為此,近日記者採訪了多支本土樂隊、livehouse及音樂廠牌,稿件將陸續推出,以期讓本土音樂產業現狀及更多本土音樂人被大眾所了解。
有實力不等於「出圈」
11月19日,夢化樂隊的專場首演在廣州TU凸空間舉行。這支新樂隊成了周一作為音樂廠牌主理人之後籤下的其中一支樂隊。
周一是玩具船長樂隊的貝斯手,從2009年加入玩具船長迄今,他已經在「船」上漂了十多年。與此前在樂隊綜藝裡走紅的五條人樂隊相似,玩具船長是一支使用潮汕南澳島方言演唱的樂隊,樂隊的標誌就是一頂草帽。
實際上,玩具船長的實力不容小覷,儘管12年間樂隊發布的專輯僅有三張,但幾乎每一張專輯都是口碑佳作。11月7日,玩具船長還拿到了由廣東省流行音樂協會頒發的2017~2019年度榮譽獎「十佳樂隊與組合獎。」
但即便如此,玩具船長也依然不算「出圈」。樂隊的收入構成通常包括音樂節和演出的出場費,以及livehouse演出的票房等,這些往往決定了音樂能不能「養活」樂隊。但當前的音樂人籤約運作模式,卻讓大多數本土獨立樂隊生存維艱。
據知情人透露,樂隊的生存方式主要包括三種,一種是「全籤」大音樂公司的獨立廠牌,由此樂隊可以收到預付資金和公司提供的全方位規劃服務,相應地,樂隊需要完成合同裡對唱片數量、演出場次等的要求;而對於沒有「全籤」的樂隊,通常音樂公司提供包裝和運營服務,但最終樂隊的收入取決於唱片銷量和演出情況;再則是完全獨立、沒有籤約公司的樂隊。
「曲線救國」成立廠牌
但即便背靠大樹,對於大多數樂隊來說,只憑做樂隊去養活自己也並不容易。2018年,中國傳媒大學曾做過一項調查,79%在一線城市的音樂人中,只有14.91%能月入過萬;在受訪音樂人中,只有3成能100%依賴音樂帶來的收入,剩下7成都得靠「外快」,而在此前本報採訪九連真人樂隊時,主唱阿龍和阿麥也同樣透露,即便「走紅」,他們也依然不會放棄原本的教師職業。
周一坦言,他剛加入玩具船長時,樂隊的開局可謂捉襟見肘,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參加樂隊演出時,拿到的演出費只有45元,「都不夠我打車回家。但對於加入樂隊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是真心喜歡。以前會覺得玩樂隊是一種叛逆,但後來才發現,音樂帶給我的是一種專注的力量。」
之後,在與樂隊主唱小李、吉他手高飛一拍即合後,周一正式加入了這支唱著潮汕話、又帶著海洋氣息的樂隊。隨後,三個人組成的玩具船長又參加了「TU凸藝術館新年民謠音樂節」演出,這場演出讓TU凸空間的策劃人、「南中國livehouse教父」小刀對玩具船長一見鍾情,不僅邀請他們前往自己所創辦的廣州文藝地標Live House「喜窩」駐場,在演出費方面給予了樂隊一定的生活保障,後期小刀更是上了「賊船」,成為玩具船長的鼓手,而其掌舵的星外星集團旗下的留真音樂子廠牌更是直接籤下玩具船長。
通過在「喜窩」長期的演出磨合,玩具船長得以孕育出屬於他們的特色音樂,並將來自南澳島的海風吹進了每個聽眾的心裡。而玩具船長後來創作了兩張專輯,第二張《大島小島,鹹鹹就好》奠定了強大的粉絲基礎和鮮明的樂隊風格;第三張《青春照相館》也在2018年華語音樂傳媒盛典上獲得了「年度專輯設計」和「年度樂隊」兩大殊榮。
而今距離玩具船長的上一張專輯已過去了四年。2018年,由於團隊成員的變動以及與星外星集團「分手」,玩具船長經歷了不少變化。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這一系列經歷後,玩具船長卻以一種新的方式重新「亮相」:2019年9月19日,「陀地音樂」廠牌開始運營,主理人就是玩具船長的貝斯手周一。周一說,做廠牌其實就是在「變相做音樂」,在「喜窩」的那一段歲月給了他們很深的感觸:「2015年時,我們樂隊就有過這個想法,在經歷那麼多事情後,人也變得踏實了一些。」
想要孵化新生樂隊
之所以給廠牌取名「陀地」,周一解釋,「陀地」意指堅持學習本地音樂文化,做更多接地氣的事。這也是周一對於這個音樂廠牌的定位,就是要扶持並關注本土樂隊,其現在的旗下藝人包括有VKnow樂隊和夢化樂隊。2020年初,他們在廣州海珠區租下工作室,既可以錄音排練,也用於辦公和聚會。疫情期間不少人把自己的錄音棚出手,可周一還是堅定要做自己的錄音棚。
即便如此,這個音樂廠牌目前尚未找到營利點。「鋪租方面大廈方面已經給予我們優惠價格,但我們目前每個月也還是會虧大概一萬元。」這也是廣州音樂環境中的一個現狀:成規模的廠牌很少,大部分本地音樂廠牌多半會在幾年間消失。但這依然不妨礙周一繼續打造廠牌,因為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喜窩」,那個由刀哥此前打造的屬於音樂人和樂迷們的樂園。
採訪中,周一不斷強調「抱團」二字,這也是他作為一名廣州音樂人最大的希冀:「我希望大家不管是來自哪個領域、哪個行業,不管是來自粵語圈,還是非粵語圈,大家都可以抱作一團,坐下來共同探討廣州的音樂產業和環境,只有形成一種力量,才能充分發揮廣州這幾十年積澱下來的音樂養分,重新迎來一個黃金時期。」而事實上,廣州各大廠牌之間的流動性確實需要更大。不同廠牌之間互相聯動,才會讓音樂有更多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閉環」也是周一提到的一個關鍵詞,所謂閉環模式,就是指從掌握藝人、母帶,到出版、發行、藝人經紀、演出,甚至廠牌本身的品牌合作等全方位的整合。而周一的方向很明確,就是本土原創音樂。「很多獨立音樂人的性格都不太懂得交流,我們也經歷過地下樂隊時期,就是沒有太多人幫助。我們廠牌的初衷就是紮根本土,用我們力所能及的行動去發掘更多優秀原創音樂,孵化更多新生代的獨立音樂人和原創樂隊,尤其是年輕的樂隊,通過和Live House合作,從提供排練場地、培訓,到輔助的周邊設計、颱風等整個音樂產業鏈上的資源去進行整合,從而去對年輕樂隊提供支持。」周一稱,在高校裡有著最多的新鮮血液,如果能夠為本土高校學子提供一個音樂交流的平臺,這對於廣州音樂產業而言才是真正的可持續良好發展。
記者觀察:
音樂產業是城市名片,也是城市的競爭力
去年夏天,來自廣東連平的九連真人樂隊,彈著吉他吹著嗩吶,憑一首《莫欺少年窮》闖出了那片大山;而今年夏天,來自廣東海陸豐的五條人樂隊,穿著人字拖和花襯衫,將屬於那片海域的音樂魅力帶到了全國觀眾面前。
對於音樂人來說,方言歌曲不僅是音樂創作的「外殼」,更是如同地方志一般,能呈現出普通話等主流音樂以外的風土人情和地方萬象。綜藝節目《樂隊的夏天》讓大眾成功地看到了來自廣東的兩種音樂文化形態,也讓無數紮根於廣州的音樂人意識到:根植於廣府文化的音樂,既是廣州本土音樂的文化寶藏,也同樣能夠推陳出新、成為流行。
此外,音樂產業也是城市競爭力的一部分。前不久,廣州市社會科學院與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聯合發布《廣州藍皮書:廣州文化產業發展報告(2020)》,在報告中,課題組測算,2019年廣州文化產業增加值為1600億元,佔全市GDP比重6.8%,在經濟發展中的地位進一步提升;2020年隨著5G、人工智慧、AR/VR等新技術利用、文化娛樂消費支出不斷增長,廣州文化產業將保持快速發展勢頭,特別是網路遊戲、媒體網站、影視音樂、VR/AR、電競、高清視頻產業等文化新興產業和新業態增長加快,全市文化產業增加值預計仍將達到1700億元左右。
扶持Livehouse、音樂節、音樂產業園等,是最直接、有效推動音樂產業發展的方式。就像周一說的: 「只有當音樂人能夠靠音樂養活樂隊的時候,才能真正激發音樂人的活力。」而如今,廣州的音樂產業園區建設成效顯著,全市擁有廣東國家音樂產業基地主園區羊城創意園、廣州南方廣播影視傳媒園區、廣州飛晟園區等國家級音樂園區,以及星海藝術產業園、在建的廣州珠江鋼琴產業園等。
更多精彩內容,請點擊進入文化產業頻道>>>>>
(責任編輯: 李江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