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像一個大燜爐,沙沙沙的書寫聲,噠噠噠的鍵盤聲,更添了幾分沉悶和燥熱,讓人有點透不過氣來。
突然一串怯怯的有節奏的敲門聲打破了沉悶,我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門口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大人牽著孩子的手,如孩子般怯怯地,一臉局促不安,孩子則如大人般淡定沉穩。
從他們跟同事的對話中我得知,兩人是母子,孩子今年八歲,因為天生耳聾遭父親拋棄,但是母親並沒有認命,這些年省吃儉用給孩子佩戴了助聽器,帶孩子做康復,漫長的路仿佛沒有盡頭,但她堅信希望就在前方,既然孩子能和她交流,就一定能和世界交流。8歲,已是入學的年齡,母親打算把孩子送到梅城一所特殊學校讀書,學校需要學生提供一份出生證明,可孩子父親卻拒絕提供證件。他們前來諮詢補辦證件的相關問題的。
在母親講述的時候,孩子始終像山一樣沉默,一個熱心的同事輕輕拉過孩子,問他叫什麼名字,他沉默以對。另一同事伏下身,說自己的孩子和他差不多高,今年八歲,不知道他多大,換來的依然是沉默。還有同事試圖拿零食像誘導其他孩子一樣誘導他說出一句話來。可無論大家怎麼做,都跨不過他那堵厚厚的牆。
有同事對助聽器的質量提出疑問,也有人對康復訓練的效果提出疑問,母親有點急了,說助聽器肯定沒問題,康復訓練也是有效果的,不然孩子怎麼就聽得到她說話,怎麼就能和她交流呢?母親越說越激動,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弄得幾個同事局促不安。
我一直看著沉默中的男孩,輕輕地走過去,坐在他面前,身子探出去,挨著他,他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我小聲地說:「孩子,來,阿姨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這時,我看到了他眼裡的好奇,那是他對世界的探索。我繼續說,「你看看阿姨的這個耳朵,它有什麼不一樣?」他認真地看了看,但又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我又說:「你摸摸它,看看它有什麼不一樣?」他抬起手,又縮回去。我自顧自地說,「它也聽不太清楚,這是醫生告訴我媽媽的,但是醫生還說,有這樣耳朵的孩子會特別聰明,比其他孩子更聰明。」他一直盯著我的耳朵看,終於抬起手試探性地摸了摸。我得意地問:「是不是很不一樣?」他使勁地點頭。我伸手想觸摸他的耳朵,他本能地避開,我笑著說:「這不公平,我的耳朵都給你摸了,你的怎麼就不能讓我摸摸呢?」說完,我再次伸出手,這回他沒有躲閃。我輕輕地觸摸他柔軟的耳朵,就像哄我兒子小時候睡覺那樣,然後說,「我發現咱們的耳朵長得一模一樣。」
「真的嗎?」宛若天籟,從孩子嘴裡吐出的三個字,同事們有的鼓掌,有的激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母親站在旁邊,驚喜地看著孩子,用手緊緊捂著嘴巴,眼淚奪眶而出。
「千真萬確!」我說。
成功引導孩子說話,大家都很高興,有同事把自己儲存的糧食作為獎勵送給了孩子,一個同事還特別獎勵了他一筆買棒棒糖的「經費」。告別時,我和孩子有了一個約定:待下次再前來辦理出生證時,一定要大聲叫阿姨們。「好的。謝謝阿姨!」孩子的聲音更動聽了,他上揚的嘴角真好看。
(陳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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