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羅蘭曾經說過「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這種「生活英雄主義」在《生活萬歲》一片中有著淋漓盡致的展現。《生活萬歲》是一部記錄普通人一年內生活狀態的紀錄片,主要通過對小人物真實生活的記錄與展現構建起塵世中沉浮的百態人生,表現了不同的普通人面對生活困境時的努力,打造出一幅真實生動而又直擊心靈的人物群像與塵世景觀。我們從中得以窺見儘管現實生活常常一地雞毛,但總有人以「生活英雄主義」精神在這一堆雞毛中發現樂趣,繼續擁抱和熱愛生活。
小人物群像構建塵世景觀
《生活萬歲》的精彩與動人之處就在於其對現實生活中小人物的關注。影片用不同小人物的生活狀態開頭,以多線敘事與娓娓道來的方式逐漸描繪出一幅充滿生活質感和煙火氣的「塵世景觀」。影片展現了昔日的抗戰英雄如今已經耄耋,獨自在亡妻墳前追憶往昔;自認沒做過虧心事家裡卻有了兩個癌症患者的青年醫生;重慶夜場的舞蹈演員等各個小人物的生活現狀及其面臨的困境。在此,《生活萬歲》以紀實的方式與平民化的視角拉開了一幕叫做「生活」的大戲。然而真實的生活往往比戲劇中虛構的衝突更加精彩,這些現實的衝突是重慶夜場被分手的舞蹈演員,是倒氣痛到一用勁就渾身無力還要堅持拉人力車的河南爺爺,是抱著女兒深夜等候一單計程車生意的單親媽媽,是靠街頭賣唱供女兒上學卻被鄙夷瞧不起的廣州父親,是攜手半生想要換一架新琴的盲人夫妻。影片的前半部分極致地展現了生活的一地雞毛,生命中炙熱的那部分似乎被遺忘在現代城市的高樓之下。
也正是在這種平凡卻又充滿荊棘的生活描繪中,我們得以感受到影片中各個小人物所具有的「英雄主義」與樂觀精神。《生活萬歲》通過不同的人物面對困難時的態度轉變為敘述主線,為我們呈現了普通小人物身上的「炙熱生命力」與「生活英雄主義」。從上海蜘蛛人父子的深夜談心轉換到兼職「單車獵人」的快遞小哥,影片中的主人公各有各的幸與不幸,而這也恰是普通塵世中無力反抗的你與我。在現代社會的高速發展中,在時代的洪流中,你我都是渺小的。而在《生活萬歲》一片中我們得以看到渺小卻充滿力量的人物,這種力量感是盲人夫婦儘管看不見也要碰杯的生活儀式,是重慶舞蹈演員失戀後的把酒言歡,是父子之間心靈的碰撞……
攝像機隱藏在眾人身後,越削弱存在感越覺得這生活的瑣碎真實而惱人。《生活萬歲》並沒有直接告訴觀眾每個人物的發展結果,而只是真實地呈現人物的困境,對於這些人物他人的看法,人物本身的態度,以及面對生活難題的選擇。在這些小人物群像背後感受到人間煙火氣與塵世景觀。即使在影片最後,故事也依然沒有畫上終章的句號,因為生活本就是在大海中掙扎找方向,我們或許困境重重,或許狼狽不堪,但依然憧憬未來。
百態人生刻畫生活質感
作為紀錄片,更多的是要展現人物而不是塑造人物,因此如何在短短的95分鐘內表現如此多個人物的困境、抉擇與發展過程就變成了一個難題,更多是對於素材的抉擇和表現。在正式上映版本中作為開場人物的抗戰老英雄實際上並沒有被選擇進剪輯的前幾版,即使在公映版本中他的佔比部分也不多。在《生活萬歲》中他既是勳章加身的家國英雄,也是一個人玩遙控汽車、給亡妻寫信講述思念的普通爺爺,沒有被塑造成高大而有疏離感的形象。《生活萬歲》通過小人物群像的構建展現了不同人物的百態人生,在此,人物不再只是一個符號,而是一個攜帶真實生活質感的,立體化的個體生命。而人物的形象多面性和立體感也恰恰成為影片故事發展的基礎,在他們真實故事展現的背後也刻畫出生活的質感。
這種生活質感來源於影片中對於衝突和困境的真實展現,這些困境不僅是他們人生中會遇到的,也是我們的人生中或許會遇到的。困境表現的方式多種多樣,但考驗的都是人生之路道阻且長,你我是否有繼續前行的勇氣。正如影片圍繞人物本身的困境展開一樣,無論是廣州夜市賣唱的明哥,還是盲人夫妻的困境與願望,亦或是快遞小哥、重慶舞蹈演員等,影片體現不同人物身上面臨的不同困境。但影片並沒有停留在困境的呈現上,也沒有停留在對人物的無奈情緒上,而是進一步展現了人物面臨困境的做法,挑戰的勇氣,體現了我們稱之為「生活英雄主義」的樸實精神。
百態人生的呈現,生活質感的描繪與多面性人物的建立更好地詮釋影片的主題,即「要特別珍惜的活」。在酒桌上掀開衣服拍胸膛的河南爺爺說「天地中間我這還有一顆良心」,互相幫持的盲人夫妻不知未來幾許,但丈夫給出了「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摸索」的承諾。成人世界的選擇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時候面臨著數不清的掣肘和顧慮,而在雞零狗碎中堅持著向上生長,才是人這一生努力生活的意義。生命只有一次,雖然被觀察對象面臨的問題各不相同,但是他們都在與現實斡旋,也在和生活比賽。
客觀講述觸發情感共鳴
紀錄片本身是站在旁觀者的視角觀察主人公,常採用寫實的拍攝手法和客觀的故事呈現來強調其真實性與客觀性。也正是這種不帶感情色彩的客觀講述更能觸發觀眾的情感共鳴。《生活萬歲》以其對真實生活的展現抵達了更具說服力的情感彼岸。影片中主人公面對鏡頭講述他人對自己的看法,講述自己的經歷,就像在和觀眾進行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談,坦誠地把自己的經歷解剖,呈現給作為旁觀者的我們。《生活萬歲》努力保持著客觀的記錄角度,在主人公的生活中不幹預事情的發展,因此才能表現出面對困境人們的真實選擇,保證生活記錄的真實。或許時代的車輪太快,掙扎於生活漩渦中的我們很少直接去思考生活的意義,即使艱難也只是憑一個信念堅持生活,告訴自己還不能放棄。而《生活萬歲》明白清晰的在你耳邊告訴你:生活是在負重前行時不忘記妻子最怕雨淋,生活是聽著小孩哭鬧上司痛批時還在咬牙切齒的堅持,生活是在繽亂蕪雜的塵世中不忘記自己要走的路,全力以赴。
很有意思的是,《生活萬歲》很明確地披露了主人公的真實情感,在展現了被觀察對象的生活狀態後,很直接地用字幕形式表達了觀點。在展露了人世百態的一角後,用簡單的幾句話概括了片中人物的所思所想。在面對無從下手的亂麻時,他們說要特別珍惜的活。分手和職業不穩定、父母重病卻因工作不能陪伴照顧、沒有錢吃不起飯、有錢卻治不好病、如果有一天離開人世盲妻要怎麼生活,生活用一把大錘砸的人遍體鱗傷,但是它還是給了一束光,是小孩摟著你說「我最愛你」,是堅持傳統文化傳播的夢想,是守得山林青翠、孩童讀書無憂。這樣的生活真實又煩惱,但是這就是真實的生活本身。在黑暗中踽踽獨行時,向這些小人物看去,就會感受到生命的炙熱與光亮。
《生活萬歲》通過小人物群像的描繪搭建起關於當代現實生活的塵世景觀,以多線敘事的方式和平民化的視角講述著普通小人物真實而又動人的故事,刻畫出立體且多面的普通小人物形象。並在對一個個小人物沉浮人生的故事講述中,表達出關於「生活英雄主義」與樂觀主義的主題,這是一種認清生活真相後依然保持熱情的普通人精神,我們也從中也進一步認識到生活的困境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敵人是沒有堅強的信念。而這些小人物身上傳遞出的生活信念感與炙熱生命力,則極致體現了生活或許艱難,但生活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