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裡福德郡,是我與福爾摩斯冬日渡假的老地方。
博斯科姆比溪谷如畫般的秀麗景致,如果等到雪景,那簡直就是仙境。
大波波娃還在圓床上酣睡,清晨六點,並不是她起床的時間。
我兩腿發軟,輕手輕腳向門口走去,悄悄來到501號房門口。
門突然被拉開,福爾摩斯穿著晨衣,衝我點了下頭,歉身讓我進房。
「你知道我要來?」我接過他遞來的咖啡。
「要加糖嗎?」福爾摩斯將糖盒放在小桌上。
「謝謝」,我從盒裡夾出糖塊,「多麼美妙的早晨,怡人的景致,香濃的咖啡。」
「如果你是在冷藏集裝裡開始新的一天,」福爾摩斯將咖啡端到嘴邊,「你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他的話,讓我的美好心情一下子掃去了一大半,「為什麼要提埃塞克斯郡的事呢?」我抱怨道。
「39條人命,莫裡亞蒂邪惡的子孫還在人間作惡。」
「該死的人販子。」我放下咖啡點燃了一根煙,「歇洛克,遇難者到底是中國人還是越南人?」
福爾摩斯輕蔑地看了我一眼,「為什麼你還要將中國人聯繫起來?」
「呃……」我心裡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或許我被媒體暗示了,「你的意思是,死者都是越南人?」
「你昨天跟大波波娃一直在忙什麼?沒有看晚報嗎?」
我有些難堪,趕緊抓起桌上的報紙,「埃塞克斯郡負責此案的警官蒂姆.史密斯聲明稱,我們確認遇難者都是越南公民……」我合上報紙,與福爾摩斯對望著。
「華生, 富有同情心的CNN,開始關注越南人的生活水平了。」福爾摩斯聳聳肩。
「他們在逃避責任,想讓人們忘記一周前CNN造的謠。」
「你很睿智,華生,正如你所說的,的確如此。」
「說實話,當25日有越南人的消息出來後,慘案一下子就降溫了。」
福爾摩斯推開落地窗,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有人恨不得遇難者都是中國人。」
「他們想做文章。」我端著咖啡,叨著煙跟到了陽臺。
「會有無窮無盡的文章,連篇累牘的批判。」
「CNN會因此得到勳章,他們證明了中國正在崩潰。」我機智地接話。
「事實讓他們停了下來,但來自越南的人血饅頭,CNN也不會放過。」
「他們應當主動向中國人道歉。」
「對於中國人來說,CNN就像一隻蒼蠅飛進了嘴巴。」
「令人噁心。」我做了個怪臉。
「美聯社記者匆匆地跑到河靜省,採訪那些不幸的家庭。」
「越南人沒有揍他們?」
「不,華生, 美國記者永遠代表著正義和溫暖。」
我嘴裡的咖啡差點吐了出來,「他們又可以從那些遇難者家屬裡誘導出對越南政府的不滿。」
福爾摩斯輕輕地鼓掌。「華生,睿智已不足以形容你。」
我假裝不在意他的讚美,「不管是哪一國公民,都是人世間的悲哀,值得同情。」
「沒有錯,但是,國籍非常重要。」
「為什麼?」
「這是一種有生俱來的情感本能。」
「對我們來說,中國人與越南人都一樣啊。」
「放過中國人吧,拜託!你還沒繞出來。」福爾摩斯搖了搖頭。
「難道不是嗎?」
「如果是英國人呢?」
「呃……」
「華生,你知道杜納巴茲號輪船慘案嗎?」
「海難?」
「4341人喪生,1987年12月20日發生在菲律賓,客輪與油輪相撞,乘客不是被燒死就是被淹死。」
「沒印象。」我抬頭回憶了很久。
「鐵達尼號呢?」
「1912年04月15日凌晨撞上冰山,1500多人喪生……」
「為什麼你會記得1912年的海難,而不知道1987年的海難?」
我沉思了一會,「遇難者是菲律賓人和遇難者是盎格魯-撒克遜人?」
「換句話說,就是英國人和美國人,我們要讓全世界為泰坦克尼悲傷,情感是有國籍選擇的,如果杜納巴茲號輪船上乘客是英國人或美國人,同樣會有許多電影。」
「聽起來很冷酷,輿論的確在我們手裡。」
「所以,可以想像CNN造謠後,對中國人情感的衝擊程度。」
「我記得當時中國國內也有人在網上借題發揮,指責自己國家如何不堪。」
「這些跪著的人應當受到唾棄,他們並不關心遇難者,而是要配合CNN將輿論詆毀發揮到極致。」
「現在它們又煞有其事地分析越南社會。」我給自己續一杯咖啡。
「CNN,美聯社的方向指向哪裡,節奏就帶向哪裡。」
「歇洛克,國際人蛇集團為什麼會盯上越南人?」
「華生,你應當問為什麼歐洲會有國際人蛇集團活動空間?」
「應當讓歐盟來處理,蛇頭以前還盯上中國人。」
「以前?以前我們還在當海盜呢。」福爾摩斯冷笑一聲,他指著陽臺邊上立著的來自中國的釣漁杆說,「中國現在是全球經濟發動機,發展日新月異,中國人誰願意背負巨債,冒著生命危險,跑到倫敦,利物浦,曼徹斯特去做不見天日的隱形人?」
「而CNN們還對中國充滿著惡意。」
「對於中國這樣的大國來說,寧可被CNN敵視,也不能被它們同情。」
「被同情不好嗎?」
「我很同情你,你的診所倒閉了,房子被銀行沒收了,大波波娃還跟人跑了……」
「呸,呸,呸!」,我跳了起來,「不過,歇洛克,我們的大學正在拼命招攬中國學生,中國人還幫助我們建核電站,修鐵路……連我都有點妒忌中國。」
「時代已經變了。」福爾摩斯長嘆了一口氣,「有的人卻還活在過去,活在陰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