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主要寫女人,從年齡段上來說,有十幾歲的少女,有二十多歲的少婦,有中年貴婦,也有賈母這樣的高齡老太太,她們都是《紅樓夢》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從身份上來說,有林黛玉、薛寶釵這樣的貴族小姐,有晴雯、襲人這樣的丫頭,還有林之孝家的、吳新登家的這些管家媳婦,甚至於像劉姥姥這樣的窮苦莊稼人,在《紅樓夢》中都有涉及。
曹雪芹曾經藉助賈寶玉的口,表達出來一個觀點,「女孩兒未出嫁時都是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麼就變出許多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成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的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根據這個觀點,曹雪芹所塑造的女孩兒,一個個都是靈敏可愛,令人讚嘆;而那些媳婦和婆子們,身上的缺點則各自都有不同程度的體現。
那麼,在《紅樓夢》中的那些已婚女子中,誰才是曹雪芹最不喜歡的呢?其實,這個人只怕非薛姨媽莫屬。
薛姨媽的出身也很高貴,當年是金陵王家的小姐。她沒有出嫁的時候,想必也是一顆璀璨的珍珠。然而,當她以薛蟠母親的身份,出現在《紅樓夢》中的時候,則無疑已經是一顆「魚眼睛」了。
作為母親,薛姨媽非常溺愛兒子薛蟠,正是在她的驕縱之下,薛蟠才成了無所不為的「呆霸王」,為了爭一個丫頭,就打死了無辜的馮淵;進了賈家的學堂,也不好好學習,只為了結交契弟;對柳湘蓮心生歹意,被柳湘蓮打了一頓,薛姨媽還立刻就要命人去找賈府,替兒子出氣。
薛蟠成為《紅樓夢》中的「呆霸王」,薛姨媽要負很大責任。薛家進京,就是為了「金玉良緣」而來,薛姨媽明知道林黛玉和賈寶玉感情深厚,卻一邊裝模作樣地要替林黛玉和賈寶玉做媒,一邊為了「金玉良緣」使手段,終於還是把薛寶釵嫁給了賈寶玉。
這樣有心計的女人,是曹雪芹最不喜歡的。他更是只用了兩個人的名字,便表達出他對薛姨媽的絕妙諷刺。
究竟是那兩個人的名字呢?我們不妨來看看清虛觀打醮這一幕戲。曹雪芹很喜歡列名單,在清虛觀打醮的時候,曹雪芹專門為賈府中那些有頭有臉的丫頭們,列了一個清單,賈母的丫頭鴛鴦、鸚鵡、琥珀、珍珠,林黛玉的丫頭紫鵑、雪雁、春纖;寶釵的丫頭鶯兒、文杏,迎春的丫頭司棋、繡橘……薛姨媽的丫頭同喜、同貴,外帶著香菱和香菱的丫頭臻兒……
《紅樓夢》中的丫頭,絕大多數都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絕非是一般的小說可比的。而且,這些丫頭們的名字,往往和她們的主人的性格或者命運有關。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也已經有很多人專門研究過這些丫頭的名字,並且有很多的相關文章。
所以,我們不再分析這個問題,只說說薛姨媽的兩個丫頭的名字——同喜、同貴。
這兩個名字,在《紅樓夢》中是一個特例,只有薛姨媽的丫頭才有這麼土氣、俗氣的名字。為什麼?因為在曹雪芹的設計中,薛姨媽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所以,曹雪芹才給她的丫頭取了這樣的兩個名字。
同喜、同貴,就是薛姨媽一生奮鬥的目標。她希望「喜」事盈門,最好是「金玉良緣」有了著落;她希望富貴臨門,雖然薛家曾經是「珍珠如土金如鐵」,但如今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所以,她才給薛蟠娶了「非常富貴」的桂花夏家的女兒夏金桂,她才是《紅樓夢》中最庸俗的女人,是不折不扣的「魚眼睛」。
曹雪芹用同喜同貴這兩個名字,已經表明了他對薛姨媽的看法,這才是曹雪芹筆下最不討喜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