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崑崙，我沒有去過
僅僅十八九歲的你，卻去了
那裡有厚厚的雪雲，拉長了
親人送達思念的難度
大海與它有五千五百米的高度
印度洋狂妄的風暴
時常偷偷爬過它的崖壁
它與歲月靜好
相隔的很遠很遠的距離
你留給世界最後的，是一個
英勇無畏的故事
這故事，整整穿越了一個冬季
春天與我再次相遇的此刻
我以淚流滿面的方式
才剛剛聽說，你陌生的名子
故事的開頭
是一個讓人擔心的長鏡頭
打開胸懷，張開手臂
堅定，充滿正義的阻止
未帶任何刀槍劍弩
幾個血肉之軀面對一大群野獸
故事的結尾
是你倒在界碑旁的身體
激起一首感天動地的讚歌
與豺狼近身搏鬥
只為祖國的一寸領土
那讚歌裡
再也聽不到你的笑聲
你站在冰河的岸邊
如一塊界碑，站成莽莽高原的巨石
挺立著一個大國的雄姿
你躺在冰冷的河裡
年輕的身軀，躺成一座山峰
凝鑄銅牆鐵壁
喀喇崑崙，我沒有去過
父母眼裡還沒完全長大的你
卻去了
他們說，你如花園的籬笆
橫隔在喀喇崑崙的風口
我覺得，紮緊的籬笆上
盛開著鮮豔的花朵
那一定，是你燦爛的笑容
喀喇崑崙，我沒有去過
你去了，沒有再回來
你的靈魂
永遠留在喀喇崑崙的南坡
喀喇崑崙的石頭
石頭會發出聲響
比如，喀喇崑崙的那些怒吼
那聲響，不是家鄉收穫前夜
鐮刀，在磨刀石上研磨的喜悅
不是，未等來心上的姑娘
腳尖踢飛石子，撞碎月光下
滿池塘幸福又失望的煩惱
鋼槍劍刃匍匐於冰雪
衝著野獸從石頭上躍過
戰靴踩響喀喇崑崙的山梁
急促的腳步
是守衛祖國領土堅定的心跳
那怒吼，似驚雷炸響
從鋼鐵雄心的胸腔發出
震懾竄進家園的豺狼
石頭不會流淚
但我見過石頭流血
比如，守衛喀喇崑崙的頭顱
石頭不會有傷口
但我見到，冰河裡倒下的身軀
胸膛肚腹洞穿的刀傷
喀喇崑崙的石頭也有裂隙
骨縫裡全是忠肝義膽
流出的鮮血
會映紅高原最美的彩霞
喀喇崑崙的石頭有紋理
那是故鄉思念的皺褶
融化的冰雪，大山的眼淚
從青藏高原匯成江河
向祖國的腹地流出
石頭也很沉默
比如，喀喇崑崙
平凡挺拔的山體，還有
除了界碑，就是墓碑
雙腳站在邊防線上
胸膛面對虎狼
忠骨埋在高原，碑體
朝著祖國
石頭有靈魂
比如，喀喇崑崙的石頭
那是英雄的魂魄
橙 子
看見橙子
就想起了你
你剝開橙子衝我笑
我看著橙子無聲的哭
喀喇崑崙不產橙子
你從父母親人的身邊，站到那裡
它從平原丘陵
江河湖畔的果園，甜在你的心裡
我不知道，印度洋恆河之畔
是不是盛產橙子，可我知道
它們，絕不只覬覦
你手裡剝開的橙子，藏在心裡
故鄉濃濃的甜蜜
但我始終不明白
那裡，是信奉佛祖之地
滿大街都是佛陀，善男信女
它們時刻念佛的婦女
怎麼誕生了，偷爬別人花園
殘害他人生命的畜牲
你剝開橙子衝我笑
多像我鄰居那個愛笑的獨子
你是在說:叔叔，請吃橙子嗎
一下洞穿我的心肺
你抿著的嘴裡，是曾經
生怕漏出一絲一滴
滿口飽含的祖國甘甜
我無言以對的心裡
全是疼痛和酸澀
看見橙子，會想起你
在喀喇崑崙剝開的橙子
躺在冰河裡的橙子
母親手裡的橙子
一個大國，億萬人心裡的橙子
這個春天之後
再也看不見你了
但我，願意含著眼淚
去萬裡山河
尋找掛滿枝頭的橙子
看見橙子
就看見了你
近 鄰
遠親不如近鄰
這句美譽善意的常言
在喀喇崑崙，絕不成立
如果非要假設成立
那是要用
流血犧牲驗證的謊言
遠方的親人，不遠
就在滾燙的心裡
平平淡淡的叮囑，時常在
喀喇崑崙的寒風中颳起，黎明
在晨曦吹響的軍號聲裡
聽的見
如若說近鄰
倒不如說與獸相伴，人與野獸
本就相差甚遠
人行陽謀走正道，野獸
永遠藏著陰險的嘴臉
如果野獸會扮人形
那會騙過多少善意的眼睛
蒙蔽多少純潔的心靈
它們裝扮的如此逼真
爬過界線，挨得很近啊
雨聲夾著風聲，仍能聽見
毒蛇偷偷潛入的喘息
黑洞洞的槍口，陰森森
對著年輕的胸膛
遠與近
只是相對的距離空間
那是祖宗用命和血
劃定的種族界線
作為鄰邦，天涯比鄰
我的花肥草瘦與你何幹
奮發圖強豈容你
指指點點
我的一棵微草
豈容野獸隨意摧殘
與獸為鄰
何止一個喀喇崑崙
春風中湧起一股振奮的主題
春風，早在昨天
已吹進萬家燈火的心裡
喀喇崑崙的山峰
卻還未看見她走來的身影
勁草何懼疾風啊
可她也畏懼喀喇崑崙的高寒
喀喇崑崙的春天很短
短到，不夠寫完一句遺言
喀喇崑崙的冬天，很長很長
春風和親人的思念
還顛簸在去往喀喇崑崙的夢裡
我在芬芳的春風中
年年陶醉，從未關心過
她把溫暖
最遠能送到哪裡
我早已習慣
在歲月靜好的時光醉生夢死
麻木的忘記
再也無法與春風相遇的名子
我羞愧的走過
春風湧動的廣場
一些人聚在一起，手機裡
正在播放喀喇崑崙的紀實
明澈的眼神裡
除了淚水全是憤慨
身旁的汽車鐵騎
貼著明顯的字跡
若遇戰，召必回
【作者簡介】雪瑞彬，筆名故鄉雪，自由職業。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漢中市作協會員。詩歌散見於中、省市報刊雜誌及《中國詩歌網》《西散南國文學》等網絡平臺。作品曾榮獲《全國第二屆酈道元山水文學徵文》散文金筆獎等獎項。部分作品入選《心靈的呼喚》專輯。
審核：張 芳 張 邁
責編：廣 麗 吳 豪
編輯：寧慧平
編號：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