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從深海到高山、從沙漠到雨林，地球的每一處都有植物的印記。歲月流變、氣候變遷、地質運動、生境更迭，植物歷久彌新、在不斷演化中保持著多樣化的世界。中科院之聲與中國科學院武漢植物園聯合開設「花花萬物」，在這裡，我們關注植物的生存、競爭、繁衍、死亡，展示自然界的奇特多姿，解讀生物的萬千氣象，探索神奇的生命秘境，致敬這無聲無息又蓬勃多姿的世界。
白居易在《木芙蓉花下招客飲》中寫道：「莫怕秋無伴醉物，水蓮花盡木蓮開」。香山居士筆下的水蓮花就是夏日裡「濯清漣而不妖」的荷花，而木蓮則是與水景搭配相宜的木芙蓉，因其花含苞待放和熱情綻放時都神似荷花，被古代的文人騷客們在詩詞中類比蓮花，寓意堅定意志、高貴品格等美好意象。
若蓮花般的木芙蓉花
木芙蓉（Hibiscus mutabilis L.）是錦葵科木槿屬落葉灌木或小喬木，原產湖南，在全國多省份廣泛栽培。其小枝、葉柄、花梗和花萼均密被星狀毛與直毛相混的細綿毛。葉片呈卵形或心形，上面疏被星狀細毛和點，下面密被星狀細絨毛；通常有5-7片三角形的裂片，前端尖尖的，葉緣邊有鈍圓鋸齒；花單生在枝端的葉腋間，花瓣近圓形，外面被毛；雄蕊具有典型的家族特徵——單體雄蕊，雄蕊花絲都聯合在一起，融合成一個筒狀結構，套在花柱外面；蒴果扁球形，一般有5個果片，長滿了淡黃色的剛毛和綿毛，種子腎形，背面長著長長的柔毛。
木芙蓉（攝影：張莉俊）
木芙蓉的花——單體雄蕊
木芙蓉果實（圖片來源：中國植物圖像庫）
木芙蓉又被稱為拒霜花，霜降前後依舊在盛開。大文學家蘇軾在《和陳述古拒霜花》詩中寫道：「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喚作拒霜知未稱，細思卻是最宜霜。」在一地落黃時，只有木芙蓉獨自盛開著，細細想來，此花如此不畏寒霜，喚作拒霜花最適宜了。不怕寒風、一副傲氣姿態的拒霜花，也有胭脂欲染的變色嬌態。從早間初開的潔白（淡粉），到盛開時的粉紅，最後到傍晚時的酡紅，像是被一日的光景浸潤得紅暈滿頰。宋代王安石在《木芙蓉》中如此描述：「水邊無數木芙蓉，露染燕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三色次第變換花色的木芙蓉，若美人微醺初醉般，美不勝收。故而木芙蓉又被稱為「三醉芙蓉」、「酒醉芙蓉」。樹冠優美的木芙蓉，花開正盛時，綠葉間一樹的胭脂淡粉，風韻甚佳。
早晨盛開的淡粉色木芙蓉
傍晚時分閉合的深紅色木芙蓉
在科研人員的觀察和實驗下，木芙蓉花色三變的原因，現在已經解密了。其實是因為花瓣細胞內，花青素濃度和酸鹼度在溫度的變化過程中發生了變化，所以花朵的顏色也跟著發生了改變。花朵變色的植物，自然界中有很多，如比較常見的忍冬，剛開時花朵呈白色，後逐漸變成黃色，常被叫作「金銀花」；開花五彩繽紛的馬纓丹，初開時黃色或粉色，漸漸變成黃色，又被稱為「五色梅」；還有花香四溢的鴛鴦茉莉，初開時白色，慢慢變成藍色；花開三天的王蓮也很典型，王蓮花朵在傍晚盛開，剛開時白色，第二天變成粉色，最後一天變成了紅色。
多色馬纓丹（圖片來源：中國植物圖像庫）
鴛鴦茉莉（圖片來源：中國植物圖像庫）
自然界中競爭非常激烈，適者生存，植物為了爭奪生存機會，也不得不發揮「智慧」。花色變化就是生存妙計之一。花朵通過花色變化，可以讓花粉傳播動物們正確辨認哪朵花是新開的，花粉已成熟，有花粉花蜜可以採拾；哪朵花即將凋謝了，花粉花蜜已經被採購一空。這樣有利於傳粉者更好地為自己服務，大大增加了花粉有效傳播的機會，助力後代繁衍。可見，花兒變色根本不是為了引起人類關注，只是自己生存的一種方式而已。
昆蟲給木芙蓉傳粉
然而情感豐富的人們倒是因花兒，增添了大量情愫，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篇章，這也算是植物對人類的又一作用，豐富了人們的精神世界，提升了文化素養。「芙蓉」再一次作為美好的詞彙，融入人們生活之中，尤其是湖南省和四川省，因木芙蓉的種植，造就了城市文化。
傳說後蜀孟昶因博「花蕊夫人」歡心，種植了大片木芙蓉，成都也因此被稱為「蓉城」。據五代《成都記》載：「孟後主在成都城上，遍種芙蓉。每至秋，四十裡如錦繡，高下相照，因名蓉城」。到了清代，成都種植景象是：「抱城十裡綠陰長，半種芙蓉半種桑」。成都栽培木芙蓉，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在1983年，木芙蓉被選定為成都市的市花，自1985年起，成都市每年都舉辦木芙蓉花展，後續還建設了「拒霜園」和「市花園」。
成都拒霜園（圖片來自網絡）
另一個與「芙蓉」有著深厚聯繫的省份是湖南省。唐代大詩人譚用之在《秋宿湘江遇雨》中寫到：「秋風萬裡芙蓉國，暮雨千家薜荔村」。木芙蓉本就原產湖南地區，再因詩句的廣為傳誦，因此湖南有了「芙蓉國」之稱。
高顏值的木芙蓉具有很高的觀賞價值，在園林造景中非常受青睞，尤其是栽培的重瓣品種，花大色豔，雍容華貴。木芙蓉可以群植，開花時壯觀豔麗；也可對植、孤植，兀自盛開，悠閒自得；還可作為花籬，清新自然。木芙蓉搭配造景時，最宜水，與垂柳、水杉等木本植物及蘆葦等水生植物搭配種植，共同營造四季有景、季季不同的野趣怡人景象。木芙蓉傍水，古籍中多有記載。明代文震亨所著的《長物志》中說：「芙蓉宜植池岸，臨水為佳，若他處植之，絕無豐致」。歐陽修也提到：「湖上葉芙蓉，含思秋脈脈」。
臨水木芙蓉（圖片來源：中國植物圖像庫）
重瓣木芙蓉（圖片來源：中國植物圖像庫）
除了顏值在線外，木芙蓉實用性也很強。莖皮的纖維，柔韌性強且耐水，可以用來做紡織、繩索的原料及麻類纖維的代用品，還可以用來造紙，相傳以顏色美著稱的「薛濤箋」就是由「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芙蓉花的汁」製作而成。據說古人還用木芙蓉鮮花搗汁為漿，染絲作帳，即為有名的「芙蓉帳」。
木芙蓉作為美食也清新可口，燒湯制羹，軟滑爽口。摘取新鮮的芙蓉花蕾，洗淨後用來炒雞蛋，清香四溢；也可配以糯米，熬製「芙蓉花粥」。還可以用花瓣與雞肉一道可製成芙蓉花雞片，色澤味俱全。
芙蓉豆腐羹（圖片來自網絡）
春去秋來，四季變換；花開花謝，生命輪迴，木芙蓉隨季節轉換，演變著生命的周期。碩果纍纍之際又是木芙蓉綻放美麗之時，秋高氣爽，來看看它一日三變的嬌容吧，感受曉妝如玉暮如霞的意境之美。
木芙蓉（攝影：張莉俊）
一樹胭脂淡粉
參考文獻：
1. 史軍.木芙蓉變色花朵的不凡力量[J].探索發現,2019(9):52-55.
2. 蘆建國,李豔.木芙蓉的觀賞特性及其園林應用[J].北方園藝,2007(12):163-164.
3. 中國植物志 http://www.iplant.cn/
來源：中國科學院武漢植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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