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的「性別」:粉色之於男性是怎樣一種存在

在討論男孩該不該玩粉色玩具之前，可以先了解一下，粉色之於男性是怎樣一種存在。

如今普遍的看法是，粉色代表溫柔、嫵媚，是女性的符號色，男性穿戴和使用粉色則被認為不夠具有陽剛的氣質。

但事情並不一直都是這樣。

18世紀一些歐洲人認為，粉色是被稀釋的血液的顏色，如果想擁有男子氣概，那就穿粉色。

19世紀40年代美國的一幅肖像畫上，一位小男孩穿著粉色的服裝。

1918年6月，關於兒童服飾的商業刊物Earnshaw’s 的嬰幼兒版塊中，一篇文章認為粉色是紅色的衍生：「粉色，是堅決和強勢的顏色，更適合男孩；而藍色更細膩和精緻，適合女孩。」

1920年代，為了粉色究竟屬於男孩還是女孩這件事，兩邊爭論糾纏不清，最終也沒有定論。但有一種說法認為，商業刊物鼓勵獎孩子的性別用顏色來區分，主要目的是賺更多的錢。直到1950年代，一些女性偶像徹底將粉色改造成女性的顏色。

可以發現，歷史上並沒有將粉色與男性割裂，當然這也並不說明粉色屬於男性。這些事例只是希望能夠證明：女性喜歡粉色（或男性喜歡藍色）這樣的說法不是基因的選擇，而是各種因素影響下的結果，有時甚至帶有偶然性。

比如，因為貓王Elvis Presley那輛著名的粉色凱迪拉克，讓這個顏色曾與奢侈掛鈎，並且演變成一種流行文化。

在2018年樂高的街景系列中推出的「懷舊餐廳」套裝中還曾出現過貓王與這輛粉色凱迪拉克車的形象。

街景系列歷來沒有強烈地劃分性別，但2018年的這套「懷舊餐廳」也是首次出現大面積的桃紅色、青綠色與粉色等偏紅和紫的色調。

曾有兩位神經生物學家在一本名為《今日生物學》（Current Biology）的雜誌上發表研究成果，他們研究了男性和女性對顏色的偏好，男女兩組都偏愛藍調，其中女性對光譜的紅紫色範圍反應更佳，男性則對光譜中的綠黃色反應更佳。但這並不能說明，女性天生就喜愛粉色。

如今，顏色不再是顏色本身，而因為被投射了太多的價值觀，已經帶有強烈的符號化色彩了。其中，尤以將顏色與性別的捆綁為甚，顏色在被用來塑造波伏娃提出的「社會性別」。

這種觀念在兒童玩具上的表現最為顯著，玩具櫃檯大多都會劃分藍色的男孩區和粉色的女孩區。全世界都認為粉色的芭比娃娃是送給小女孩最好的禮物，而小男孩玩的卡車和挖掘機上如果出現粉色，就罪該萬死。

這對男孩和女孩來說，都有點殘酷。

樂高在過去一段時間裡一直被認為是男孩的玩具，而在為女孩推出了Friends系列之後，批評一度變得更為強烈，一種聲音認為這更加強化了性別的刻板印象。確實如此。但作為玩家，也確實能感受到樂高在朝著性別更加平等的方向進步。2019年的套裝中，就有一些細節值得探究，這些細節來自於色彩上的變化。

City系列一直被認為主打男孩玩家，但2019年，有一款套裝發生了些許變化：套裝中首次出現明顯的粉色。

查詢了產品目錄後發現，從2005年正式更名為City後，一直到2019年，這個系列大約發布了約七百多套玩具。套裝的場景大都是各種交通工具、警署和消防局為主，尤以救援和建工題材偏多。

在顏色上（包含人仔），絕大部分都由樂高的基本色組成：大紅色、黃色、綠色、藍色、黑色和白色，它們都屬於高飽和度的顏色，大部分都是原色；出現頻率略低一些的是橙色、灰色、深紅色和淺綠色；偶爾出現的是橄欖綠色，以及不同明度的藍色。

粉色，作為冰淇淋的形象，也確實出現過2-3次，顆粒略小於黃豆，體積不到一立方釐米。

而2019年發布的一套名為「甜甜圈店開業」的套裝則首次出現了較大面積的粉紅色！這個形象是以甜甜圈為造型的大型招牌，並且在外盒上處在中心位置，這讓它和以往的City系列看上去確實不太一樣。

套裝的主題上，也可以看到一種更日常且柔和的處理。在之前的City系列中，警察抓犯人、消防員救火以及駕駛卡車挖掘機成為長期霸佔City系列的幾大主題，但「甜甜圈店開業」的設計則比較巧妙，從盒子上看，它聚焦在甜甜圈商店開業的那一刻——

建築吊車將甜甜圈的招牌掛到餐廳屋頂上，專業的電視直播車候在一旁，玩具店前停著一輛計程車。人仔的職業身份各異，各自忙碌，既平行又交叉：餐廳店員在接受電視臺主持人的採訪，攝影師正在對他們進行拍攝；建築工程師觀察著大樓的招牌，旁邊的孩子踩著滑板路過；小食攤的小哥正在叫賣……連警察也出現了——他正在抓逃跑的小偷！

更重要的是，也許從這個套裝開始，能減少一些男孩子們對粉色的「恐懼」？好讓他們明白，這不代表任何含義，只是一種顏色而已。

City系列去年推出的另一個套裝叫做「歡樂集市」，是一種小人仔套裝，這是City系列從2016年開始推出的，每年一套，去年推出了兩套。套裝中會設定一個場景，積木以人仔為主，配合簡單的場景搭建。2016年首次亮相時的公園套裝，顏色的飽和度都很高，對比度也較高。

2019年的「歡樂集市」以遊樂園為主題，在顏色上也較前幾年的略有調整，增加了粉紅、桃紅、淺紫、深紫以及藍綠色的比例，而這些顏色通常在Friends套裝中出現得比較多。相對於其他City系列，這個套裝的配色也比較」中性」。

去年，一個購買頻率很高的套裝「生日餐桌裝飾」下架，在線的4年中，它一直是生日禮物的首選。我不確定積木的主體是不是一塊蛋糕，雖然看上去不怎麼有食慾。

取而代之的是2019年的新套裝」生日套裝」，雖然沒有在字面上交待，但我認為它也應該是塊生日蛋糕，這一次看著還算有食慾，主要是因為在顏色上的變化：增加了（也許是草莓味的）粉色和桃紅色，主要底色由白色換成黃色，點綴以淺藍色，整體色調更加明亮，對比度則微微降低，顯得細膩柔和；去掉了明度較低的棕色、綠色和（不可能出現在天然食物中的）寶藍色。人仔的顏色也由大紅+白變成了淺綠+紫+淡彩色+透明藍色，更加輕快活潑。

以上的三個發現，那這應該就是樂高向性別平等跨出的一步。男孩已經向前邁了一步。

其實，顏色是開放的，顏色本身不分好壞，但透射在顏色上的價值觀則可能有狹隘與寬容之分。請不要用顏色來束縛孩子的選擇吧！也許當Ta對顏色的選擇更寬容時，Ta對未來的選擇也會更加自由從容。

最後還是想說，女孩子喜歡粉色沒有錯，可如果用粉色代表所有的女孩，那也許就錯了。反之，男孩子如果喜歡粉色的玩具，那也並不能證明他不夠陽剛；而如果他恰好喜歡粉色，又恰好不願當一個陽剛的男孩，那也是一種選擇，也一樣沒有錯。

(作者公眾號：女牆人HerBrick，探索玩具世界中的性別平等。)